第43章 青崖相川府，黄河流民生
相川书院坐落在距离薄丘县十五里地之外的长水县内。
依青崖而建。
“夫君，此去书院一路顺风。”
第二天天色都未明，只见月满天河，启明星高照，周沉便带上行李。
古时候读书赶考都得早些起来。
一些边缘地区的学子，更是要提前一晚赶赴考场。
后世倒也是如此。
周沉还记得自己高考的时候，也是天都未亮，就去县城的考场等着了。
倒是没想到重活一世，还得如此。
临出门前，张文和赵思南都出来送别。
张文替周沉理了理身上的衣衫。
今日天气已经带着些许寒意，薄丘县地处北方，古有十一月飞雪的记载。
周沉一身青衫里头还夹了一层厚棉衣，穿得有些臃肿。
有一种冷，叫做娘子觉得你冷。
现在这棉鞋棉衣，周沉真觉得暖暖的。
周沉的身后，则是一架牛车，这年头要出远门都得提前招呼好车马。
村子里有在县城办货的货郎，今日正巧要去长水县进货，顺路带周沉一程。
“时候还早，娘子你同赵姑娘还是先回去歇息吧。”周沉笑着说道。
见两女迟迟留在门口不走，周沉冲着她们挥了挥手，就登上了牛车。
“周家相公，你坐稳了，你若是累，车上有毯子，你裹着睡会儿吧。”陈四架起牛车。
周沉上一世开始，每逢大考的异常清醒，他笑道：“不妨事，陈四老哥听说你最近出了一趟远门？”
“可不是，说远不远，去了一趟南阳，正赶上流民北走，哎，惨得没眼看。”
陈四呼喝着牛车说道。
“这档口怎么又生出流民来了？”周沉眉头微微一皱。
心中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周家相公你有所不知，这天煞的黄河又闹了灾了。
连同南阳都给淹了，当地百姓无处可去，可不得北走吗？
北走往帝都去，兴许还有人接济，有一口饭吃，走得晚些，被人当饭吃！”
陈四语气里也有深深的无奈。
周沉叹了口气，历史上黄河泛滥，一直都是苦难的代名词。
黄河水患三千年，一千五百次泛滥，二三十次改道。
虽承载着无数的文明与人性的光辉，也孕育了人类的灾难。
在古时候，黄河三年两决口，浊流横生，毁田庐，荡家舍。
无数人因此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就算是在太平年间，都是巨大的灾厄了。
更别提是大梁这个糜烂的朝政了。
近冬日，黄河决口，当真是雪上加霜。
“我沿途过来不知道多少人在卖儿卖女，谁买？自己都吃不上饭，还管那些人咧。”
陈四说到这件事时候，语气里也有深深的无奈。
周沉下意识问道：“朝廷难道不管不顾吗？”
“朝廷？”
陈四嗤笑道：“朝廷哪有心思管这个，我听说，当地的乡绅地可是买爽了。
那些个乡绅各个在朝廷里有人呢，老百姓受苦，他们发财，痛快得紧了。”
同周沉想得一样，乡绅势力的背后还站着朝中各大朝臣。
这些人疯狂敛财，也加剧了乱世的扩散。
世道正往一个战乱的深渊滑落，不是谁人改革就能止息的。
“南阳那儿的老百姓，唯独剩下两条道儿，要不当流民，要不落草为寇，南阳那儿出了几个贼头，就连咱们这儿的山匪也悍得很咧。”
陈四提起山匪显然不痛快。
“周家相公不瞒你说，我回薄丘的那会儿，遇上了劫道的，好在我南阳没进到货，身上也就一些路费，那些山匪正抓到大鱼了，我这小虾米就逃过一劫了。”
陈四有些心有余悸。
周沉想起自己在县衙门口见到的通缉令，里头就有山匪的。
他同陈四一茬接一茬地说话，天色渐亮。
到了晌午时分，出了长水县县城，周围的车马显然多了起来。
像是周沉这样坐牛车或是步行而来的书生也不在少数。
但这次富贵人家的读书人显然也多了不少，高头大马或是轿子不绝如缕。
青崖山脚下，立着一块大石，几个书童打扮的门客正守在附近。
大石无字，但众多读书人纷纷下马，落脚，整理衣冠。
周沉也跳下牛车，与陈四告了别。
读书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不似来进学，反倒像是来游玩赏乐的。
周沉倒是谁都不认得，正准备往山上行去。
一个贼眉鼠目的书生忽然凑了上来：“兄台，方便借一步说话不？”
周沉之前也看到过此人和其余的书生也勾肩搭背的，不似是个读书人，反而像是个掮客。
他立定身子，将双手笼在袖子里：“不方便。”
那人一怔，没想到周沉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么没给面子。
周沉脚步不停，那人赶忙绕了上来：“兄台兄台，别急着走啊，你不是来考书院的嘛，鄙人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周沉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一面淡淡地说道：“能提高几成？”
那人看着周沉，心里也直犯嘀咕，他还真没遇上过像周沉这样的客户。
但还是点了点手指。
“三成，有鄙人相助，三成那是妥妥的。”
周沉停下脚步，在那人的期待之中，轻笑道：“不必了。”
“兄台这是为何啊？”
那人也急眼了，一早上下来，都没开单。
眼瞅着周沉是个乡下来的愣头青，还对自己的计划大有兴趣似的，就抓准此人不放了。
“没啥为什么，小生不才，考个书院十拿九稳，自然不需外力辅助了。”
周沉语气平常，可说出的话却颇为霸气，听得此人都呆住了。
他还想抓着周沉推销一二，但周沉都这么说了，他连推销的词儿都找不着了。
他只好死死拉着周沉的袖子不放。
周沉也是好笑，这不就是在考场门口兜售“真题”的嘛。
看这位仁兄商业头脑还算超前，口条也不算差，只可惜是遇上了自己。
周沉上辈子可没少遇上这种人，早就习惯了。
正当两人拉拉扯扯不带停的时候，山道下方却是传来了一阵阵的惊呼。
“他们这些人怎么来了？”
“那个传闻难不成是真的呐，这回咱们恐怕又没戏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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