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花花轿子人人抬
整个县衙前头，在学政开口，周沉接话的当口，陷入了一种极为诡异的对峙里头。
温学政在这种政务上没有什么实权。
他出来纯粹是给周沉撑个场子，讨些好处。
他虽然自诩是洪孟绅的记名弟子，但人洪孟绅那是压根不认。
不然之前丰乐楼宴请众弟子，岂会没有他的位置？
他也知道自己不入流，所以连腆着脸去的意思都没有。
但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如今周沉是清流面前红人，唯一入室弟子，赐金锁。
这身份足见周沉有多被看重。
既然，洪孟绅这条道儿走不通，那么不妨试试周沉。
他起初听说周沉是个狂生，还想着此人或许没有那般好相与，若是油水不进，闹在衙门前恐怕不好收场，平白坏了自己脸皮。
谁知道，周沉在门口大喊，显然很客气，温学政当然知道什么叫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来得好。
尤其是见张俊才这个酒囊饭袋带着那个走后门的姻亲就要搞事。
赶紧跟着出来，给张俊才提点一二，顺带搭个关系。
周沉也是顺水推舟，这一来二去，两人这商业互吹，居然宾主相谐。
但张俊才就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直觉让他感觉此事就该谨言慎行。
哪怕身边陈源正同自己疯狂打眼色，他也权当没有看到。
周沉反而有些疑惑，怎么正主还未出来。
不过花花轿子人人抬，这位学政这么上道，周沉也不介意多给他几分面子。
“师兄，听说前几日恩师来薄丘作访，可惜当弟子的正与县令准备过几日的童试，耽搁不得，无缘得见恩师，实在遗憾，不知恩师近况如何？”
温学政长吁短叹，一副很是思念洪孟绅的模样。
周沉言辞诚恳地回应道：“洪师精神极好，酒酣饭饱之际，还同我提起你来，直言未见到底是个憾事。”
温学政拈须微笑，他当然知道周沉这满嘴胡话，没一句是真，但他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愧煞温某了，愧煞温某了！”
周沉见温学政这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心中也觉得好笑。
但温学政倒是提醒了他，童试将至了，没几天功夫了。
大梁的童试只分县试与院试两场，县试由县内主持，主考官是县令和其属官。
而院试则由各省学政主持，而温学政就是主理。
这也是温学政给周沉打一支预防针了。
周沉原身的才华颇高，应付科举算是轻而易举，若非无权无势，秀才早就是手到擒来了。
所以周沉也没太操心考试的事儿。
温学政话锋一转：“师兄，前几日的公文我见了，今日想必是为了匪盗一事而来吧？”
大吹大捧的事儿，点到即止就行，温学政也知道周沉是来办正事的。
也没有多耽误，直入主题。
要是换做刚才，周沉估摸着也不会有所保留，直接就进门了。
但他瞥了一眼正在哪儿不知所措的陈源。
他倒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而且曹谋将这个货色送到这儿来，分明就是借自己之手除了这个祸害。
眼见县试不远，周沉这人情还是要叫曹谋欠的。
思索作罢，周沉的回答反而迟疑了，他在县衙前踱步。
温学政也是看出有些许不妥，故意说道：“师兄，外头风大，曹县令同我相交多年，你若是有什么事，同我直说便是。”
周沉摇头叹气道：“不瞒温学政，并非我不愿入府衙，只是唯恐入了，便要挨上杖责，我得留着有用之躯，过几日童试……”
听得这话，温学政也是大惊失色，联想起之前陈源和张俊才的对话。
还有曹谋在屋里装聋作哑的模样，他也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暗道：“都是千年老狐狸啊……一个比一个精明，这陈源算是要做了这些人的炮灰了……”
他说道：“谁敢打你板子？我这便去请曹县令来替你主持公道，师兄你莫慌！”
他作势就要往县衙内走去。
“不必了，本官都听到了。”言谈间，曹谋已经领着几人从县衙内走了出来。
他大腹便便，一出来就看了周沉一眼，他还是头一次与周沉相见。
只见周沉相貌堂堂，为人潇洒自如，心中居然信了洪孟绅几分。
曹谋和洪孟绅这个潍州王门下的清流来往都极为隐秘，始终不太为外人知道。
他并没有如张俊才等人所知道的那般，在屋中酣睡。
相反的是，周沉一入城，他安插在城门口的眼线就已经来通知了。
他全程都在门房附近坐听。
周沉与陈源甫一交锋，周沉不加理会，让曹谋都连连点头。
如果周沉与陈源多谈几句，这才是真的落於下风了，锱铢必较之人必定成不了大事。
击实避虚本就是正解。
直到最后周沉这一副欲扬先抑的德行，他知道也该出来把事儿了结了，才一副“姗姗来迟”的架势。
“见过大人！”周沉一行礼，周沉身边这些村民也有样学样。
一时之间，给足了排场。
“周书生，本官前几日已得知你的事情了，今日一见，确实年少有为。”
听到曹谋的夸赞，周沉面色如常，唯独只有陈源简直吓破了胆。
他也没想到曹谋对周沉的评价那么高，那之前自己对周沉那般没礼数，岂不是……
周沉一拱手，谦虚地回答：“大人过奖了，小生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如今这匪盗的头颅与证明其身份的人皮，我都已经带到，请大人过目。”
曹谋微微点头，他伸手招呼道：“张县丞，过来同本官一同瞧瞧。”
他说话颇有威严，仿佛公事公办，只不过张俊才打了个哆嗦，这才不情不愿地靠了过去。
曹谋身边也有仵作，仔细查看了一下首级。
“此獠正是鬼背虎，本官多次与其余各县诸位同僚，日日恨不得寝其皮，啖其肉，绝对错不了，来，把赏赐拿上来！”
曹谋一声令下，几个差役已经送来了一袋赏钱，沉甸甸的，一人托着都有些举不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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