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斗强敌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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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村西面十里处，斩魔湾。
冷冷的冰雨是否会是苍穹的眼泪？
它是否也在林家村的命运心碎？
寂寥的黑夜，凄寒的风雨，沧桑的老树，林沧尘正坐在树下，抱着小兰的尸体默默流泪。
林不屈怜爱地看着悲痛欲绝的儿子，不禁潸然泪下——十八年前，不也有一个在雪地里抱着尸体哭泣的少年吗？
那个少年自然是他自己，而他当时伤痛远胜林沧尘千万倍。
林沧尘与小兰其实不算太熟，但此刻仍紧紧抱着小兰的尸体不肯松手。他也不是只为小兰一人流泪，当他想到同村的父老乡亲都像小兰一样，与他天人相隔的时候，内心悲痛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爹，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好好练功的。”他望着夜空，双眼空洞无神道，“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强，我就能保护好小兰，说不定还能救更多的乡亲。”
“小尘，你听我说。”林不屈在林沧尘面前蹲下来，郑重道，“你不必为小兰和乡亲们的死自责，这一切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造成的，你明白吗？”
林沧尘摇摇头道：“我明白，但小兰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杀的，我若本事大些，她现在还会活的好好的。”
林不屈沉默半晌，略有些绝情道：“小尘，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曾有过像你一样的感觉，但是你要明白，失去了便是失去了。”
林沧尘苦涩道：“爹，失去就是一种痛苦，这是我拿鲜血换回的教训，我一辈子都会为此遗憾心痛。”
“所以你是打算心痛就完事了？”
林沧尘转过头来，惊讶地盯着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的林不屈，总觉得他的话里藏着更深的意思。
“我不知道。”
“不！”林不屈严色道，“你必须知道，如果真的在乎他们，就不应该只是心痛。”
林沧尘不解道：“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林不屈语重心长道：“你我都在乎他们，可世人呢，他们都已经死去了，从今往后，没人会在乎他们是否存在过，所有人都会忘了他们，他们的死就好像过眼云烟，一散就再也寻不见了。”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为他们报仇！”林不屈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目光道，“我们是他们唯一的复仇希望，如果我们都不为他们报仇，他们就真的白死了。”说着不禁叹了口气，“或许复仇真的是你的宿命。”
林沧尘一脸无奈道：“爹，我们该怎么报仇，那是皇帝的派来的人，难道我能去杀了皇帝吗？”
林不屈的表情变得凶狠，一提林不屈的衣领，肃容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他是九天圣帝的儿子也是一样，区区一个大乾皇帝算个屁！”
林沧尘不禁愕然，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把九天圣帝的儿子牵扯进来。
林不屈盯着林沧尘的眼睛，像是在传达某种特别的意志，语气也愈发严肃：“从今天起，你身上肩负的血仇又增加一大笔，你要时时刻刻记住，有无数的冤魂在等着你为他们报仇雪恨！”
林沧尘怔了一下，忍不住问道：“爹，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
林不屈盯着他，沉默半晌后，方才长出了一口气，郑重道：“你很快就会懂的，你已经十八岁了，也该知道那些旧事了。”
林沧尘心中涌出了紧张而不安的预感，疑惑道：“爹，你说的旧事是什么？”
林不屈没有回答，站了起来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带着小兰的尸体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到安顿下来后，我便将一切都告诉你。”
林沧尘点点头，又道：“爹，到处都是大乾军队，哪里会有安全的地方呢？”
林不屈想了想，正要回答，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非常安全，就算是九天圣帝的儿子也没办法找到你们，你们想知道吗？”
林不屈和林沧尘几乎同时怔了一下，循声望去，黑暗的原野上竟真的出现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不仅如此，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只脸上长满棕毛的大猩猩，而且是一只会开口说话的大猩猩。
“游魂兄，你看看，你想告诉他们安全的地方在哪里，可是他们好像并不想知道。”
“罡狮兄，这世上总有很多人是不懂得领情的。”
罡狮嘿嘿一笑道：“游魂兄千万莫要生气，他们不领情算了，要不你告诉我好了，我倒是非常好奇，连九天圣帝的儿子都找不到的地方会在哪里？”
游魂嘻嘻笑着，声音尖锐刺耳，好像是女鬼在伤心哭泣，让人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当然是阴曹地府啊，只要去了阴曹地府，九天圣帝的儿子除非死了，不然怎么可能找得到他们呢？”
好的嘛，这两个恶心东西扯了老半天的淡，绕了老半天的圈子，总结起来就六个字——我们要杀你们。
打就打，杀就杀，何必废话？
听了那么长的垃圾双簧，林沧尘不禁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呛声道：“小爷我正想杀人报仇，你们就送上门来了，那我成全你们。”
他放下小兰，站起身来，双拳紧握，任凭谁都看得出他已下定决心，准备去和罡狮游魂二人拼命。
林不屈伸出手拦住了他，低声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也不是报仇的最佳时机。”
林沧尘瞪了罡狮和游魂一眼，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道：“爹，我们该怎么办？”
林不屈目视前方，平静道：“等会儿我拖住他们，你只管跑。”
林沧尘大吃一惊，愕然道：“爹，你让我丢下你独自逃生吗？”
林不屈看都不看他，决绝道：“你别管那么多，只管跑就好了。”
林沧尘当然不会答应。
“那么多父老乡亲在今夜惨死，我都无能为力，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人不顾？”
林不屈低声呵斥道：‘你懂什么，你必须活着！”
林沧尘的回答非常坚决，而且只有一个字——“不！”
林不屈还想开口，结果又听到了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声音。
“哎哟喂，真是父子情深呐，不过你们还是别争了，今晚啊，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林沧尘瞪了游魂一眼，大骂道：“那就别废话了，你个死变态，有种过来受死啊！”
游魂一听，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无比正常的人，因此他平生最痛恨别人叫他变态。
“你个小杂种，敢说我变态，我这就杀了你！”
游魂果然说上就上，只见他双臂一张，整个人向前倒下来，高高瘦瘦的身子咯咯扭动，像是一条沼泽里的毒蛇，极速向父子俩攻来。
林不屈大声提醒道：“小尘小心！”
话音刚落，游魂的一对钢爪已经到了林不屈和林沧尘的面前，父子俩各自向左右两边跳开，躲开了游魂的第一招攻击。
这不是一件好事，游魂早看出了林不屈不好对付，这一招也并非意在取父子俩的性命，而是将他们分散开来，各个击破。
果然，林沧尘一往右边一跃，游魂便如电般紧跟了上去，右手五根钢刺聚集元能，目标正是林沧尘的心脏！
“小尘！”
林不屈心急如焚，叫了一声，正欲上前帮忙，前方却出现了一柄大砍刀！
“铛！”
大砍刀突如其来，势大力沉，如同千斤重担一般，重重地砸了过来。林不屈举刀抵挡，却吃不住这份巨大的冲击力，手中刀被震得嗡嗡作响，虎口也被震出了鲜血，整个人被冲撞到了树上。
罡狮晃了晃手中的大砍刀，嗤笑道：“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游魂会照顾好你儿子的。”
林不屈被撞得头昏眼花，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心里担忧得要命。
使大砍刀的家伙战力必定达到了第五阶游刃境，自己很难战胜他！
那么另外一个变态呢？如果他也达到了游刃境，林沧尘岂有活路？
事实虽是如此，可林沧尘也绝非是会被游魂一击必杀的弱鸡。
游魂的钢爪还未来得及触碰到林沧尘的衣服，林沧尘便如拉满的弓，向后弹了出去，躲开了锋利的爪尖——虽没有元能，可他的轻功不在游魂之下。
“啊？”
游魂吃了一惊，不禁讶异地叫了一声，但他的杀意也被极大地激发。
“我一定要弄死你！”
他恨恨地想着，快速扭动的身子一收，高高瘦瘦的身子被压缩成一团，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乍一看，像是一个谁家丢弃在垃圾堆里的丑葫芦。
林沧尘算是识时务，一看自己手无寸铁，又不知那变态要搞些什么鬼，不敢轻易过招，只能先行向后连翻了几个跟头，转身向清浒河边跑去。
“哪里走！”
游魂见林沧尘要跑，身子向前一弹，整个人如出膛的炮弹一般，呼的一声冲了出去。
另外一边，林不屈才伸手撑着老树站起来，一抹嘴边血，眼中杀意现。他不知林沧尘到底如何，只能拼死一搏先干掉罡狮再说。
可是这么做明显是称了罡狮的意。
罡狮的优势在于力量，就凭林不屈的能力，想跟他直接正面交锋，必定要为其所杀。真正想要战胜罡狮，必须避其锋芒，不断迂回攻击，消耗罡狮的体力，等到他感到疲惫，再伺机击败他。
林不屈意在去救林沧尘，哪里还有闲心跟罡狮耗下去，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招迷踪刀影！
罡狮一见对面林不屈左右闪动，堪比铜铃大小的眼睛一转，手中刀由下至上猛的一扫！
“铛！”
本该第三步该出杀招的林不屈，竟在第二步就被锁定了位置，被迫强接罡狮的一刀，结果又一次被巨大的力道冲击到了老树之上。
罡狮眼中微微露出惊喜之色，赞道：“好刀法，只可惜慢了一点，如果你再快一点，我不一定能看出下一刀会从哪里攻来。”
慢固然是慢的。
林不屈已经人到中年，尽管身材保持得很好，但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生龙活虎的少年郎了。十几年来，他每日均有练功，却无奈久疏战阵，如同只在跑马场奔跑的老马，突然再度奔赴沙场，又岂能与身经百战的千里马相抗呢？
即便如此，他也别无选择。
既已身为战马，那么死在战场之上，便是最好的归宿，不仅为了胜利，更是为了在乎的人。
他重新站了起来，用颤抖不止的手，再度举起了刀。
悠悠十八哉，生死再悬一线，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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