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护国公
白衡拦不住护国公，对方也硬是不准他跟着去，只说让他在白府等着，等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自然会回来的。
白衡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方面的无能为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而是对着一旁的小厮吩咐道：“去下面找一个腿脚利索的人，先去宋府通报一声，就说是护国宫即将到访，让他们先有个准备。”
见到白衡一副关心的模样，宋枕朝也是知道此刻的自己不好开口，所以也只是默默的伺候在一旁，同白衡一起将护国公扶上了马车，看着对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
而另一头的宋府，宋来之早早的从白衡派来的小厮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护国公一会儿就会前来登门拜访，他便提前守候在了门口。
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一旁同在等候的白府小厮身上，眼底却是不由得闪过了一丝疑虑。
要按照平常的情况来说，大家府邸的人要是忽然拜访的话，提前派个人来知会一声道也不奇怪，最多也就是在门口吃个茶的功夫便会离开。
但今天却有些不同的是，这个白家小厮一直迟迟未曾离开，哪怕是宋府的人来邀他到府邸里面去坐一坐，他也不肯离开，一直坚定地站在门口，并且不断的朝长街的尽头探首望着。
见对方这幅样子，宋来之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对方是在等待护国公前来，到时候便可以同跟着伺候，所以也就索性不再去理会对方。
当护国公坐着车前来的时候，宋来之甚至都有些没有认出这居然是护国宫的车驾。
因为停在自己眼前的，只不过是一辆如同寻常富贵人家出行的马车，若不是上面所雕刻着的护国公府的家徽，恐怕任谁也不能够想到，在这辆马车里面所坐的，居然是战功赫赫的护国公。
见到马车在自己的眼前停下，宋来之赶紧快步走了上去，准备伸手搀扶，从马车下面走下来的护国公。
却没有想到，率先从车年里面跳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常年跟在护国公身边伺候的护卫，然后才是护国公颤颤巍巍的双手。
在下马车的时候，护卫完全没有假借人手，而是一个人稳稳的将护国公从马车上面扶了下来，甚至连给站在一旁一直等候的宋来之，一个伸手的机会都没有。
见状，宋来之不免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然后又赶快让开路，好让护国公能够更方便的从车上下来。
只是在下来之后，护国公竟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宋来之赶紧适时的伸出双手，这才堪堪稳住了对方，避免摔在地上的事情发生。
只是当宋来之的手刚刚触碰到对方的手腕之时，就不由得感到心头一惊。
他竟是不知到底是何时候，护国公手腕已经如芦篙一般枯瘦了，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对方面色如纸，除了眼睛里的亮光之外，完全就是一幅形容枯槁之态。
宋来之的心头瞬间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朝中所流传的有关护国公大病的言论。
原本他对于这些都是不信的，可是今日见到护国公这幅模样，心中对于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已经是大致了然了。
恐怕这些时日护国公一直没有来朝堂，也是因为突然得病的缘故，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所以一直在家中养病，不肯轻易见外人。所以哪怕是朝中有人猜测，也是没有半分实际的凭证。
只是，既然对方存心不想要让这个消息外泄，今日又为什么会突然光临宋府呢？若说只是单纯的钱来看望，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正当宋来之在这里琢磨的时候，护国公却是脚步不停地向着府邸里面走去，他赶紧快步跟了上去，一直将对方引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大厅之内。
哪曾想，护国公不过刚刚踏进屋了，就从一直跟在旁边的侍卫手里抽出手来，并且叮嘱他就在此处等着，有一些话想要和宋大人说一说。
见状，宋来之又能够有什么还不明白的呢？他对着随从使了个眼色，对方就立刻会意的退出房去，还贴心的将门给从外面关好了。
一时之间，整个偌大的大厅，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了护国公和宋来之两个人。
宋来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护国公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后，才正襟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询问道：“国公今日突然造访宋家，下官也没有什么准备，甚至连迎接都没有做好，实在是感到万分惭愧。”
“无妨！”听到宋来之这样说，护国公摆了摆手，然后低咳了几声，也不顾宋来之递过去的茶水，说道：“现今朝廷局势动荡不安，恐怕再过不久，便会有一次大变故。我如今已经年迈，不知道能够撑到什么时候，恐怕到时候还得劳你多多费心了，多多关照一下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孙儿！咳咳……咳！”
护国公的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是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在风中颤抖一般，可联系着树枝的只不过是一根筋落而已。
见到护国公这样，宋来之赶紧将茶水递到对方的手边，关切道：“国公这一生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等这场病过去了，依旧是国公！有关于白衡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轮得到下官呢？”
听到宋来之这样讲，护国公只是摇了摇头，闭着眼坚持道：“早晚会有这样一天的，当今圣上隐忍多年，终于到了可以将全部实权掌握的这一天，他如今已是在暗中针对陆家，恐怕日后所面临危险的事将会更多。我终归是不能一辈子陪伴在白衡的身边，他又总会因为一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而乱了心神，那个时候，还需要宋大人你多多在旁提点两分，这便是我这次来拜托你的事情了！”
宋来之对上护国公眼中嘱咐的目光，一直不肯离开，就好像是一直要等着他点头答应之后，才能够松懈下来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宋来之的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可他却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多想，只是看着眼前老人的眼睛，郑重其事的答道：“还请国公爷放心，只要有我宋来之在一天，就一定会记得今日国公爷嘱咐的这些话，永生不敢忘怀！”
见到宋来之全部答应下来了之后，护国公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椅背之上。对着门口低低的唤了一身守卫的名字，对方立刻走进来将他接了出去。
回到白府，一直守候在门口的白衡立刻急步走上前，扶住护国公的手臂，关切的询问道：“爷爷，怎么去了这么久？你的身体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听着白衡关切的话语，护国公微微勾了勾唇，带着慈爱的说道：“你呀！我身体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就是把感情看得太重要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看着护国公这样，白衡这才放心了一点，他扶着对方向着屋里走去，然后说道：“只要爷爷你能够好起来，以后无论你让我做什么，还是吩咐什么，我自然都会听你的！”
护国公在白衡的搀扶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笑了笑，正准备说话，告诉白衡他和皇帝的聊天内容之时，只觉得心头突然一跳，像是什么压抑着那里一般，一股剧烈的疼痛自心脏那里蔓延开来，一下子盖过了全身，甚至连呼吸都不能够做到。
白衡只见得原本正笑着的护国公，突然猛抓住胸口处的位置，睁大了双眼，紧接着整个人便僵硬住了。
他一下子有些慌了神，赶紧扑上去喊道：“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可是回应他的，却是护国公逐渐向后倒去的身体，和渐渐消逝的温度，以及再也不会抚摸他头顶的大手。
“啊！”
所有人只听得从护国公的房中传来了白衡的嘶吼之声，下人们的心中便已经猜到大致发生了些什么，都朝着主屋的方向纷纷跪下，府中传来了哭声一片。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宋枕朝的耳中，她原本正在厨房里面守着给护国公煎药的药罐，此刻稍微晃神，烧红的陶罐就立刻碰上了她的手背，在白皙的皮肤之上变得烫红一点。
可她也顾及不得这么多，赶紧向着主屋的方向跑去。因为她知道，在那里，有一个此刻最需要她的人！
宋枕朝赶到主屋的时候，护国公已经被人穿戴整齐的摆放在了床榻之上，而白衡就跪在他的床边，白衡通红这一双眼，抬头看见是宋枕朝的时候，仿佛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一般，滚烫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之中夺眶而出。
宋枕朝走过前去，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对方拥入了自己的怀中，在这个对方最无助的时候，给他一个支撑。
白衡依靠在宋枕朝的怀中，心中想起的却是这些年与护国公相处的点点滴滴。
纵使对方对宋枕朝有所偏见，并且还一直专心在权势上面。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从小到大，他生命中每一个重要的时刻，都是爷爷陪伴在他的身边，虽然面孔是严厉的，可在那之下却是无尽的慈爱。
只是，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那样的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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