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太阳忽然变得灰蒙蒙的,人的背影也开始模糊,陈寂看着前方的两人,恍惚觉得,小时候,阎渡也是那样的。
站的笔直,又不会让人觉得假正经,和人总是隔着很远的距离说话,不会拒绝自己过分的黏腻,但也不理睬。
刚到阎家的时候,陈寂很胆怯,因为前一天他的父母还抱着他说过段日子我们一家三口去旅行,结果只过了一晚上,他就被管家带到了这栋陌生的房子。
彼年,陈寂七岁。
房子里住着一对夫妻和一个很帅但看起来总是不快乐的男孩子。
陈寂的母亲曾对他说过,阿寂,我很担心你,你总是不敢看别人的眼睛,这样长大后会很难生活的。
母亲的话总是有一种神奇的作用,当时听的时候不以为然,但到了特殊的场景,又会自动弹出。
于是,在七岁那年,陈寂独身一人站在不知名的地方,面对着未知的明天,第一次主动地看向那个男孩。
而后,他在心里回答了母亲,他说不用担心我了母亲,长大后我会和这个男孩一起生活,并且很快乐。
男孩叫阎渡,比自己大两岁,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所以骄纵是难免的。
陈寂第一次主动和人交好,他当时不懂寄人篱下的规矩,拿着自己最喜爱的乐高敲了阎渡的房门,想要分享自己的最爱。
阎渡开了门,只是没有理他,于是陈寂一个人不知所措地在房门口站了一个小时,他看着房间内和阎渡同龄的孩子嬉笑的脸,突然有些难过。
后来,他又继续找过几次阎渡,阎少爷从没有拒绝过,但也没有和陈寂说过什么话,至多,阎渡会说,你能不能别总低着头,能不能不要总盯着我,能不能不要总那么扮可怜。
阎渡对他说了很多要求,一开始陈寂还会问为什么,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陈寂不问了,只会答应好,因为他更加明确地定义了自己的身份,一个阎家父母好心收养的孩子,所以陈寂学会了知进退,他不再整日黏着阎渡了。
但有些习惯是无论如何也戒不掉的,于是陈寂隐匿了自己的身影,总是跟在阎渡身后。
看一个人的背影时间长了,闭眼时也就能勾勒出那人的线条了。
陈寂记得高一的美术选修课上,老师让他闭上眼睛冥想,想到什么就画什么,不要在乎素描的笔法,不要被框框架架约束。
然后,陈寂画了阎渡的背影,美术老师还夸他画得很好看,那幅画曾一度出现在高一走廊的画板上,阎渡也看过那幅画,但从未问过陈寂画的是谁。
海风是有味道的,跟阎渡信息素的味道有些相似,所以陈寂很爱看海,每一次起风时,都像阎渡从背后抱住了他。
如今,又起风了,阎渡也在,但陈寂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只敢看着那人,不敢靠近。
打破陈寂回想的还是张言山,他拿着两瓶矿泉水,笑着看向陈寂,说:“好巧,又见面了。”
于是满脸悲伤的陈寂没来得及伪装就被人看了个透彻。
“你遇到困难了吗?”张言山在大学教心理学,所以对人的情绪感知敏感,更何况陈寂是他中意的人,自然就多在乎些,“如果是可以跟我说说,免费的心理咨询。”
陈寂闻言接过水,仰头喝了几口,再次看向张言山时又变得冷静克制。
“没有,日落很美,难免触景生情。”他淡淡地说,眼神没再停留在阎渡的背影上。
张言山却笑了,他说陈总看起来不像是情感丰富的人。
接下来,可能是张言山真的具备一种母亲的情怀,或者是温柔,不会让人觉得难受,所以陈寂边喝水边跟张言山说。
他曾经看过一部电影,整个青春时代也只看过那么一部,名字叫《肖申克的救赎》,从初中到大学,他一抽空就会看,台词都背的滚瓜烂熟,刚刚看日落的时候,突然想到了电影里的一幕。
安迪很聪明,且勇气可嘉,给修补屋顶的狱友换来了短暂休息和一桶冰镇啤酒,当时就是太阳下山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笑着,坐在地上,喝着啤酒,像是生活在某个街道上,忙碌了一天为家里修补破旧东西的普通工人,只有主人公安迪没有喝,他坐在一旁,看起来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陈寂说,每次看到这一幕他都会快进,因为觉得难以忍受,快乐是短暂的,日落也是,然后日出就会来,那些昨天还开怀大笑的人,第二天就得为无数的工作和接下来数不清的日子而烦恼。
张言山听后没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问陈寂,你是安迪,还是那些狱友?
陈寂也不知道,他更倾向于自己是安迪,谁都想成为主人公,但在某个时刻,陈寂看着阎渡,又不得不承认,他是那些狱友。
两人聊了一会,太阳完全看不见了,陈寂心情不佳,但还是想尽快还完人情,所以说既然遇到了,那就再一起吃个饭吧。
张言山欣然答应,两人转身向最近的餐厅走去,谁也没去看站在前方几米远的阎渡和另一个人。
——
阎渡在这里见到宋陆完全是没想到的,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但现在他还没打算进行下一步,所以见到人后,阎渡没了上次的宽容与微笑。
他问宋陆为何在这,对方说,齐啸哥告诉他的。
前晚,阎渡接到了齐啸的电话。
当时自己大概又在逗弄陈寂,心情还算不错,所以尽管电话那边音乐声很响,但还是听齐啸唠叨了会。
齐啸说:“阿渡,你可真行,就上次请宋陆喝了杯酒,人家惦记你好久了,这不托我问问你明天有空没。”
“既然都能找到你了,还不能亲自打给我?”阎少听后笑了,他倚在二楼的阳台,看着蹲在花园里的陈寂,像一只偷东西的松鼠。
“你凶呗,人家小朋友又爱又怕的。”
“滚”
“说真的阿渡,你就跟我透露个地点,我也被他缠得不行了。”齐啸哀怨道。
“还不清楚,可能跟陈寂去春游。”阎渡说完恶作剧地拿起旁边观赏树里的小石子,扔向陈寂。
“你他妈脑子确实有点病。”齐啸觉得阎渡离谱,明明小时候很讨厌陈寂,但还是每次都给人开门,就他妈到现在了还是这臭毛病,不喜欢就远离呗,非得上赶着找罪受,“你不跟他不对付吗?还春什么游?”
“讨好呗,我一二世祖什么也不懂,就会训兵,阎家到时候都改姓陈了。”
“滚滚滚”齐啸吼完又说,春游地点发我,最后挂断的时候阎少又说:“还有,那些花边消息你找人给我撤了”
阎渡说着便想到了昨天陈寂拿着娱乐报纸看的画面,报纸正中间还是他的照片。
“撤什么撤,拍你拍的多好看啊。”
“我又不是出来卖的,老特么逮着我拍。”
阎渡挂完电话后,往楼下一看,结果陈寂还没走,依旧蹲在那,好像没有痛感似的,于是阎渡又捡了块石头,准备扔的时候,却对上了陈寂的眼睛。
“阎渡,你太幼稚了。”
阎渡读懂了对方的唇语,气急败坏是有的,但还有些尴尬,因为他现在的行为好像真的幼稚。
那晚的电话阎少爷根本没放在心上,所以在钰海看到宋陆的时候心情变得更差。
但宋陆还有用,所以他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两句,等终于打发了这位小少爷后,阎渡一回身就看到陈寂和那位一直追求他的张老师并肩走着。
不知是什么在作祟,阎渡默不作声地跟了他们两条街,最后看着他们进了一家披萨店。
陈寂坐在了靠窗的位置,阎渡站的这个地方刚好能看清他的脸。
那两人吃了有半个多小时,阎渡在树下抽了快一包烟,他看到陈寂笑了六次,眼都特么笑没了,期间还给那位很丑的张老师倒了两杯水。
树下招虫子,钰海又潮湿,所以阎少爷离开的时候身上多了很多不知名的红点,但此时他正气不打一处来,一想到陈寂跟条狗一样对着别人笑,他就有些胸闷,便没有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
回到酒店后,阎渡回复了几条邮件,在看到齐啸又问他校庆的事,继而想到了意大利的医院和陈寂。
于是他又发了条邮件问陈寂在意大利医院的诊疗记录查清楚没有。
做完这一切后,阎渡听到了对面的开门声,他几乎没有犹豫地起身下床,开了门。
“陈寂,过来。”
陈寂又变成了那幅死气沉沉的样子,跟他的名字一样,阎渡有些不甘,但也不知道在不甘什么,所以他把人拖到了房间,捏着他的脸,沉声道:“你是不会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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