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试探
沈太医开了药,来到外间,独孤晋见他神色有异,示意小冬子看着卫小蛮,自己随沈太医出去了。
沈太医犹豫着,欲言又止。望着独孤晋的模样,他像是十分为难。独孤晋皱起了眉头,想要呵斥一声,然而想到沈太医此时仍旧认为自己是从前的独孤修,若是这样一声呵斥,反倒不好,便收起了那急躁暴戾的脾气,掐着自己的嗓音缓和的开口:“沈太医有什么要说的,只管和朕讲,不管是要用什么药材,朕必定要把小蛮的病治好。”
“这倒不是病不病的问题。卫姑娘体内的寒毒已经驱除干净,虽不知是何人,如何办到的,但这对卫姑娘来说总算是好事一桩。”他沉吟着,又刹住了话匣子,蹙眉微垂着头,一副想不通的苦恼模样。
独孤晋见着他这个样子,更添了几分急躁,刚要开口,外面有太监进来禀报,说是国师已经在外头等着,只等他一声传唤就可以进来见驾。
独孤晋便摆摆手,让太监先在一边候着,兀自问沈太医道:“卫小蛮有什么事你只管跟朕说,她已然是朕的人,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朕不可知晓的?”这言语之中便多了几分强硬和隐而不发了。沈太医上了年岁的人,不会听不出来他隐藏在言语之后的愠怒。便叹了一声。
他道:“卫姑娘像是有心悸之症。倘若是寻常的心悸,老臣许是还有些法子可想,但是依老臣方才把脉询问看来,这心悸之症和寻常人的心悸又有些不同,恐怕,恐怕是与妖邪之类有关。老臣听闻这个卫姑娘颇有些异于常人的本事,老臣是担心陛下......”
“你说她有心悸之症?”独孤晋未将他后半句话听进去,先截了他前半句话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朕怎么不知道?依照你刚才替她把脉来看,可是十分之严重?”
“眼下看来许是还未影响到日常生活。但因卫姑娘这病实在玄妙,老臣从医这么多年也未曾见到过,要说开什么方子应对,也不过是依照一些寻常的药方,究竟最后有没有用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但可以想见的是,照着这情况下去,卫姑娘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往后,怕是要有性命之忧的。”
“没有办法可想?”
沈太医摇了摇头。独孤晋长吐了一口气:“你且去罢。尽量替她想法子,让太医院的人都陪着你一道想想,若是你们都想不出法子来,就往民间去询问。世间之大,总会有和她有相同病症的人,届时,许能拿出好的法子来。这一切,尽要请沈太医多费心了。”
沈太医连连点头:“医者父母心,更何况此女子她......”沈太医朝着独孤晋望了一望,并没有说下去。独孤晋未注意到他脸上的一丝担忧之色。心思全在卫小蛮的心悸之症上,摆手让人出去。沈太医叹了一声,抱着药箱去了。
独孤晋背着手转到里间来,看到卫小蛮已睡过去。那埋在锦被间的一张小脸,看上去仍旧带着一些稚嫩的模样,可她竟是......独孤晋说不上来这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竟无法再望下去,两只手交握在背后,到了外面殿里来。
看到白袍静坐在那里,独孤晋蓦的一怔,才想起来自己是传召了他过来。便将两只手放到身侧来,往上走到那张金光耀眼的宝座上,把手一抬,微微笑道:“国师久等了。”
白袍垂着头,看不出脸上有什么不快的颜色,起身在独孤晋跟前行礼:“陛下烦劳辛苦,微臣不过静等片刻,又算得上什么呢?”
独孤晋点着头,目光在他身上微一打转,又道:“国师可知道朕唤你过来所为何事?”
白袍心道,难道不是为了那个妖女突患急症的缘故?然而这话却又不能够就此直接说出来,免得独孤晋怀疑,只微微一垂首,道:“微臣正在宫外寻找公主的下落,匆忙里赶到宫中,当真不知陛下急传微臣,所为何事。”
独孤晋望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彼此都知道对方在试探着自己。他知道,白袍也很清楚。独孤晋望着那宫人上来奉茶,上点心,一只手倚在扶手上,半侧身望着白袍。白袍叫他这样看着,心底也隐隐有些不安起来,可面上却仍旧是保持着冷静的。
还一会儿,独孤晋像是突想到一件事情,手在那扶手上忽的一拍,起身道:“好久不曾和国师到花园里走走,不如就今天,国师陪着朕去看看那园子里的花都开得怎么样了。”
白袍能够在皇宫里混转这么多年,自然不仅仅是靠他过人的本事,还有安排在各宫各殿里的眼线。所以今天独孤晋为什么传召他过来,他在来的路上也已经打听了清楚。可奇怪的很,独孤晋顾左右而言他,却偏偏不往那一桩正经事情上说去,叫白袍心中实在怀疑得很。这怀疑发酵酝酿起来,更加添了不安的情绪。
可要叫白袍自己开口来问,那又是万万不妥的,白袍便将双手都藏在袖子里掖着,答应一声,跟在独孤晋身后慢慢的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有个小太监朝着白袍望了一眼。白袍暗中朝着他摆了摆手。
却不料对面正好是一块磨光了的铜镜模样的一块挂饰,将他们的举动皆收在了其中,独孤晋眼梢瞥见,却不说破。半转过身来,他问白袍:“国师仍旧住在客栈里?还是在何处租赁了住处,暂且歇脚?”
白袍便恭恭敬敬的一拱手,说道:“微臣本是戴罪之身,哪里还租赁房屋来居住?更加不敢住到客栈里去。不过在城中一间小道观里暂且栖身罢了。”
独孤晋听了,微微颌首:“国师向来是个自重的人。可如今,国师若是想要与昭华有个将来,仍旧是以道士的身份自居,那对公主,可是不太好。”他一边微笑一边说,看向白袍的眼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味。叫白袍心中千万计较,却不能够剖析出他的内心来。
将两只手松松的握在一起,白袍拱手又是一弯腰,异常恭敬道:“微臣自己罪孽深重,不敢再以道家之人自称,违背了先师的遗愿,可讲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罪人了。待寻到昭华公主之后,一切只听公主的处置。还有陛下的旨意。”
“朕?朕又何德何能,来过问你们的事情?”他这句话说得非常轻飘淡然,像是没有什么可推敲的地方,可是白袍一听,却是赶紧跪下来,在独孤晋的脚边磕头。
白袍告饶道:“微臣与昭华公主未有陛下恩旨,又无媒妁之言,实在该死。可该死的人只有微臣一个,还求陛下万万不要怪责到公主身上。待找到公主殿下,微臣愿意受罚,任凭处置!”
独孤晋的目光在他低垂的脑袋和弯曲的身上不停的流转,原本想要将小蛮的事情拿来问一问他,到了这个地步,也知道若是贸然行事,只会令卫小蛮受到更严重的伤害。且将所有担心和着急都放在心中,他阴沉的眼色也不过一瞬之间,弯腰亲自把白袍扶了起来:“哎,爱卿何必如此?朕说的,可是真心实意。你如此这般,倒显得朕是有意在试探你了。”
他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朕与昭华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可到底是以她兄长的身份与她相处多年,要说爱惜,朕对这个妹妹的疼爱,不见得就比独孤修来得少。可惜,总没有人能明白朕的这份心意。”
白袍顺着他的搀扶起了身,也不多说,只口中称“是”。他原先想,独孤修竟是一魄三魂的不完整灵魂,想要彻底霸占住独孤晋的身体,必然是不能够的了。只这一件事情,却在他到了北疆与九州边境的时候才发现,彼时木已成舟,想要扭转时局是不可能的了。他便想着要与皇后陆倾城联手,尽快将当时占据了独孤晋身体的独孤修从皇位上赶下来,彻底灭杀在这个人世间。谁能想到,独孤晋那另外的三魂一魄竟有如此本事,以寄居的方式始终占据着自己的身体。最后更狠心以毁掉自己的身体为诱饵,把卫小蛮给引了回来,帮助他彻底吞灭被分裂为独孤修的那三魂一魄,恢复成原本完整的灵魂,更彻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样厉害的人物,陆倾城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一个一心只念着男人的女人,不但毫无用处,且会坏了大事。他审时度势,故意泄露独孤晋即是独孤修的消息给昭华,更泄露独孤晋此刻危在旦夕、九州落入妖后之手的讯息,让昭华急回到大都来寻找她的兄长。顺势,他也回了大都来,以此为契机,与独孤晋联手。这个分食结果,他一开始倒是满意,眼下看来,自己像是已经落入了独孤晋的圈套里。
最可怕的是,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独孤晋掌握了自己多少,想要未雨绸缪竟亦办不到。白袍第一次感觉事情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控。
独孤晋又道:“朕听闻国师对北疆颇为了解,早前曾经在北疆待过数年,对北疆,国师该是很熟悉的吧?”
他是随口一问,白袍却浑身一凛,望着独孤晋的瞳孔都收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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