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到嘴的鸭子要不要吃
慈山，一个立在南夷都城前面的最后一道屏障，过了慈山便是南夷王宫了。
范真嘶了一声，正在替他处理伤口的军医吓得连忙跪地：“将军饶命！”
“滚出去！”
“将军，您的伤——”
“那就动作麻利点！”范真满脸阴沉，“给你一刻钟，否则自己把脑袋切下来！”
一刻钟后，军医拎着药箱麻利地滚了，范真深呼吸一口气，让亲随将手底下的大将小将都召集进来。
十五个大将二十个小将，无一例外，全部都挂了彩，其中有几人整个右边胳膊都被削了，进来的时候几乎站都站不稳，幸得旁边的同袍出力扶住，才免了进来就倒地的命运。
墙上挂着一幅舆图，范真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沉声道：“各位，我们南夷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大虞狗贼们已经逼近慈山，若是我们抵挡不住，宋平沦陷那日，便是南夷亡国之时！”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捂着左肩的伤处说：“将军，为了宋平，为了南夷，我等是愿意与大虞狗贼死缠到底的……从慈山到宋平四通八达，白卿宁与孙连翊的兵力加起来五六万，将军，我认为与其将我们的兵力集中在此处被白卿宁的火炮轰，不如分散兵力，在各条进京的必经之路上埋伏。”
“丁将军的方案恕在下不敢苟同！自白卿宁来到大南关，我南夷大军便节节败退，十万大军如今剩下不到两万！两万对六万虽说胜算不大，倘若豁出命去，也未尝不能撕下那狗贼一块大皮肉。可一旦兵力分散，战力削弱，人家拿捏起我们，就像是拿牛刀来杀鸡仔……”
“明明白家将气数已尽，怎么会突然冒出个白卿宁来？”
“将军早先不是说过大南关是大虞送给我们的礼物吗？如今怎么把自己坑进去了……”
听着底下人的争论，范真的脸越来越沉，离他最近的部下眼看着他要发飙，连忙出声：
“好了各位，别的废话就不要讲了，也别怪来怪去！白卿宁已经拿下了我们的谅州与北江，那姓孙的小子也攻破了我们的乌雷、古安和太平，如今也已经与白卿宁汇合了，我们只有死守慈山，才能有一线生机啊！”
可他们南夷原本就不大，白卿宁与孙连翊两人兵分两路，这才多少时日，就把他们大半个南夷给夺走了，人家兵强马壮，还有火炮、炸药等重器压阵，他们有什么？
只有两万溃兵，以及守着王城的一万城防军与一千禁军，而当初出兵时说好要与他们并肩作战的高棉，竟然半途反水，丢下他们跑了！
两万对六万，若对方没有火炮和炸药，他们拼一拼命，把战线拉长，把对方粮草耗光，南夷便可脱困，可如今人家火炮在手，说轰就轰，他们是半点胜算都没有啊！
“若是我等守不住慈山，我等怕都是南夷的千古罪人啊……”
千古罪人……
范真眸色沉沉，好半天才道：“去跟白卿宁喊话，本将军要跟她做个交易。”
“做交易？”白卿宁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前来传话之人，“做交易，就只派你这么个无名小卒出来？范老将军可是毫无诚意呐！”
“白将军，范将军他——”
“让他自己过来，记得，是卸了盔甲，自己一个人走过来。”
“范将军他身受重伤——”
“那便爬过来。”
传话的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在南夷武将里，他也是排得上名号的，若是换一个局面，此人早就与白卿宁动手了，这会却是咬咬牙，一脸屈辱地回城回话了。
瞧着那一小队骑兵回了慈山城，孙连翊与墨函同时看过来。
孙连翊说：“阿宁，若范真与你交易的是你想要的东西，你不会真的要撤兵吧？”
“小孙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阿宁了，南夷王城就是只快到嘴的鸭子，阿宁只会张嘴将它吞下，怎么可能撤兵？”墨函慢悠悠的，“阿宁最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南夷啊，是不是啊小宁宁？”
白卿宁翻身下马，其余两人也下了马，她笑眯眯回答：“从前我祖父他们是没机会，现在南夷这只鸭子都烧好递到我嘴边，我若不一口吞下，对得起我祖父他们，对得起千千万的白家军与大虞百姓吗？”
孙连翊放心了：“所以你让范真自己出来，是要将他骗出来杀了？”
“怎么是骗呢？”白卿宁眯眼，“明明是他欺辱我们大虞皇子以及白家姑娘在先。”
“欺辱”这两个字就很灵性，出言不逊是欺辱，动手动脚是欺辱，甚至一个眼神，也可以是欺辱。
总之当你站在顺风处时，只要你说受到了欺辱，那他只要活着便是有罪。
白卿宁觉得自己有当列强的潜质，而且很乐意当列强，毕竟降维打击的感觉真的很爽啊！
结果，范真没有出来。
因为范真也怕自己被骗出来杀，他若被杀了，他手底下这些人只怕是连两个时辰都顶不住。
范真不出来，白卿宁也不急，连日来作战行军，将士们也很累了。
她下令原地休整，生火造饭。
白家军的营区就在慈山城外，直线距离不到五里地，慈山城外一马平川，眼力好的南夷兵站在城楼上就能看到白家军的营帐。
袅袅炊烟升起，不一会，饭香菜香被风裹着送过来，哦，不一会还飘来了肉香。
先前在北江时，白家军得了不少南夷留下来的伤马，伤马要治，还要吃粮草，还要派专人照顾，实在是太麻烦了，白卿宁于是直接下令将那些马给宰了，给将士们加餐。
肉香味越来越浓，城楼上的南夷兵遭不住了，干脆拿东西堵住鼻子用嘴呼吸，只是香味是闻不到了，那口水还是一阵一阵的涌上来。
肚子还咕咕叫啊！
小兵忍不住去问领头的：“老大，我们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白家军都要来收我们了，你还惦记着吃？”
“可要不吃东西，我等哪个力气御敌啊？”
领头人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下了城楼，就算这一战过后他们注定要死，那临死前也得吃饱肚子才行啊，这可是将士们最后的心愿了。
大概是“最后一顿”这几个字触动了范真的内心，他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想起了自己的孙子，于是不一会，慈山城里也升起了炊烟，飘起了肉香。
白家军这边已经吃上了。
白卿宁姐妹三人围坐在一起，身边还有赤缨与白家的亲卫。
白卿宁先喝了一碗肉汤，整个身体暖融融的，骨头也软软的，都不想动了。
“这场战事，该结束了。”
白卿宁话音刚落，便听见马蹄声自远而近。
是朝廷的信使来了：“白将军，陛下让你狠狠的打！”
白卿宁笑了，她就知道虞帝不会放过成为千古一帝的机会的。
将士们吃完饭了，白卿宁亲自给三军打了气，在暮色笼罩时令旗一挥：“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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