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孤城雪握着手中的信,若不是他的脸上向来只有笑和冷两种表情,此刻怕是早已咬牙切齿,纸削漫天。
信上密密麻麻,满满当当的总共有十几张纸,大体意思就是伯赏无敌从小被虐待的虐待史,孤城雪扫了眼直接忽略不计,看最后一张,末尾几行才进入正题:父王说你已被逐出家门,不允许我出兵烈火,还要退兵,小雪儿啊,可怜我现在又被软禁了,快来救命啊……
孤城雪握着信坐在椅子上,本想让伯赏无敌出兵烈火,以解荆家燃眉之急,然则……
他锦衣华服,薄衫素面,抬头望着四方世界,默默的叹息一声:“长歌……”
那一声,似哀似叹,似悲似戚。
他爱着荆长歌,便要连她的家人一起护着,舍不得她伤心,舍不得她受苦,也看不得她受委屈。本想等她回来,然则,终究是时不待人,但还好,总会再见。
但孤城雪没有想过,只是他转身后的几日,便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许久之后,他终是起身,抓起桌上的长剑,长身玉立,渐逝渐远。
白马之上,墨衣轻裘,他负剑,为她,奔赴澜泱。
千里之外,马车声咕噜咕噜,她缩在马车内,正在归来。
孤城雪后来偶尔也会想,如果他等在了帝都,是不是就会是不一样的结局呢?然则,他也仅是想过那么寥寥几次而已。如果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仍是会为她奔赴澜泱,仍会费尽千辛万苦解救荆家,他不后悔,这就是他爱她的方式:博大也自私。
荆长歌几人在城门口分别,曲凉风和游锦鸳直奔帝都。
荆长歌伸了个懒腰,最近一只都在车上颠簸,腰酸背痛,回头让大白给按摩按摩,咦?大白呢!许久之后,一声尖叫:“我把大白忘到汴州了……”
大白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求天拜佛欣喜若狂,终于,终于发现我不见了啊。
荆家最近不好过,虽然没有受到打压,但至少不被欢迎。
游烈帝想要除去荆家,大家心知肚明。
然则,他迟迟不肯动手,又让人心生怀疑。
游烈天仍旧病怏怏的弱不禁风,荆家也仍旧不缓不急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心照不宣,又小心防备。
荆长歌从门口往里扒头敲,还没敲清楚,便被一人敲在了脑袋上,荆雷站在他身后,似笑非笑:“死丫头,你还敢回来……”
“啊,大哥,轻点,疼疼疼……”荆长歌歪着脖子,几欲透明的耳朵在荆雷手中变得鲜红。
“小歌儿,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啊,有跟大白的身材一拼的趋势了对不对。”荆雷松开荆长歌的耳朵,双手抱臂。
“我哪有,我一直都很听话,都很乖的啊!”荆长歌捂着耳朵,眨巴眨巴眼睛,漆黑明亮的眼珠不染丝毫杂质。
“你很乖?那你告诉我你最近一个月去了哪里?”荆雷俯身靠近荆长歌,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差点碰上鼻子。
“我……我……只是跟朋友去汴州玩了几天而已!”荆长歌后退一步,有些心虚。
“出去玩都不告诉我和爹一声吗?不知道我和爹会担心你?还是说,我们家小歌儿有了喜欢的人,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老爹和大哥?”荆雷用手肘碰碰荆长歌的手臂,挑了挑两条粗粗的眉毛。
荆长歌又心虚的咽了口口水,摆着双手在脸上僵硬的挤出一抹笑容:“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会忘记大哥和老爹呢……”
“喂——”荆雷又用胳膊碰了碰荆长歌,“我听说莲丞相和严子欣也去了汴州,还听说孤小哥在汴州惊鸿一现,小歌儿,你到底钓上了哪条大鱼?”
荆长歌对天翻了个白眼,不屑的撇撇嘴:“一个都没钓上。”
只可惜荆雷正讲的兴起,没听到:“莲丞相是咱朝堂第一人,严子欣是今年的榜眼,孤小哥是江湖侠士,三个人的都盛名已久,无论你喜欢哪一个老爹和大哥都会支持你……”
荆长歌又翻了个白眼,小声的嘀咕:“为什么不能是漓安和齐贤宇呢!”
“什么?你比较喜欢漓安和齐贤宇那两个书童?拜托,小歌儿,你那是什么眼神……”荆雷仰天叹息,悲愤交加。
“我又没说喜欢。”荆长歌缩着脖子,接受荆雷的口水攻击。
“你们两个在门口做什么呢?要么进来,要么出去,堵着门口还让不让别人进门了。”荆强负手站在两兄妹俩身后,他本来不想打扰两人叙旧的,只是这两个,嘀嘀咕咕还有完没完。
“爹?”兄妹两个异口同声,齐刷刷回过头来。
“嗯!”荆强点点头,拜托,你们那一脸惊吓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爹,拜托你下次走路出点声音好不好?吓死女儿了!”荆长歌蹦蹦哒哒的上前,抱着荆强的手臂撒娇。
“是呀,爹,你也吓我一跳!”荆雷跟着点点头。
“我走路没声音?还是你们刚才在密谋什么事情,注意力太集中了。”荆强将地踩的霹雳扒拉作响。
荆长歌抱着荆强的手臂跟着走,低头偷笑。荆雷跟在另一侧,满脸汗颜,老爹,你更年期吗?用得到这么较真吗。
却说分开的曲凉风三人,进城直奔帝宫。
马车一停,柔柔弱弱的游锦鸳已经跳出马车,身子没站稳差点栽到在地,几乎满是狼狈的往游烈天住的寝宫方向跑。
曲凉风跳下车,看到游锦鸳的样子顿了一顿,终是心生不忍,几步追上游锦鸳:“公主,我用轻功带你过去。”
曲凉风带着游锦鸳来到寝宫的时候,公公常德已经等在了门口,晨风中他的身影单薄,手持拂尘,青衣微飘,似是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
游锦鸳倚在曲凉风怀里,站在台下,全身簌簌发抖。
曲凉风心中一紧,收紧手臂,带着游锦鸳一步一步上前:“公公,陛下可还好?”
年迈苍老的公公常德红着浑浊的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陛下已经睡着了,你们进去轻声点。”
他声音嘶哑,白发及腰,苍老的脸上满是岁月的旧痕。
游锦鸳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一松,趴在老人怀里哭了起来,她哭的声音很轻,但双肩却颤抖的厉害。这一路风尘仆仆,不敢有丝毫耽搁,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提着,终是欣慰了。
曲凉风拍了拍游锦鸳的双肩,示意自己先进去看看,游锦鸳摇摇头,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擦眼泪跟了上去。
殿内烟雾弥漫,即使燃着如此浓重的熏香也遮掩不住原本浓重的中药味。
游锦鸳用力的抓着曲凉风一侧的手腕,陪着他掀开重重帘幕,直到见到里面躺在床上的人。
他脸色本就苍白,那一身红衣锦被却趁的他更加的面无血色。
重重的帘幕之内,他静静地睡着。紧闭的眼帘遮住了所有的戾气,单纯干净的像个孩子。
曲凉风站在床前,满目悲痛。这个人的凄惨一生,似乎都因他而起。
他用一世的病痛,换来了他一条命。
心存愧疚,又无能为力。
曲凉风静静的站着,眸中的感情波澜云涌,又渐渐归于平静。
游锦鸳缓缓的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摸上游烈天的脸,柔软的、温暖的,眼泪又止不住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他本应俊逸非凡的脸消瘦,年纪轻轻本该乌黑的长发却干枯杂乱,紧绷的嘴唇苍白干裂,下唇上因为忍耐疼痛而咬出几个牙印,透出丝丝血丝。
游锦鸳收回手,满目哀痛。这是她的长兄,这是她万万人之上的皇兄,这是宠她护她的哥哥,然则,他就这样子躺在床上,她却无能为力……
曲凉风默默的退出窗帐,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不知神思何处。
游锦鸳坐在床侧,帮游烈天压紧被角,默默的流泪。
游烈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他一睁眼就看到游锦鸳倚在床上睡着了,小巧美丽的脸上眼皮红肿,不知又一个人哭了多久。他默默的从心底叹息一声,悄声的起身,将游锦鸳放在床上。
游烈天走出来,大殿内只有常德一人等待。
常德看到游烈天醒了,拿起一侧的披风批到他肩上。
“公主什么时辰回来的?”游烈天坐在椅子上,连着高烧四五天,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回陛下,公主和丞相卯时就到了。”常德端将加了蜂蜜的千露之水端到游烈天身前,默默的站在他身后。
“走了?”游烈天没有喝水,脸色更加难看。
“丞相本来也是守在这里的,中午奴才为他端来的饭菜也没吃,想来担心陛下,食不下咽,后来看到天色晚了,这才离去。”伺候过三代帝王的常德自是非同一般,就算游烈天未说是谁,他也能理解的清楚明白。
自古君心难测,常德能跟在皇帝身边一辈子,察言观色、忠心尤佳自是少不了的。
游烈天未语,许久之后才问道:“公主可用膳了?”
常德已是双膝跪地:“奴才该死,午膳时见公主睡得香,便没敢吵醒公主,想来晚膳时也就醒了,陛下胃口又不好,有公主陪着,也能够多吃点。”
“哎——”游烈天叹息一声,点点头示意常德起身:“常德,辛苦你了。以后我若不在了,你可要多照顾着点公主。”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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