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封赏（4）
这一手釜底抽薪，让全场的官员都不由自主的立正了。
正应了那句话。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季常山呢？”
虞帝故作诧异。
戏台已经搭好了，这位主人公不来，可就少了几分趣味。
黑虬沉声道：“门外侯着。”
虞帝道：“宣。”
诏狱。
季常山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这些天他都被关在诏狱里，无时无刻不在遭受金执吾的威逼利诱。
期间黑虬来了几次。
倒是没有动手恐吓，反而十分客气地请他喝了杯茶，聊了聊天。
聊了一些虞帝的态度，以及季常山如今的处境，和朝会那天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季常山很惊恐，在心里将虞帝小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然后毕恭毕敬的认了怂。
这有啥办法？
虞帝直接玩先斩后奏这一套，先扣屎盆子，再擦屁股，逼着他就范。
虞帝非但不责罚他，还要升他的官，给他立忠义牌匾，把他打造成大虞第一清官，狠狠的捧杀！
他也很绝望啊。
“季将军，陛下唤你。”林开打开牢门，虚请一手。
季常山拉长个脸，苦兮兮地走了出去。
“季将军，好事将近，下官恭喜。”林开笑着道。
季常山没好气地瞪了林开一眼，考虑到隔墙有耳，骂人的话硬是被他吞进肚子里，化作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林开是吧，我记住你了。”
林开神色淡漠。
入朱门，登玉阶。
季常山的内心十分微妙，忐忑中透着惶恐，尤其是看到平日里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言官文僚，此刻一个个站在大殿两侧，夹道欢迎，脸上还洋溢着和善的笑容。
那种诡异的气氛，让季常山冷汗直冒。
不是。
虞帝老儿这是把他们敲打成啥样了？这么大的怨气？
季常山突然开始后悔。
或许自己可以再强硬一点的。
“季爱卿~”
虞帝温和的笑容让季常山直起鸡皮疙瘩。
他走路都有点发抖，连忙跪下。
“罪将季常山，拜见陛下。”
“季爱卿~自谦了！”
虞帝甚至亲自从龙椅上走下来，当着碌碌诸公的面，勉励似的拍了拍季常山的肩膀。
“此次庆南剿匪，你功不可没！朕决定好好的嘉奖你！”
庆南剿匪？
季常山傻了。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虞帝老儿说的是人话吗？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虞帝陡然扬声：“季常山听旨。”
季常山连忙下跪听封。
“季常山精忠报国，赈灾有功在先，挽庆南数十万百姓于水火之间，可谓至仁；庆南匪患猖獗，风雨楼之流渗透当地官员、豪强门阀，聚众闹事，为祸一方！季常山手段雷霆灭杀之，可谓至忠！”
“百姓疾苦，国库空虚，收缴贼人积粮以充国库，可谓至善；渝州事变，其女巾帼不让须眉，协助金执吾斩杀风雨楼乱党，可谓至义！”
季常山都亚麻呆住了。
那一个个头衔。
一个个事迹。
真的是自己做的吗？
我母鸡啊！
陛下，你怎么把屎拉我裤裆里了？
“朕心甚悦！”
“特此，封季常山为安壤大将军！官拜从二品，封渝寿庭侯。”
饶是知道虞帝会给重赏季常山，可真当虞帝说出封赏时，在场所有人，包括房悬在内，都忍不住错愕。
大虞有东南西北四大将军，除开已死的镇北大将军徐迎春之外，剩下的东西南三位将军，呈三足鼎立之势，其中荡南将军李克远乃是虞帝死忠。
平西将军春虎是房相的门生故吏。
而征东将军于百里则是先帝册封的异姓王，数十年镇守大虞的东大门，听调不听宣。
现如今，又多了一个安壤大将军。
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不安起来。
再加上当今定军侯一家和许长安，以及陛下手中掌握的十万苍茫铁骑，大虞军队近七成，皆唯虞帝马首是瞻。
这对于在场的士族门阀而言，显然不是个好消息。
就好像有一柄尖刀悬在众人头顶，令人生寒。
渝寿庭侯？
我特么封侯了？
季常山面容呆滞。
他戎马半生，在边境和草蛮子打死打活，最后落得一身伤不说，也只捞到一个杂牌将军的名号，就连渝州城主的职位，也是当初虞帝和房相之争，不好安置，才落到了他的头上。
现如今。
他只是站了站队，背了背黑锅，就能封侯？
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在他心中崩裂开来。
“季爱卿，绷着脸干什么，笑一笑，是不是特别高兴？”虞帝笑眯眯地看着他，大气道：“别激动，这都是你应得的！”
季常山笑了，从一开始拘束的笑，逐渐变得放肆，最终变成狂热的朗声大笑。
“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所有人都心中暗暗发涩，知道虞帝又俘获了一位将军的心。
如此一来，朝野中的天平已经被打破。
虞帝北伐之事，再也无人可挡。
下朝。
陈阳为首的帝党率先朝季常山祝贺。
“恭喜季将军高升。”
“侥幸侥幸，诸位我在望春楼备下薄酒，宴开百席，还请赏脸。”季常山人逢喜事精神爽，满面红光跟涂了蜡一样。
“自然自然！”
房相缓缓经过，在季常山面前稍作停顿，旋即拱手。
“贺喜季将军。”
季常山冷哼一声，一副羞与为伍的样子。
房相也不恼，默默离开。
这一幕自然逃不过许多有心之人的耳目。
当夜，望春楼，人满为患。
季常山举目所望，都是好人，都是朋友。
待酒醉时分，他缓缓起身，推开身边的女人，洗了把脸。
四下无人之际，他揉了揉苦涩的脸。
望着天边的月亮发呆。
“这京都的月亮，就是比渝州圆！”
他顿了顿，咬着牙在心中咒骂一声。
“狗日的虞帝老儿！”
封赏丰厚吗？
自然是丰厚的。
从此以往，季常山一步登天。
可这些东西，不是白拿的。
季常山十分清楚，从今往后，他就是虞帝手中的剑，虞帝牵绳的狗，虞帝让他咬谁他就得咬谁，没有丝毫的选择。
他狠狠抬头，眼神冷彻，丝毫不复白天在殿中那般无措茫然。
他冲着段王府的方向躬身一拜。
“多谢殿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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