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故人
清晨的阳光映照在郁郁葱葱的群山之巅，苍松翠柏间的山路上出现了两个矫健的身影，正是我和阿虎匆匆穿行在飞云山的崇山峻岭之中。
我们已经在这里连续进行了半个月野外行进训练，足迹遍布这里大大小小的山头。苍莽无际的飞云山真不愧是洞天福地、人间胜景，我们一路饱览这幅伫立于天地之间的辽阔绘卷，可以说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
我经常对阿虎说，热爱祖国并不是空泛地喊几个口号，你只有真正去亲近、去熟悉祖国的大好河山，你才会知道她的美好、她的可贵，才会更加热爱她，才会为了保卫她而付出你的一切。
中午时分，饥肠辘辘的我们选择坐在山边的小溪旁休息。我正在为又要用压缩干粮当午餐而发愁，只见阿虎从背包里掏出两包东西，得意地在我面前亮了一下。
“指导员，今天中午我们改善伙食，吃这个。”
“嚯！新式的单兵自热食品，你小子从哪里搞到的？”
“我有个一起入伍的老乡，分到师军需仓库当保管员，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他那里要到的。你猜猜看，都有什么口味？”
“废什么话，快拿过来我看看，还真有点馋了。”
“这盒是扬州炒饭，这盒是土豆烧牛肉饭，你想吃哪个？”
“两样都没吃过。这样，全都煮上，然后搅在一起，咱俩一人一半。”
“是。”阿虎俏皮地冲我敬了一个港式的军礼，然后转身两三步跳到小溪边，蹲下身子用军用水壶装了满满一壶溪水。回到路边后，他撕开单兵自热食品的外包装，小心翼翼地通过注水口往里面灌入了一些水。
说来也是神奇，很快自热食品便已经热得烫手，前后不到两分钟时间，就已经熟了。
我和阿虎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享用着今天的美餐。说实话，自热食品的味道确实不错，以前参加野外训练，劳累了一天本来就想着躺下来好好休息，但为了吃口热乎的补充能量，还要强打精神挖灶、生火、炒菜，不但耗时费力还容易暴露目标，有时碰到任务紧张的时候干脆连饭都吃不上。
十年饮冰，热血难凉。虽然条件很艰苦，但我们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军人的使命让我们可以无视一切艰难险阻，连生命都可以付出，饿几天肚子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现在部队的条件比以前好太多了，只要有了这个单兵自热食品，就能够让我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吃上热食，而且营养也更加丰富，不像以前只能啃干巴巴的压缩干粮，如果没有水简直无法下咽。
我万分感慨地说：“阿虎，算你小子有能耐，我今天还真是开了洋荤了。”
“指导员，以前就在电视里见过外国军队有这玩意，把我们给羡慕得不行，想不到现在我们也能吃上了。”
“阿虎，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国家的军事工业进步了，军队的保障能力得到了提升，对我们今后完成作战行动也将起到极大的帮助。所以，不要小看这么一碗炒饭，这里面可有大政治，有大学问啊。喂，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阿虎估计是饿坏了，正忙不迭地吞下一大口饭，被烫得呲牙咧嘴，我后面说了什么他肯定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你小子可真是牛嚼牡丹啊，这种好东西得细嚼慢咽，久久回味，像你这样饿死鬼投胎的吃法，能吃出味道吗？”
“指导员，想不到这饭里还真有牛肉，香，就是块小了点。”
“知足吧，你还想吃满汉全席啊。告诉你，不要光顾着吃，刚才我说的话你全得给我记住喽，下次要考。”
我的话音刚落，阿虎冲我使了个白眼。
“嚯！你小子还敢瞪我，想让我罚你跑十公里是吧？”
“快给我一口水，不好意思，刚才噎着了。”阿虎含混不清地说着。
就在这时，从山下的方向开过来一辆类似于皮卡的绿色军用吉普车，透过前挡风玻璃，可以看到驾驶室只有两个座位，车后厢的棚顶都拆掉了，后厢板上安装了两条长凳，上面坐着三四个人，车身两边用红色油漆喷着四个大字：警备纠察。
“纠察队!”阿虎转回头来看着我，脸上带着几分惊讶。
我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这是师部纠察队的车。师部纠察队专门负责对军人进行风纪纠察，经常在营区内外进行巡逻检查，只要发现有人违反条令条例，就会立即带回去关禁闭，因此基层的官兵谈之无不色变。
只是纠察队平时主要在山下的师部和各团营区活动，不知道这帮人今天上山来干什么。
果真是来者不善，就在军用吉普车缓缓驶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坐在车后厢的一名纠察突然冲着我们喊到：“你们两个，都给我把帽子戴起来。竟然还有个干部，不知道带头维护军人形象吗？”
我眉头一皱，这个纠察明显是有些鸡蛋里面挑骨头了，大中午的，难道我脱下帽子吃个饭都不行吗？但我没有和他分辩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没有必要在这样无谓的事情上面争强好胜。
但是没想到一旁的阿虎却发作起来，他一边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喊话的纠察，一边用力地把手中的饭盒扔了过去，事情太过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制止。
饭盒重重地摔在了军用吉普车的后轮上，“嘎”的一声，军用吉普车立刻停了下来。
“你小子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我埋怨了阿虎一句。
“他们说我可以，说你就不行。”
“我去，看来你还占着理了。你一会站一边别说话，我来对付他们。”
这时，一个身影从车上跳了下来，朝着我们跑了过来。阿虎站起身，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对方。
“排长排长”对面的来人语气兴奋地冲我们叫喊着。
我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似乎有几分眼熟。
“排长，还认得我吗？是我啊，东子。”
“东子？原来是你小子，你怎么到这来了啊？”我高兴地站起身，上前一把勾住东子的脖子，然后用力在他胸前击打了两下，“嗬，小肌肉练得不错啊。”
东子是我以前在新兵连当排长时带的新兵，那时我刚从学校毕业不久，比他们也大不了几岁，带兵也没什么经验，就是想着把他们当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对待，训练上高标准严要求，生活上无微不至地关心。
我非常心痛他们每天都要经受严格的训练，于是经常在临睡之前给他们打热水泡脚，消除一天的疲劳。还用针一个一个帮他们挑脚板上的水泡，再细心地擦上药膏，彼此关系就像一家人般亲密。
新兵连结业前，刚好碰上东子过生日，我自己掏钱买了一个很大的蛋糕，带着全排给他庆祝。
那天东子哭了，那是他在新兵连唯一一次流泪，整个人哭得稀里哗啦不像样子。他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吃生日蛋糕，以前除了父母再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这份感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新兵下连时，东子被分去了驻守在外地的c团，后来听说当了c团的纠察班长。只是从那以后我们便天各一方，一直都没有再见过面，想不到今天在这里相遇了。
“排长，我刚调到师部纠察队当代理队长，今天上山来熟悉一下情况，想不到就碰到你了。”
“你小子可真是出息了。怎么这么些年也不来找我，难道还等着我去拜访你啊。”
“嘿嘿，排长，我是怕没干出什么像样的成绩，不敢来见你啊。”
“你以前干的那些事动静可不小啊，你的那些光辉事迹我早就都听说了。不过你小子做得对，当纠察就得这样，有骨气讲原则，没丢我们新兵排的人。”
“这还不都是你当年教的，你不骂我就行。”
“行了，你就别给我脸上贴金了。对了，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得回连队去，你有空来直属d连找我，大家好好聚一聚。”
“是。排长，慢走啊。”东子立正冲我敬了一个军礼。我对他点了点头，带着阿虎往连队的方向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阿虎禁不住好奇，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东子身上扯。我一听就乐了：“就知道你小子沉不住气，肯定要跟我打听。好吧，反正也闲着没事，就跟你聊点八卦吧。要说啊，东子这家伙和你一样，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一路上，我把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向他详细叙说了一遍。
东子从新兵连去c团后，被分配到了团部纠察班。
在部队待过的都知道，纠察就是个又辛苦又得罪人、费力还不讨好的差事，不但白天要四处巡逻，还要经常半夜三更在墙角、草丛里蹲守。发现问题又担心有人上门说情，没发现问题又容易被领导批，所以很多人宁愿去最苦的连队也不想当纠察。
可东子却干劲十足，而且特别讲原则，不管抓到谁被他给纠住了，一律公事公办，任谁说情都不行，整个c团都知道纠察班有个“傻东”。
但真正让东子出名的，是那一次他亲手把e团的丁副团长关进了禁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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