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盛北？！
楚夏惊讶的程度不亚于在夏天看到飞雪。
墙外的盛北双臂交叠，颀长的身姿稳稳地站在柳枝飘曳的近旁，颇玩味地轻仰着头盯着楚夏。眉宇间微微挑起的角度像是告诉墙头那个胆大的女孩，他洞穿了她的小心思。
“……呃……”
此时此刻，唯有一声尬然的语气词才能描述楚夏窘迫心情的一丝丝。
盛北依然沉默着，眸峰又斜往上加深了挑起的弧度，就那么在绿意盎然随风荡漾的柳枝边注视着楚夏。
楚夏从盛北所有表情中非常明显地读出了四个大字‘休想逃学’。
算你狠。
盛北。
楚夏重重抿着粉嘟嘟的唇瓣，很不甘心地蹙起桀骜不驯的黛眉，长长地吐出很不服气的气息，从墙头极其不情愿地缩回了她的头。
她屏住呼吸，心里默默倒数着三十秒。
她以为，这个时间，足够盛北转身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倒数刚一结束，等她满心欢喜地再次尝试爬到墙头，露出两只滴溜溜的葡萄似的眼睛往墙外偷窥的时候，却依然又撞见了盛北那深邃如渊的眸光和岿然不动的身姿。
天哪。
盛北这是定格在这里了吗。
铁了心地盯着她翻墙？
什么仇什么怨呢？
这么执着？
无奈，此时上课铃声骤然响起，校园霎时安静下来，已经错过了最佳逃学时间。楚夏只好悻悻地返回了教室。
很不幸地，这一节课是她最讨厌的数学。
偏偏数学老师樊老师是一位极其负责任的老师。他的原则是凡是他的学生，他绝不放弃任何一个。即使学渣如楚夏。
“楚夏。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正躲在高高的一排教辅资料后面，低着头用笔无聊地戳着橡皮的楚夏，平地一声雷般被惊得急急忙忙站了起来。
“……老……老师……”
一头雾水。
完全就没有听见樊老师提问的是什么。
教室里瞬间夹杂起窸窸窣窣的各种声响。有的在小声低笑。有的转过头来冲着楚夏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沈蔓瞟着极其不友善的眼神，就等着看楚夏下不来台。
左前方的顾锡急得不停地向着楚夏打着手势，奈何楚夏根本看不懂。
高中数学的东西，在楚夏看来，犹如天书般。
没想到，开学的第一天，她就得到了数学老师如此‘垂爱’。
谢谢您嘞。
樊老师，您真的……好烦哪。
您能不能别这么‘爱’我？
请您放弃我吧。
求您了。
“楚夏！我问的是什么是等比数列求和公式！这可是高一就学完的内容！快点回答！别耽搁时间了！”
樊老师那凝重的神情显示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那个……”
楚夏支支吾吾地，站在那里就像被示众一般，满足了全班同学的看客心理。
但……，楚夏在现实世界可是当惯了学渣的学生，毫不畏惧，心里承受能力超级强。
这还能算是个事儿？
不能够啊。
虽然，樊老师看起来愈发炸毛了。但，最终，楚夏还是决定就像在现实世界里那样无比勇敢地无比诚实地无比骄傲地告诉老师，“老师，我不会。”
她却并没有听到现实世界里老师对她那极其友好地说‘坐下吧’三个字，而是……，就在她话音刚落下的刹那，一个粉笔头从怒发冲冠的樊老师的手心里开始了它的非常完美的抛物线运动。
目的地就是——她的头！
啪！
刚刚好。
就那么准确无误地打在了楚夏的头顶上。
不亏是数学老师。
不亏有着多年教学经验的高三数学老师。
路线就像特地精密计算过似的。
力度也掌握得不差分毫。
“啊！”
楚夏本能地发出了应激反应。
捂住并揉搓着她那被打疼了的头。
楚夏万万没有想到，八十年代，老师有绝对的权威惩戒不好好学习的学生。家长和老师绝对是一条心的蚂蚱。他们的终极对象就是一致对学生。只要进了学校的门，那就是‘狠狠地教育，狠狠地揍’。
唉。
大意了。
她刚才的回答态度也过分嚣张了些。
应该不吃眼前亏的。
失策了。
失策了。
这一粉笔头挨得，令楚夏有点懵。
课堂气氛有些焦灼。
同学们只敢偷着乐，谁都不敢明着笑起来，毕竟正在气头上的樊老师不好惹。
这可是出身豪门娇宠长大的楚夏人生第一次挨打。
感觉……相当不怎么样。
倒不至于想不开。
只是，这种粉笔头的厉害之处，她算是领教了。对于伟大的樊老师也了解得相当到位了。
“再被我抓到一次不好好听讲，教鞭伺候！”
樊老师拿起教鞭敲了敲讲桌，噹噹噹！
震耳欲聋。
所有同学本能地挺了挺身体，愈发精神了。
楚夏紧了紧鼻翼，依然揉搓着头顶，晃悠悠地坐下来，随意翻开了数学书中的某一页。
同桌友情提示，书拿倒了，顺势帮她整理好了页码。
看着数学书上那毫不认识的符号公式，楚夏倍觉精神受虐，时间难捱。
下课铃声一响，楚夏应声推开了数学书，跑到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七班，冲进去，找到了一个叫做樊迪刚的同学，上去就狠狠扭了他胳膊一下。
樊迪刚同学在疼痛之下扭曲了面部表情，“楚夏！你干嘛扭我？”
楚夏挑了挑眉，撇着嘴巴冷哼了一句，“父债子还。”
特别注释：樊迪刚同学是数学樊老师的亲儿子。
楚夏刚跑回教室，沈蔓走过来，拿腔拿调的细细嗓音，“楚夏，我劝你，还是和校长好好商量退学吧。早早去纺织厂上班，再找个工厂男人嫁了……”
“我呸！”
楚夏一把推开沈蔓，“装什么装？！关你屁事！滚！”
“……你怎么打人哪？也太野蛮了……”
沈蔓撇着嘴巴，做出呜咽的样子，惹得几个男生围过去问长问短。
楚夏抄起一把尺子来，冲着沈蔓就打了过去，“我不打你还就对不住你给我扣的帽子。我就野蛮了怎么着吧。”
男生们从没见过楚夏这么怒过。全都呆在一旁。
顾锡跑过来，拉住了楚夏，“楚夏，稳住。下节课英语，你不如先看看书吧。”
“怎么了都？！青春期都还没结束？！闹什么闹？！一个个地，还不做好上课准备？！高考眨眼就到了！”
英语王老师从后门进来了，一嗓子镇住了闹嚷嚷的教室。同学们四散逃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顾锡给楚夏递了个眼色，提醒她老师有可能会提问的内容。
楚夏不以为然。
老师们应该不会都这么‘爱’她吧。
她这么一个大学渣，怎么值得所有老师浪费时间提问呢。
上节课数学老师提问她绝对只是小概率事件。
楚夏把桌洞里的书和本子都拿出来，完全都摞在了本来就很高的辅导材料上。她低头一趴，完全看不到人。嘻嘻。非常好。
上课铃声随即响了。
王老师开始了她的课前例行提问。
“楚夏！it’suptoyou翻译成汉语。”
“？！”
楚夏懵圈了。
以为听错了。带着满脑子的问号和不可思议，咣当推开了凳子，站了起来了。
万万没想到啊没想到。
英语王老师竟也如此‘垂爱’她！
明明她所接收到的原主信息并没有体现出学校老师有如此强烈地重视她啊。怎么就……突然没有按照原来剧情走了呢。老师们怎么就突然这么目中有她了呢。
“这不是初中知识吗？！都高三了！转眼就高考了！初中的知识都不会了？！”
英语王老师一边吆喝着，手里的书就飞了过来。
像极了家中的老母亲秦芳女士的作风。手里有什么就朝着她砸什么。只要她怒了，只管发火，不管结果。
好歹，楚夏有了数学课的经验，刹那歪过头去，躲过了充满知识力量的英语课本的狂轰乱炸。
“还敢躲？！给我闹什么青春期？！我还更年期呢！都别给我来这一套！”
王老师刚要气汹汹地奔向楚夏，顾锡急忙捡起王老师的英语课本冲到了讲台上。
“王老师，楚夏是因为紧张吧。您消消气。”
王老师瞄了一眼她次次英语考第一的课代表，顺势像是消气了般，“下节课，我还提问你！楚夏！再答不上来，看我怎么罚你！”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到底是踩了什么狗屎，穿到了这被老师们极其‘垂爱’的八十年代！
楚夏咣当坐在座位上，两眼发直。
这高中英语书上的字母在随意进行着排列组合，玩着‘猜猜我是谁’的游戏。
好歹，好歹。
到了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
楚夏终于眉开眼笑了！
啊，最爱的一个科目！
冲啊！
没等她冲出去，慈爱的班主任李老师走了进来，把语文课本一放，“这节体育不上了。上语文。”
卧……槽……！！！（不是一种植物！！！）
“楚夏，背诵一下《出师表》。”
我……我……
老师们是要集齐所有提问于我一身来召唤神龙吗？！
你们……到底是要做甚？！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垂爱我了？！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好吗？！
照例没有回答上来的楚夏被慈爱的班主任李老师罚抄写《出师表》十遍。
放学铃声终于响了。
楚夏第一个飞跑下楼，放飞自我般冲向了校门口。
吱咯，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停在面前。传来一声低磁：
“今晚，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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