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绝路
南宫衍音沉默了。
他这样静静的沉默着，连带着四周的温度也下降了好几度，几乎接近冰点。
跪在脚前的侍卫有些忐忑，他不明白为什么王爷特地嘱咐自己去打听十八年前的事情，而且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晓事情的婴孩。
可是他遵照吩咐，去了一趟赤云峰，却发现山上根本没有人家。他四处打探之后才知道，这里原本是有近百家普通百姓多是以挖参为生的参农。
但是，在半年前，就在离月刚刚奉命出征的同一天，一群人武功高强黑衣人于黑夜间突然出现，数十把钢刀闪烁着点点寒光，一点一点收割了所有人的性命，又一把火烧光了所有民宅。
现在别说是人了，就是连一只猫都没有。
听完属下的汇报，南宫衍音沉沉默了。那个婴孩如果没死的话应该十八岁了，而那个婴孩曾经在他的手中活了过来的。
尽管命丧南宫衍音之手的人命不计其数，可是，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曾经断气，可却又在自己手中活了过来的婴儿。
那天夜里，南宫衍音在睡梦中忽然见到一个小小的女孩，他走到她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女孩甜甜一笑，说道：“我的名字是你取的，你怎么不知道我叫什么呢。”女孩说着笑着跳着跑开了，走了好几步，她转过头来，偏着小脑袋一笑：“我叫月儿……”
“月儿，月儿……”南宫衍音看着前方渐渐消失的人影，南宫衍音止不住的心痛，并且越来越痛，前方平坦的大路忽然变成了万丈悬崖，而衍音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小女孩像是没有见到一般，依然向前面走去！
衍音骤然大声叫起来：“不要！月儿，回来！前面是死路！”
那小女孩听到驻足回来，却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回头看着他，问道：“什么？”可她脚步却没有停下。一个眨眼见，就当着南宫衍音的面直直的落下崖去。
“不要！月儿！”
衍音大声一喊，整个悚然坐了起来，满头大汗！
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做梦，可是那梦中的生死却历历在目。
溯冰抱着被子辗转反侧，时近天明才沉沉睡著，可是恍惚中却见一个人影来到自己面前。突然心惊，睁开了双眼才发现南宫衍音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拥被在胸前，惊悚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南宫衍音和平常有点不一样，溯冰见到他双目有些发红，上面全布满了血丝，更让他妖孽诡艳的容貌平添几分邪魅。
这样的他看得溯冰胆颤心惊。
南宫衍音没有往日玩乐的兴致，只是冷冷的问道：“我问你，离月今年是否十八？”
溯冰惊讶的问道：“什么？”
南宫衍音眉皱得愈发紧了唇也抿得紧紧的。
他彻底就丧失了所有耐心，修长的手骤然伸出扼在了溯冰纤细的脖颈之上。一刹那，溯冰窒息得快要休克。
“我再问一遍，说！离月是不是十八岁？她原本是不是赤云峰的人？”
他这样问，溯冰更加害怕起来。
“说！你要是不说，我就将你扔进大营之中！”
溯冰害怕极了，可是被紧紧扼住的喉咙，让她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南宫衍音没有耐心了，他扼住溯冰的脖颈，大力一拖，竟然拖着溯冰来到大营前。此时正是安睡之际，可是南宫衍音陡然而入，所有人都惊醒了。
那些个粗男大汉见到王爷，还见到了王爷带来了一个女人。
站在大营面前，南宫衍音狭长的双目看着溯冰，“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说是不说！”他一送手，脱力的溯冰陡然落地！
双目惊恐的看着大营内的男人们。
她紧紧拽紧胸前衣襟，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心里暗道：云迪，我先走一步！
她泪眼看着一旁的石碑，骤然起身就要向着石碑撞去，可是当她冲过去后才发现自己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她抬头一看，南宫衍音面色不善的站在她面前，寒声道：“你想死？那本王就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南宫衍音揪住溯冰的衣襟就往大营里一扔。
看着无数赤身裸体的男人向着自己扑来，溯冰脸上难看到了极点。而这时南宫衍音却再也不闻不问，转身离开。
溯冰骤然大叫道：“我说！我说！”
听完溯冰的话，南宫衍音有些颓然的离开。
离月！离月！
没想到她真的是她！
没想到自己竟然亲手将她逼近了沙漠。
知道消息之后，他即刻吩咐阿铁赶紧下去找离月。
可是阿铁回来之后才知道，离月他们已经进入了沙漠之中，不见任何踪迹了。
离月他们二十人在南宫衍音派人前去寻找之时，早就进入了沙漠。
离月忍着肺中涩痛，掀开了车帘，入眼处见到的却全是茫茫的黄沙。
冷风灌入肺腑，离月再也忍不住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穆云迪勒了马车，回头看她，递上一个水囊，说道：“月儿，你喝点水吧。”离月咳了几声，摇了摇头虚弱的说道：“不用了，我没事的。”
“你没事？看你脸色。”穆云迪说着，心痛的用手抚摸上离月苍白的脸庞。
离月冰冷的手覆在穆云迪炙热的手上，“储水是不是没有多少了？”她看到穆云迪干的快要脱皮的嘴唇，而自己这里的水囊中的水却从来都没有少过。不用想也知道，穆云迪将所有的水都留给了自己。
“云迪，你喝点水吧，你这样，我还没事，你就累垮了。”离月说着将自己的水囊递到穆云迪唇边。
穆云迪看着她，接过水囊，对着囊嘴喝了很少很少的一点，“看，我喝了。”
离月无奈的摇头，却只得作罢。
她忍着咳嗽，看着穆云迪问道：“我们走了多久了？”
穆云迪眼底有一些难以察觉的绝望和悲凉，“从我们进入沙漠时至今日已有整整七日了。”
离月想了想说道：“你有地图吗？”
穆云迪从怀里取出一卷包裹得很是妥帖的羊皮卷来，在马车中铺开，他指着其中一角道：“我来之前从牧民手中换来的，按照图中所指，我们再向西前行一百多里，应该可以见到一小块绿洲。我们可以在那处蓄水、休息，可是，过来那里，再向前行进的话，就不知道了。”
离月不明，抬头看向他。
他忍不住去看她那双在这茫茫沙漠中还是已然清澈的眼眸，说道：“这片沙漠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死亡之漠。因为从来没有人进去后还能活着出来的。”
离月笑了起来，虚弱的笑容中却有着异样的坚定。
“穿过这片沙漠之后，是哪里？”她目光在地图上停留了片刻，手指着地图的另一侧问道。
穆云迪看着她所指的地方，讶异的道：“那里是番辽！”瞬间他明白了离月大胆的想法，“你要去那里？”
“我也只是想想罢了。等到了绿洲休息之后再做打算吧。其实我可不想横穿沙漠呢，连洗澡的水都没有。”离月玩笑道。
见她到了如此境地还有心玩笑，穆云迪有些哭笑不得，他嗔道：“你呀！有这精力玩笑，不如好好给我休息！”
离月安心的看了穆云迪一眼。
却也没想到，她的一句玩笑话当真一语成谶！
沙漠之中行进何其艰难，看着虽然是短短一百里路，可是在遇见了大风暴之后，他们足足走了三天。
马匹在沙漠中行走更见艰难。
三日之后，他们总算来到了那片在地图上仅有的一处绿洲。
到了这里，张强等人早就顾不得其他，脱了衣服赤条条的就扑进水里，溅起水花无数。穆云迪看着他们，眼底全是笑意。
离月本要下车，可是，刚揭开帘子，穆云迪一个闪身挪到她面前，用自己的身体刚刚好挡住了她，有些腼腆的说道：“你要喝水我去给你拿，等我叫那帮兔崽子起来了，你再下来吧。”
离月听到前面众人的嬉水声，不禁莞尔。
“你别去了，陪我在车里坐坐吧，让他们玩个痛快。”
月凉入水。沙漠中的月亮似乎要比平日的更大更圆，也更皎洁，如圆圆的玉盘似的缀在天际，璀璨闪烁的星子星星点点的撒在周围，平添几分妖娆别致，更具几分缥缈。
离月走到一株离泉水最近的棕榄树下，将换洗的衣衫放在一旁，手伸进了冰凉的泉水中，白皙的手指在透明的泉水中轻轻一揽，水从指缝中缓缓流出。
“水有点凉。”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穆云迪背靠在树后，却没有转过身来。
离月回头看了他的背影一样。他总是这样关心着自己，甘心情愿做自己的影子。
恍惚中，似乎记得穆云迪他永远都站在自己的身后，从未逾越过半分半毫。但在她遇上任何危险时，他总是不顾自身的安危，第一个冲到自己面前，保护着自己。
仔细想来，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害得她心疾发作，差点没命，后来他说他欠她一条命，他一定要还！可是，这些年来，他把欠她的全都还了，她却欠他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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