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不知白天黑夜
她身上的伤痕实在是太多,连玥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有些伤口还未愈合,稍微一碰就要渗出血水。
手上,脖子上,还有后背,均是伤。
他叫丫鬟换下凉栖梧的那身血衣,怕丫鬟不能好好给她上药而弄疼了她,索性叫了丫鬟露出她的手臂亲自给她好好上药。
这伤口可怖,连玥都不忍心了。
这些东西,必定是会留有疤痕的。
这几天,连玥走了天蚕族各处能找得到药草的地方把能用到的药草都给买了下来,熬制与调解也全都是他来弄的。
凡事不亲力亲为他总是不放心,何况对方还是凉栖梧。
凉栖梧这般躺着,药一喂就会洒出来染到边上的衣服,不好的时候总是会药汁四溢。
连玥给她喂药的时候总是想了很多办法,她虽然能喝得下一些些,但总是发不了药效的,也没怎么见好。
而差不多四日过去了,她能挣扎着醒了醒。
连玥这几日没能好好休息,眼睛布满了血丝,凉栖梧一醒他就知道了。
她的手在床边不停地摸索,连玥便抓住了她的手。
她眼睛虽是睁开的,但可见表情有些奇怪。
“我没死吗?这是哪里?”
连玥十分欣喜,毕竟凉栖梧醒来了,那就可以证明她没事了。
可接下来的东西却让他更是失望。
凉栖梧抓住了他的手后却将他的一腔热情给浇灭。
“你是谁?”
她不认得自己?
不,不是不认得,而是她似乎看不到。
连玥不说话,举着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凉栖梧没有反应。
随后他想到他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凉栖梧时,凉栖梧头朝下,眼睛这时候看不见了,估计是被火重牢的岩浆热气灼伤了眼睛。
“现在是黑夜吗?”
“……”连玥还是不说话。
“你是谁?为什么不说话?”
她很怕这种黑暗,可是这只手又是一种很可靠的感觉,可对方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不说话呢?
莫非,对方说不了话?
凉栖梧点点头:“原来你是不会说话的,那我错怪你了。”
她醒来的时候就能闻到药香,想必这身上的药也是他给她上的。
只是,这只手分明就是个男子!
凉栖梧想到这里脸就红了:“谢谢你救了我,也替我上的药,我好多了。”
连玥在她的掌心点了点,凉栖梧就对他笑了起来,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个很热的地牢的?是不是我的诚意感动了天,老天特意找你来帮我的?虽然你不会说话,但我感觉很好。”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给我一种很熟悉很可靠的感觉。等我醒了,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连玥实在是开心不起来,他装作不说话,也是怕凉栖梧听到了会很反感。
她应该都知道了王映的事情,而且也知道了他是天蚕族主人的事情,一下子让她接受并求得谅解,这简直就不是一件易事。
而且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看不见了的事情,若是她知道了,那么又会怎么样?
可是这件事毕竟要承担最大责任的是他。
若是没有他也就不会有凤襄精心布置下的局,每一步都算计得准确。
如果没有他,战越陵天也许就不会那么偏激。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就当做是弥补吧,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安慰。
他要抽开凉栖梧拉着的手,凉栖梧一下就慌了:“不,你要去哪?”
连玥犹豫了下就又放手回去,拿着另一只手点了点她的手背。
那处刚好有个伤痕。
凉栖梧会意:“你要去调药啊,那你也是为了我,我理应明理些。”
看到凉栖梧将自己的手放开,连玥起了身。
她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却以为现在只是黑夜,找个丫鬟细心照顾着她,他需要找一些办法医治她的眼睛。
可导致失明的方式那么多,竟没有可以医治被灼伤失明的案例可供参考。凉栖梧的这个症状放在天蚕族就是无计可施无药可医。
他还能有一个办法,就是等凤玉焯。
他用药那么多年,总该知道一些奇门异方。
那么这段看不见的时光里,就由她来陪她好了。
某日清晨,伴随着一声脆响,那是从凉栖梧所在的那个屋子中发出的响动。
连玥才离开一会,回来之后就是发现了她屋内的凌乱。
他想喊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凉栖梧倚在桌脚旁边,有些失魂落魄。
她知道有人推门进来了。
来人不动声色,想必不是丫鬟,而是那个救了自己的人。
连玥立马就冲了过去想要扶起她,可凉栖梧今天却是很反常地一甩手,脸色焦急。
“黑夜会有这么长吗?白天什么时候到来?”
她忘了对方是不会说话的,依旧一个劲地摇他。
她忽略了一点,纵使是黑夜,盛夏的月光依旧很清亮很美,可她却从中找不到一丝光明,好像与世隔绝一般。
眼前都是黑的,只有耳边有夏虫作响。
连玥给了旁边丫鬟一个暗示,机灵的丫头便接过话去:“凉小姐,您先不要焦急,若您这般走动伤可就不大能痊愈了,也辜负了我们主子的一片心意。”
凉栖梧一闪而过的疑惑,但最终还是说了让他们宽慰的话:“也是,那便扶我起来吧。”
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无疑是十分熟悉的,只是她却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心里或许有答案,但是又不太敢肯定。
无疑她是被他救回来的,没死成是有些可惜了,但没死就是幸运吧。
连玥今天依旧是端了药过来给她的,凉栖梧也是十分听话的把药给喝了。
药刚熬成,或许有些烫,他也是吹好了一口一口送到凉栖梧嘴边。
凉栖梧也知对方不会讲话,自己变不会说那么多了,只是安静喝药,气氛显得有些沉。
连玥给她擦了擦嘴角这才放下碗,凉栖梧却是静得出奇。
她靠着枕,平淡地看向那无边黑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看不见了。”
连玥很是怜惜拉住她的手,试图让她找些安慰,很少有人能够在自己失明时候依然平静。
可凉栖梧也是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抓狂,而是十分平静:“从我被推下去的那一刻起,滔天的热浪便险些淹没了我,现在我才想起来,从那个时候,我的眼前便一闪而过的火光光亮,整个人没入黑暗,还一直以为我已经长眠。”
她失望地低下头:“可把命换回来了,迎接我的就是不知白天黑夜了,这就是得与失吧。”
连玥抱住凉栖梧,凉栖梧倒是很震惊他这般举动,只是这时候谁不会觉得有些可怜呢?这些动作也是在理的吧。
凉栖梧便伸出手来给连玥拍了拍后背,笑答:“好了好了,我现在除了看不见,也没有别的什么了,一直看不见也未必是个错误。”
好比亲眼看到凤祢同郝连玄的场景,那只能让她更为痛心,又好比那副画,若是没有看见一切似乎还没有那样惨。
连玥什么都做不了,对于凉栖梧他是有无限的难过与愧疚,现在弥补她,可却不能让她知道。
他也想开口同她说说话,给她带来安慰,可一开口,就会怕凉栖梧知道了自己之后会对自己反感。
他很想说一句,天蚕族的山花开了遍野,你要不要去看看啊,就算看不到,你也可以闻到它的竞相盛开,那样也是一种看不到的美。
可他就是没勇气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可一到下午就又不一样了,凉栖梧直接坐在了床下边边上,靠着床。
连玥听到丫鬟的通报便又赶过来了,可凉栖梧的情绪波动很大。
“这里是哪里,怎么会有丫鬟叫你主子?”
连玥依旧要伸手去扶她,凉栖梧却是怎么都不肯起来了:“这里还是不是天蚕族,你是不是就是连玥!”
他的手在半空僵了僵,这几天对她的沉默不语只是为了让她放宽心罢了,如果知道是自己,她铁定不会接受帮助,甚至怎么的都会走出这个地方。
“你不说是吗,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连玥,对不对?”
对方无应答,似乎也将手拿开了。
凉栖梧没感受到他还在不在旁边,一下子慌了手脚,伸着手臂摸索了很久也未触碰到连玥的任何衣角。
“你在哪里!”
连玥站到边上去,心里的纠结,他不想承认这些。
看着她伸在半空的手,他是很想拥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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