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闻戚见状，默默松开了池陆的手，又默默朝反方向挪了挪位置。
池陆却依旧面色如常，甚至还伸手试图将小姑娘的头托起来还给她，奈何实体触碰不到鬼魂，无奈只得作罢。
“你自己捡起来安上吧。”
小姑娘乖巧地照做。
这画面实在太过离奇，闻戚忍无可忍地移开了目光。
池陆耐心地等她安好脑袋，然后俯下身子问她：“叫什么名字？”
“唐梨。”
“自己出了什么事还记得吗？”
唐梨摇摇头：“不记得。”
“你爸爸妈妈呢？”
“不知道。”
池陆眉头微微蹙起，继续问道：“那你仔细想想，还记得别的什么吗？”
唐梨依言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摇头道：“都不记得了。”
闻戚满脸麻木地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地交流，许是刚才被刺激得狠了，再看见唐梨那悚人的外表时，她竟也渐渐适应了，眼见他们的谈话暂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便百无聊赖地盯着地板缝发起了呆。
一条缝、两条缝、三条缝、四条……尾巴？
闻戚震惊地盯着碎花裙下那条正欢快摆动的鱼尾，难以置信地闭上眼又睁开，却见那条鱼尾依然好端端地留在原地。
在确认自己见到的不是幻觉后，她激动得猛拍旁边的池陆：“你快看！”
池陆依言看去，待见到地上的鱼尾后，平静无波的面色终于有了丝变化，他有些惊讶地看向唐梨：“你是人鱼族？”
小姑娘像是刚意识到鱼尾的存在似的，刚刚还欢快摆动着的尾巴立马停滞在空中，神色紧张地朝后退了几步，鱼尾也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消失，最终变回和先前一样的人类双腿。
“我不知道。”她小脸皱成一团，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它总是自己跑出来。”
“它”指的应该就是她身上的鱼尾。
身量将将过一米的小姑娘攥着裙摆，露在外面的皮肤尽是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混着尘土在衣裙上凝固成大片暗红的血渍，她就那样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闻戚突然就软了心。
她活动了下因惊吓而僵硬的脸部肌肉，努力朝唐梨扯出个温和的笑来：“你别害怕，我们可以帮你。”
说着，她又挪回池陆旁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我想带着她一起去泉岛，鬼魂能上飞机吗？”
池陆丝毫不意外她会有这个想法，点头道：“找个容器让她进去就行。”
闻戚立刻拿过背包开始翻找，奈何翻了半天，只从包里掏出个空了的矿泉水瓶。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举起塑料瓶：“这个可以吗？”
池陆不禁失笑：“勉强可以。”
闻戚看了眼时间，眼见着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登机，也顾不上什么勉不勉强，她匆匆拧开瓶盖，又清了清嗓子，尽量放柔了声音对唐梨招手：“来瓶子里呆一会好嘛？我们带你去找你的族人。”
不得不感叹唐梨这孩子性格确实亲人，见闻戚朝她招手，刚刚还一脸无措的她立刻喜笑颜开，噔噔噔地提着裙子跑了过来，许是怕吓到闻戚，钻进瓶子之前还贴心地提前扶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小脑袋。
随着一缕黑烟散去，再看向透明的塑料瓶时，里面已经有了个缩小版的，穿着碎花裙的小姑娘。
闻戚动作轻柔地将瓶盖拧上：“姐姐条件有限，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该登机了。”池陆起身，自觉地替她拎起随身的背包，凌晨的机场本就空荡，于是池陆颀长挺拔的身影走在人群中时，显得更为瞩目。
排队检票时，闻戚注意到两个女生一直兴奋地看向这边，彼此不知道在小声讨论些什么，说到兴起时，还会激动地拍拍彼此。
闻戚面上不显，实则心里已经偷偷雀跃起来——难道是自己的粉丝？
很少在现实里碰到粉丝诶。
正想着，那两个女生便互相推搡着走了过来，站在他们面前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有什么事吗？”闻戚佯装无事，面上适时地表现出几分好奇来。
“请问……”
闻戚在心里猛猛点头：就是我就是我！
“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我……”肯定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幸好及时意识到了不对，她强行把后面的话囫囵个咽回去，而后慌忙挤出一连串的否认来：“不是不是不是，我们两个就是朋友。”
“这样啊……”两个女孩子明显松了口气，其中短发的那个又犹豫了几秒，这才下定决心般地抬起头对着池陆，红着脸问道：“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闻戚：？
说好的粉丝呢？！
她不由得侧头看了眼身侧那个格外引人注目的男人，然后酸溜溜地撇开头。
她才不羡慕呢。
“不好意思。”池陆温和又不失疏离的声音响起：“还是不加了。”
“哦哦没关系的！”女生的脸红得愈发彻底，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弯腰道了声“打扰了”后便拉着朋友快步离开了。
略过这段小插曲，之后的登机十分顺利，闻戚在飞机上抱着塑料瓶一觉睡过去，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能隔着机窗隐约看到外面蔚蓝的海岸线。
泉岛市到了。
闻戚还没睡醒，睡眼惺忪地跟在池陆身后，看他有条不紊地取行李、办手续、找酒店……其可靠和熟练程度，甚至全程都不需要她动手参与。
直到坐上前往酒店的出租车时，闻戚都恍惚觉得像是仍在梦中。
回想起自己之前每次独自坐飞机时的忙碌，再对比今天的悠闲，她不由得满脸感慨地掏出手机，点开置顶的姐妹群，手速飞快地打字发送。
【我最近认识了个优秀单身男性，你们有没有想认识一下的？】
消息发送成功后，她忍不住侧头看了眼身边正在查询酒店信息的池陆——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勾勒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许是因为低着头的缘故，独属于大型掠食者的压迫感被冲淡了很多，看着倒是比平常更好接近些。
尽管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闻戚却觉得，此时此刻的池陆看起来是从未有过的安全可靠。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默默握拳许诺——池陆的爱情，由她来守护！
本以为群里的姐妹们会踊跃报名，但当闻戚满怀期待地点开群里的消息时，里面却是清一色的拒绝。
【我前几天刚脱单诶戚戚。】
【最近不想搞对象。】
【快别惦记我们了宝贝，你自己能不能先努力摆脱母单啊？（愤怒握拳）】
【很难不赞同。】
闻戚挣扎着打字辩解：“我不想谈恋爱！他是监督局的，长得也很帅，性格也好，条件这么好，你们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很快有人回复：【监督局的？他叫什么啊？我对象也在监督局，没准他们还是同事呢。】
闻戚打字回答：“他叫池陆，我以前好像和你们提过他，是我小时候邻居家的哥哥。”
这个群里都是闻戚关系很好的朋友，有几个和她从小玩到大，几人上的也是同一所小学，而儿时因为家住在一起，闻戚和池陆经常结伴回家，那几个朋友也都或多或少地见过池陆几次。
这句话一发出去，群里突然安静了几秒。
有个和闻戚一起长大的朋友突然发问：【那个黑美洲豹？】
闻戚眼睛一亮：“对！”
她正期待着下文，那个朋友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句“挺好”后便再没了声音。
这时，先前那个男友在监督局工作的朋友接过了话茬：【我问我对象了，他好像确实认识池陆，而且刚听到这个名字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但多了我问他也不肯说，只说池陆这人挺厉害的。】
挺厉害的？
闻戚正要追问，面前却突然出现了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大手，那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成功引回了她不知发散到哪里的思维。
池陆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该下车了。”
“哦哦。”闻戚回过神，匆忙按灭手机屏，跟着下车帮他抬行李。
而和朋友的这番对话，则很快便被她抛到了脑后。
到酒店房间收拾好行李后，因昼夜颠倒而疲惫不堪的闻戚很快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再睁眼时，是因为门口突然响起的敲门声。
池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睡了一天了，再不吃点东西胃要饿出毛病了。”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擦黑，闻戚睡意朦胧地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六点半。
七点还有一场直播。
她连忙从床上翻身而起，慌慌张张地给池陆开了门，又马不停蹄地去包里翻找直播设备，顺便抽空招呼池陆：“你先坐，我很快就好。”
池陆身后还跟着个刚从瓶子里被放出来的唐梨，她刚见到闻戚便亲热地凑上前去，惨不忍睹的小脸直接和弯着腰的闻戚来了个近距离接触。
“姐姐你在干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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