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见王朝崩塌，你看还是不看
明月下的工坊。
赵思南擦了擦鬓角的汗珠，又绘制完一副仕女图，她轻舒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画笔。
周沉已经回来了，她从几个学徒口中，已经得知了周沉的所作所为。
也知道全村都得了好处，现在周沉在村中算是民心所向。
她微微有几分晕眩，一连绘制完两套三二茶花春雨图，她体力本就有些孱弱。
现下是有几分吃不消了。
她不由得望着窗外明月出神，周沉一举一动，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但此人如今看来，就连经商都有天赋，似乎就没什么做不了的事情。
炼药、锻刀、独创画法、诗词歌赋、经商、收买人心、战场指挥……
若是有此人相助，或许赵氏的复国之路也不见得会一片荆棘吧？
张文的话，不由得浮现在了她的话，若是自己委身于他，他真的会帮自己复国吗？
如果真是如此，赵思南也不见得不舍……
但赵思南了解周沉，他绝不是那种会因女色动摇之人。
她喝了口由嫂子泡的茶水，茶水酸涩，远不如自己在九皋之时喝的那些珍藏好喝。
但这样的日子，粗茶淡饭，她居然已经习惯了。
正当她思索的功夫，周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次之事多谢你了。”周沉面容带笑，语气透着些许耐人寻味的味道。
他并没有立即过来，反而是巡视了一番工坊，还去附近的区域考察一些原料场地。
晚间匆匆扒了几口晚饭，这才来到画室。
“花姐儿和云淑都说你这个做师傅的为人不错，教学细致，若不是我没工夫，还真想寻你学画画呢。”周沉自顾自地搬了把凳子坐在了赵思南面前。
赵思南看着周沉，心中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妥。
周沉随手拿起摆在空桌子上的那只酒瓶，翻过仕女图一面，见得是一个刚刚出浴的窈窕少女，半面水遮住了少女的身躯，只露出光洁的美背。
正是“三二茶花春雨图”之中最后的一幅，星辰娇奴落清河。
“不过公主你确实有几分巧思便是了。”周沉将陶瓶放下。
“三枝金茶花，是赵氏你们开国先祖于天南起势，指三枝金茶花与几位开国重臣为盟的信物，你将此物绘入图中，是缅怀故国还是另有玄机呢？”
而赵思南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沉，面上也无了刚才的从容，一缕慌乱之色闪过眼底。
她是聪明人，周沉这话虽然语气轻松，但里头早就没有了平静，取而代之是冷冷的杀意。
周沉不是张文，张文虽然冰雪聪明，但她对不少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心机。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虽然懂，但却不太对已经入了周家大门的人设防。
但周沉始终都没有放下对赵思南和金翠娥等人的警惕。
尤其是赵思南心里早就对周沉有了芥蒂。
他甫一拿到三二茶花春雨图的时候，只是觉得像是偶然。
他之前曾恶补过对这个世界的知识，因为赵思南的事情，曾特意多看了两眼赵氏故事。
这才知道这个小逸闻。
但随着他检阅每一幅图画，每一幅居然都以不同的方式藏入了三枝金茶花。
若不是周沉有心去寻，都很难寻到这些痕迹。
最初他也是猜测，但工期太近。
他也不好继续拖沓。
但看到赵思南的神情，他基本确定赵思南在做些什么。
此事风险极大，若是真被人察觉了，朝廷恐怕会即刻派兵镇压。
伏牛村只是一个人口不满八十的小村，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当周沉确定此事的时候，就连杀了赵思南的心都有了。
他并没有看赵思南，只是幽幽地说道：“这几日云淑和花姐都在说你的好。”
“你有所不知，花姐的丈夫前几年死于徭役，她独自拉扯一个孩子长大，日子过得极苦。”
“全赖你教她画画，她个目不识丁的孤苦女人才有一份好生计。”
“云淑父母都卧床不起，她和我差不多，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她人很乖巧，一直想着给爹娘治病，这次也是找到了机会了。”
“其实村里人对你印象都不坏，别见他们嘴巴不好，但他们经常问我，你穿得单薄，是否会冷，人如此纤弱，是否吃得少了会饿。”
他瞥了一眼赵思南，轻声说道：“不过，这一切若是暴露了，便都如同水中花月一场空了。”
“就像是凌乱的花，落进泥中都没有了。”
“仅仅是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而已。”
周沉眼里透着的是蔑视。
他还没说完，赵思南双手死死按在桌上，雪白的手上满是青筋。
她压抑着声音吼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身边已是无人可用了！母后死了，就连皇兄也死了！沈老走了，就连柴将军都被你个贼子暗害了，我能怎么办？”
“我只能如此，若是能召集旧部，还有殊死一搏的机会，可如今又有多少人知晓三枝金茶花？我本是聊以慰藉罢了！”
“我也不想害死大家啊，我也知道诸位都有难处……大部分人都对我善心常在。”
“只是……”
赵思南神经显然也紧绷到了极致，说话至今，已经哽咽了。
周沉静静地看着她的样子。
赵氏复国最后的希望都已经落在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她甚至没见过赵氏的荣光，就匆匆要肩负起这样的重担。
周沉轻叹了一声：“我知你苦，柴道成之死，确实与我脱不得干系。”
赵思南一怔，脸上哭得梨花带雨，她也没想到周沉这么就承认了柴道成之事。
语气之中，甚至带着些许坦荡。
周沉将自己在山中偶遇柴道成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赵思南。
“当时杀了柴道成并非是唯一的办法，但对我而言，是最好的机会。”
“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同样有这样的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我仍是会取下柴道成的头颅。”
周沉在此事上确实问心无愧。
“我虽然不能替你复国……但我可以和你说，我可以让你看到李氏的王朝就此崩落。”
“这个风景，你看还是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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