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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死了两次


傅斯灼接过,神色很真诚:“谢谢,我很需要这束花。”

“不用谢。”她弯出一抹释然的笑容,把手里的伞也顺势塞到他手上,一派潇洒地道,“伞也一并送你了。”

傅斯灼愣住,再一抬头,女孩已经转身跑入了雨幕中。

她冲他俏皮地挥了挥手,隔着重重雨幕和长达八年的光阴,对他说:“再见!”

再见,傅斯灼。

这回是真的,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

沈珠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

她再一转头,发现傅斯灼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家居服,正坐在沙发上,低头处理某份文件。

阳光洒下来,男人神色冷淡又严肃。

好像与当年如出一辙。

可能是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他抬起头,对上了她通红的眼睛。

“宝宝。”

他放下文件走过来,给她递上一杯温水,又擦去她眼角的泪,柔声问:“又做噩梦了吗?”

沈珠楹摇了摇头,说:“没有。”

“只是突然就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其实也没有很久很久,仔细想想,也才过了两年而已。

只是看到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眼底不再是之前的疏离和冷漠,突然就觉得,恍若隔世。

喜欢他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不喜欢也是。

她捧着他的脸亲了亲,问:“是你抱我到床上来的吗?”

“嗯。”傅斯灼两手掐着她的腰,轻轻往上提,让她坐他腿上,然后慢悠悠地,轻车熟路地吻她的额头,鼻尖,紧接着含吮她的唇珠,带点哄的意味,说,“沈珠楹,我回来的时候,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怕你会着凉。”

男人的吻带着凛冽又有安全感的气息,滚烫的,与他如今展现在人前的感觉截然不同。

沈珠楹在当下,太渴望他的温度了。

于是她顺从地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默不作声,又颇为默契地接了一会儿吻。

这个吻不自觉加深,窸窣暧昧的声响逐渐响起。

吻到后面,两个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却又莫名其妙地同时停下了。

傅斯灼偏头,脸贴着她的脸,蹭了蹭。

她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他怀里,细细密密地轻喘着,然后说:“傅斯灼,明天是你的生日。”

她又强调了一遍,语气带了几分执着:“十二月二十六号,是傅斯灼的生日。”

傅斯灼动作僵住,随即嗯了声,继续轻揉她的后颈,说:“我知道了。”

“你会回家的吧?”她带几分期待,又问。

“我会的,珠珠。”他安静片刻,还是说,“我会回我们的家。”

“好。”沈珠楹满足地贴近他,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

是在十二月二十六号这天,傅斯灼才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来看过傅斯华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率先感受到的,是恐慌。

在他很小的时候,尚且还没有接触与了解过生命与死亡这样,宏大而沉重的话题时,周清兰给他读过大卫·伊格曼《生命的清单》里的一段话。

“人的一生,要死亡三次。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丧服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那时的他才五岁,尚且懵懵懂懂,只拉着周清兰的手,一脸郑重地承诺道:“周清兰女士,我不会让你死去的,我会让你一直活得很漂亮。”

爷爷不见了的时候,周清兰哭得很伤心。

小小的傅斯灼也哭得很伤心。

他不明白,爷爷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周清兰对他说,爷爷不是不见了,是“死”了。

于是小小的傅斯灼知道,“死”不是一个好词,因为“死”让爷爷不见了,也让奶奶很伤心。

所以他不会让跟他亲近的那些人“死”的。

他会让奶奶,爸爸妈妈,哥哥,以及祁舟和周煜这两个大笨蛋,都活得很漂亮。

但是周清兰却跟他说,每个人都会死的。

她苍老又通透的眼睛看着他,说,阿灼,每个人都会死亡三次,只是死亡时间到来的长或短而已,你唯一要学会的,是接受。

这对于小小的傅斯灼来说太残忍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三天,并且决定把周清兰最喜欢的口红偷偷掰掉,作为她说出这种话的惩罚。

于是他被周清兰打了,又哭了三天。

后来,也正好是十八岁那年,他去看了新上映的一部电影——《寻梦环游记》。

12岁小男孩米格尔,自幼有一个音乐梦,但音乐却是被家庭所禁止的,他们认为自己被音乐诅咒了。

在米格尔秘密追寻音乐梦时,不小心进入了死亡之地,在这里他遇见了家人们的灵魂,并得到了他们的祝福去歌唱,最终重返人间。

很感人的影片。

在他的室友们痛哭流涕,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他轻扬着下巴,神色冷淡得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

他也因此一战成名,被室友送上外号——钢铁一般的男人。

简称——傅铁男。

然而他们谁也不知道,影片一结束,傅斯灼就借着去上厕所的名义,偷偷哭了半个小时。

那时候他开始感知到死亡,却仍然觉得自己还年轻,死亡不会离他这么近。

死亡怎么会离他这么近呢?

对啊,死亡怎么会离他这么近呢?

一个月后,正式满了十八岁的傅斯灼,麻木而冷淡地主持着哥哥的葬礼。

他看着一张张或虚伪或真诚或商业或无所谓的脸,还是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死亡,怎么会,离他,这么近呢?

以及。

死的为什么不是他呢?

傅斯灼到现在仍然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但是在哥哥的葬礼上,他想起了周清兰之前对他说的那段话。

人的一生,要死亡三次。

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哦。

是他亲眼看着傅斯华,在他面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丧服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

哦。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正抱着傅斯华的遗像,接受着众人的吊唁。

于是十八岁的傅斯灼明白了。

是他让最亲的哥哥,死了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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