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仙酒入长安
这一席间正是在畅谈佛法。
之前的书生把酒言欢，只是酒过三巡，其中一个白衣文士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可知这次迦蓝别馆有个重头戏？”
其中一位书生把玩着手头的念珠，见友人有心卖弄，他笑着说道：“这别馆主人可是个妙人儿，天南海北的宝货，四方的奇珍，就连昆仑奴都弄得来，谁知道又有什么点子。”
迦蓝别馆这些年生意兴隆，而且屡次更名，仍旧能收获一帮回头客。
除了据说有一个坚实的后台，最重要的还是他确实花样繁多，什么时兴的东西，立马就能在此寻着。
而且都是尖货，故而达官显贵，文人墨客都喜欢来此寻个新鲜。
“安卿，你若是知道些什么，便说出来叫大家伙儿开开眼才是，这般藏头露尾的，有几番意思？”
显然这帮人对这个白衣文士不甚感冒。
此人家中是个商贾，家财万贯，可惜在这个人均祖辈都有些朝廷荫庇，最低都是个六品官的局里，着实有几分不入流了。
另有几个书生显然也不待见此人，觉得此人上桌便是有辱斯文。
区区一个商贾之子，就连秀才都是去小地方靠“捐”的，举人更是从未去考过。
“安卿，每次都是你们可知，你们可知，哪次说出过个子丑寅卯来？莫要搅了大家的雅兴了。”
几人一顿挤兑，就连陪侍的舞姬都忍不住掩嘴轻笑，显然是对这位安卿公子也极为不感冒。
这些素来在雅苑里头陪酒的姑娘，虽然身份低贱，但有男人捧着，早也养成了些捧高踩低的习惯。
自以为高人一等，断断然看不起这种商贾之家。
被这些人连着嘲弄，饶是董安卿脾气再好，此时也黑着一张脸，他连灌两口酒，猛地将酒杯往桌子一拍。
他冷着一张脸，说道：“往日里我少言不语，是家父嘱我莫要张扬，同尔等说此事更是互通有无，找个谈资。”
“有些事乃是皇室御用，我敢说，你们未必敢听！”
“一群自以为是的东西，小爷家中是何人脉？你们又是什么人脉？岂是尔等可比？”
“一个个都是清水衙门当差，日日吃花酒均是吃小爷的钱，就这点还敢狺狺狂吠，笑掉人大牙了！”
“若不是我父亲叫我同你们这些腐儒多亲近，你见我搭理你们不成？”
“好好好，今日若是拿不出些东西来，恐是让你们小瞧了！”
说着他在怀里摸索了一二。
一边掏东西，一边指着最初把玩手中白玉佛尊的文士说道：“陆通幽，你不是佛学之中见解独到，能同善见大师坐而论禅吗？我就让你见见什么是真正的机锋！”
陆通幽年近四十，耷拉着面孔，衣着考究，手中的白玉佛尊被灯光一照，反射出些许油腻的光泽，他看着家境也算不凡，只是喜同寻常书生厮混。
体验的也是高人一等的感觉，没想到此时反而被个商贾之子讥讽。
陆通幽面皮发冷，不怒反笑：“机锋？能有几个会打的，你个六根不净，三毒不除的凡胎也瞧得懂了？
好啊，你拿出来让我瞧瞧，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都可以打机锋了。”
董安卿抠搜了许久，总算把东西拿了出来，姿态得意地说道：“拿了怕你不认得，此物乃是要进贡给大内之物，今日便叫你们这些人先开开眼！”
他虽然狂妄，但对此物倒是颇为小心，轻轻举起，缓缓放落，正是一支看似做工粗糙的陶瓶。
在旁的书生不待其反应，已是大笑道：“便是这东西？安卿兄，你这回可出了大洋相了。”
只是旁边的陆通幽忽然拦住了他。
他虽然狂妄，但确实有本事，眼光毒辣，已经瞧见了陶瓶上用简笔绘制的图案。
在场的也有擅长绘画之辈，眼尖也看了此画啧啧称奇。
就算是这俩都无甚造诣的，但凡好色之辈，都对画中少女的神态有了几分垂涎。
见整个席间都安静了下来，董安卿高声说道：“怎么样，这小小的陶瓶上头的三二茶花春雨图，有没有觉得有几分禅意？这还是极俗的仕女图。”
“俗！俗就对了，这叫大俗即大雅，见红颜又见红粉骷髅。”
董安卿见众人不说话，自然痛快，平时里每每被打压，如今靠着一个小陶瓶扬眉吐气得很了。
“来，幼宁兄，你不是自诩丹青妙笔吗？这种画工你可见过？能说得出何门何派，师从何人吗？”
“我父亲寻七位大家评点过了，是好画，还是有前代大师之韵味，又有自己之创新，此人画工极为纯粹，妥妥的高手啊，你当然是画不出来的。”
“至于通幽兄，咱们也别多说什么，这陶瓶就是由善见大师亲自点评，说此物颇有禅意，本还想留在寺中，只是被家父拒绝了而已！”
他声音很大，就连其余座次的客人也频频看他，好事之人更是凑过来旁听。
董安卿见众人都是一副沉默的模样，心中畅快无比，他一只脚干脆踏在了凳子上，举高手中的陶瓶：“此物还不是最绝的，里头装的酒那是神仙才能闻一闻的，我这瓶中酒已空，你们是品不到了！”
“你们想喝也容易，潍州一带，此酒如今千金难求，而我手中这一只更是难得，这上头的画一共三十二幅为一套，又分真伪，我这一只是如今三十二幅之中存世真品里头的孤品。”
“当世仅有这么一只，所以才是无价之宝，没有这一只如何凑得齐三二茶花春雨图？”
“这一只，也是我家父费尽手段购得的，如今有钱都买不上！”
他声音很大，也将这只陶瓶的来历透了底。
这儿的人消息不算闭塞，隐隐已经听说过潍州出了一种仙品酒。
酒气扑鼻，极为馥郁。
而更重要的是这陶瓶上的画。
潍州郡王这个天底下第一号的纨绔子，都在宴间评论此物。
“禅宗机锋均在其中。”
这才引起了士林轰动。
不少人是今日才得见。
有了李梦炎的带货，再加上过硬的底子，还有商贾的运作，这东西一炮不红，才是不讲道理。
只是正当董安卿猖狂如许的时候。
他余光瞥过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桌子正对角，坐了个陌生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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