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就屠城！”
门外杀声震天，张秋生的家死寂一片。
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砍在身上的刀实在太深，纵然白卿宁已经给他做我包扎，但他一直在流血，止都止不住！
“娇娘……”
张秋生想要抬手摸一摸妻子的脸，想要抱一抱两个娃娃，但他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就没办法抬手。
娇娘拉着两个娃娃抱过去：“生哥，别走，求求你别走……”
“爹爹不要死呜呜呜……”
张秋生眼角沁出泪来，面如金纸。
谁都知道，他马上就要去了。
这个时候，有人砰砰地撞张家的门，张家那扇本就不够结实的门顿时摇摇欲坠。
原本只剩一口气的张秋生听到这砸门声，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将妻儿推开。
他挣扎着站起来，一步步走向门口。
六皇子想要去扶他，白卿宁和娇娘同时制止了他。
六皇子不解地用眼神向白卿宁询问，白卿宁没说话，只几步上前，将一把短刀塞到了张秋生手里。
张秋生一步步往门口挪，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一个鲜红的脚印。
等他走到门口，大门也被砸开，两个南夷兵冲了进来。
张秋生有些迟缓的身形突然灵活暴起，手中短刀噗一下精准插到最前头那名南夷兵的脖子！
鲜血四溅间，南夷兵倒地，把张秋生也带得跌倒，张秋生插出刀子，一下又一下地捅着身下的南夷兵！
“杀！杀光南夷狗！”
后头的南夷兵反应过来想逃，白卿宁一下把长剑掷过去，长剑将南夷兵刺了个对穿，挣扎之间，六皇子直接冲过去将他杀了。
白卿宁矮下身子，对两个看得目瞪口呆的孩子说：“喜儿，博儿，你们的爹爹是大英雄！”
她与六皇子以及赤缨就在张家门前杀敌，等他们再回头，张秋生已经闭上了眼。
那个曾言辞确凿地说过，如果能让妻子和两个娃娃活，他会选择做南夷人的汉子，最终选择了另一条路。
——他选择成为两个孩子的英雄。
白卿宁别过脸。
眼见一群溃军从左边败退而来，一边哭爹叫娘一边喊着投降，她利剑一劈，一颗脑袋滚落在地。
“杀！！”
这一场攻城战从深夜一直持续到天明。
天亮了，打杀声也结束了。
满城都是死去的南夷兵。
百姓们打开家门，想要欢呼，却谁也笑不出来。
杀死他们亲人的罪魁祸首都死了，但他们的家人朋友，也永远回不来了。
失去至亲的痛，流离失所的恐惧，将伴随他们一生。
“阿宁！”一个蓬头青年从长街那边跑来，眼里全是激动。
白卿宁看到他也很激动，她几步迎过去：“墨函！”
两人重重拥抱了一下，然后分开上下打量对方。
只一眼，白卿宁就忍不住发笑：“你这是什么造型？”
蓬头垢面就当是为了赶路来不及打理吧，但这一身破烂的衣衫又是怎么回事？
墨函身型削瘦板正，身上的黑色衣裳都烂成了布条，他瞪了白卿宁一眼：“试验失败，被炸了，怕晚了来不及替你收尸，衣裳都没换就来了。”
他上下打量白卿宁：“原本是打算给你带副棺材，半路听说你自己带了，挺好的，那我这副就留等你下次再用了。”
“多年不见，你这嘴还是这么不讨喜。”
“嘴不讨喜，我这三门火炮讨人喜欢就行。”说起那三门火炮，墨函就满脸傲娇，“走，带你看看我的宝贝！”
白卿宁留下两个人帮娇娘修大门就跟着墨函走，六皇子跟了上来：“四姑娘，不知这位兄台是？”
这个时候孙连翊唐副将他们也过来了。
白卿宁便边走边给他们介绍：“这位是我朋友墨函，出自天机阁，也是当今世上最顶级的机关师。”
墨函道：“最顶级不敢当，但这改良版的火炮，除了我，这世上确实没有人能造得出来。”
几年前白卿宁去寻找天机阁时跟赤缨与朱锏失散，被绑到了一间青楼，在青楼里她遇到了男扮女装的墨函。
白卿宁脑子灵光，墨函双手灵活，两人联手，不但很快脱了困，还把那间青楼搅得是天翻地覆。
之后白卿宁便去了天机阁。
她在那里待了整整半年，这半年时间，她与墨函形影不离，一起捣鼓了很多奇怪的东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白卿宁离开的时候，她给墨函留下了一沓图纸，其中一张，就是将大虞火炮改良的图纸。
大虞朝的第一门火炮便是由墨函的祖父所造，威力确实很大，但时灵时不灵，又笨重难以移动，是名副其实的“重器”，所以惊艳亮相之后，就很快被弃用了。
这也是为什么大南关都连失几城，朝廷派援军过来时也没想起那一门火炮的根本原因。
但眼前的这三门火炮，体型要比第一代要小一半，移动起来也要比第一代灵活许多。
“我研究了好几年，做了无数试验，还是没有达到你要求的精确度。”墨函说。
“差多少？”
“两丈。”
相差两丈，这还不算精确吗？
六皇子昨晚没在现场不知道情况，孙连翊可是清清楚楚。
三颗炮弹，说落在城墙就落在城墙，说轰城门就轰城门，如果这还不算精确的话，怎样才算精确？
“墨兄过谦了，你这三门利器，威力可抵万军啊！”孙连翊感叹。
唐副将等人也交口称赞，六皇子去查看了炮轰出来的痕迹之后也夸他手灵巧，立了大功。
“我定会在行军记录本上狠记一功！”
墨函没有笑。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更何况他差的是两丈。
只不过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昂着下巴：“南夷狗全杀了？”
孙连翊答：“没有，范山和范海带着残部往瀼州方向撤退了。”
“那还等什么，追吧。”墨函边拨弄头上的乱发，露出一张俊俏的脸，“再不追，是要等他们到了瀼州，拿瀼州百姓要挟的话，我这三门火炮就轰不出来了。”
拿百姓来要挟，这是十分令人不齿的事情，但在自己的生死面前，人性是没有下限的。
于是稍微休整了两个时辰，分出一队人马留守笼州后，白卿宁便带着白家军出发了。
而这时的范山范海，正朝瀼州方向狂奔。
见暂时没有追兵，兄弟俩命余部原地休整，他们坐下来商议对策。
“如今军心已经溃散，光是一味的逃，只怕就算逃到了瀼州，兄弟们都没有信心与那帮大虞狗对战。”范山沉声，“所以大哥，我们需要打一场翻身仗，把主动权夺回来。”
范海点头：“依二弟之见，这一场仗要怎么打？”
“那姓白的不会就此罢休，定会追过来，大哥你在这拖着他们，小弟我带人直奔瀼州，直接屠了瀼州城！此举可震慑白家军，亦可壮我军士气！”
大虞的火炮轰得急，范山连儿子的尸体都没来得及收殓，他恨大虞恨之入骨！所以他要屠城，他要这些愚蠢的大虞人给他儿子陪葬！
“屠城……”范海不太赞成，然而想起惨死的侄儿，以及周围这一群提不起精神的余部，他眸子一沉，“那便按二弟所言，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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