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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说服


赵濯江迎着浓密的雨回到了府中,孟霁云早就在厅堂里等着他。见到他回来,孟霁云忙的迎了过去,将一件干爽捂热的斗篷递到他的面前。脸上微微带着笑容:“我虽是借住在你府上,但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像我眼下的情景,也是没有什么可向你表示的,所以,只能做这些小事情,聊表心事,多谢你对我的收留之恩。”

赵濯江目光落在那一件狐皮斗篷上,又朝着孟霁云一望,越过她往前走,并没有接她手上的斗篷,说道:“孟大小姐没有必要这样客气,我虽和孟丞相没有什么往来。但家父和孟丞相总也是同窗,更有同朝为官的情谊。再者,孟丞相眼下也是下落不明罢了,待他哪一日能够回来,到时,相信并陛下一定会......”

“到时陛下一定会令我父亲人头落地,令我孟家家破人亡,即便是我,相信也不可能再有这样逍遥了吧。”孟霁云接过他的话往下说,说罢,脸上带着一丝飘渺的微笑。看着赵濯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样说,忙清了清嗓子,只越过孟霁云往里走。

孟霁云一笑,道:“赵将军好客气,当真不要领我的这份情吗?我也只是借花献佛罢了,这斗篷也不是我做的,更不是我熏的,连拿,我也是请你房里的下人帮忙,要了一件过来......”

赵濯江原本已经走到月门那里,听到这话,又转过身来,将她手臂弯上搭着的斗篷接了过来。眉目垂着,并没有说话,直越过门去,便朝着里面走了。孟霁云便也只是笑着,只那一双眼睛里,似藏着别样的光。

赵濯江又到祠堂里去待了一会儿,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候,下人过来请他。赵濯江本是不想要用饭的,可是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便还是应声转了出来。往书房里去。他一向三餐都是在书房里,有的时候会在外面用过了回来,或者在宫中当值,这些也就不说了。那管家却像是有什么事情,一见到他过来,脸上带着微笑,忙的上前,将他微微的一拦,唤了一声“将军”。

赵濯江对这位看似非常尽职的管家,心中却是有些不满意的。这个人,说得好听了,是独孤晋赐给他的一个奴仆,说得不好听,就像是那黏在房顶上的一盏灯笼,时时刻刻亮着,只照着他的一举一动,便有一只飞蛾,要去及时报告给独孤晋。哪怕他心里面很清楚,这一场纷争里,自己应该站在哪一端,应该为谁去做些什么的,但是被人像防贼一样的防着,心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感到满意。便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沉着面孔道:“什么事?”

那管家便把嘴往上一提,眼梢朝着客厅的方向斜了一下,道:“孟姑娘说,请将军过去一趟,她准备了一些吃食,想要和将军一道尝尝。”

孟霁云到了他这里来之后,一向倒还算是安静。尤其是一开始的几天,几乎是赵濯江处处着人安排着她需要些什么,又可能短缺了点儿什么。在赵濯江,只将她看做是一个寻常女子,她既是把自己说得那样楚楚可怜,赵濯江心中也很清楚,孟家现在虽然还有一个大宅子在,却早就已经是树倒猢狲散,她一个女子,住在那样空落落的大宅子里,的确也是很不方便,更加是不安全的,也就暂时同意将他领了回来。按照赵濯江的意思,且让她在府上住了两天,到时候他亲自去萧丞相的府上拜访,把孟霁云的处境和孟宝宝说了,想那宝宝也并不是一个不讲情义的人,不会因为孟家此时正在风口浪尖上,就把自己的姐姐给推到一边,不去理会的。谁知道,他往那府上走了一趟才晓得,孟宝宝是早就已经不在萧府的了。怪道孟家这样凋落,孟霁云不肯往那妹婿的府上去求助也就罢了,怎么孟宝宝也是不闻不问。横竖不过是因为孟宝宝本人并不在大都,更加不再萧府罢了。

萧丞相并不愿意说出孟宝宝的下落,赵濯江未追问太多,这里面的缘故,若非和萧丞相的刻意安排有关,便是和独孤晋的安排有关了。既是未到时候告知他,他也不必非要去知道这里面的原因。可孟霁云却是一时之间没有地方好去安排的了,只能令她借住在自己府上。

要是她一向的和刚来时候的那两天一样,安静沉默,这倒也好了。也就是前两天开始,她总是在他的面前出现。虽口中未提到进宫的事情,这样无事献殷勤,就算赵濯江是个半点儿也不通情理的人,也总有三分开窍了。

他叹了一声,心里是已经有了打算,面上却不能够表露出来,朝着管家一摆手,示意他在前面引路。管家便欢喜的答应一声,走在前头。

孟霁云却并不在客厅里等着,而是在雨后的院中庭院里摆了一桌酒席。那树上挂着两盏璀璨的灯笼,样式繁复,分外的动人。在雨后凝露的树影底下,影影绰绰,别是一番韵致。

见到他过来,孟霁云微笑起身,对着那管家微微一弯腰,算是答谢,走过来替赵濯江把椅子搬开了,道:“我当赵将军是又要辜负我这一番好意的了,可真是叫人担心呢!”

说着,嘴角抿着,露出两声轻笑来。又伸出那藕段般莹白的一截腕子来,替他将酒杯拿起,拎着一把剔透碧玉般的瓷壶,将酒水倒上。清酒入素瓷,发出的声响悦耳动听。真是别一般的享受,赵濯江望着那水波在杯中微微的动荡,好像三春天里初融的雪水,莹莹而动。心上的紧绷也不觉消散了许多。他将那酒杯端起来,不假思索便饮了一口,将被子放下,望着孟霁云道:“果然是好酒。不知道这样的好酒,需要什么样的报酬才能够得到?”

孟霁云脸上的微笑并没有消减下去,保持得完好,她凝着赵濯江,一点儿也没有被戳穿之后的尴尬和无所适从,很镇定的说道:“从我那天要求赵将军将我带回来,赵将军就应该已经明白,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不,说得更坦白一些,从赵将军在宫里见到我时,就该明白了。”

赵濯江望着她,目光深沉如此时没有月光的天色一般,黑漆漆,一眼望不到头。可要说深邃,却又少了一层。他不像独孤晋,永远都藏着那样深的心机。谁能够真正猜得透独孤晋到底在想什么呢?就算是那一位人人称道是仙人的女子,只怕也只有被他牵着鼻子。他是天生的天潢贵胄,他身上所得的贵气和耀眼,就像是上好的一块宝石,内敛,也无法遮掩其光芒。她从一早就知道他非池中之鱼。连生死都不能奈何他,还有什么能够奈何得了他呢?

独孤晋,根本就不是一个女子该去征服的男人。可是,她偏偏早就已经陷进去了。泥足深陷。若是不勉力自救,连这最后一点儿生气也要消失殆尽了。

孟霁云又伸出手来,拎着瓷壶,替他倒上了一杯酒:“这世间万物自古以来就是相生相克的。譬如日月,譬如黑白,譬如春冬,譬如水火。而男女,亦是同样的道理。”

她说着,稍稍顿了一下,脸颊上有微微的红晕:“我身为一个女子,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照理不该和赵将军说这些话。可眼下,我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孟家已如风中大厦,已然将倾。我不能不为我自己考虑。我望着他这样久,在他落难的时候,我亦不离不弃。而眼下,他再度得势,却将我放到一旁,这实在不公平极了。为什么同样是女子,别人却要将我原该得到的一气都抢了去,我却只能被人丢在一旁,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鬼?我绝不同意!”

“她之所以能够赢,不过是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凭借着她那一身狐媚子功夫,把陛下迷得神魂颠倒!这才刚得来的天下,又要毁在她的手上吗?赵将军!你也是瞧着那一场险些惹起大事项的灾难过去的人,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想法?”

赵濯江只等着她说罢,才将眉梢挑起,朝着孟霁云看了一眼。他的指尖在杯沿上慢慢的摩擦着,脸上也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他问:“你的意思,九州此刻危矣,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卫小蛮的缘故?”

他抬眼睨着她,轻轻哼笑出来一声:“可你大约不知道,小蛮遭奸人所害,至今还未醒转。缠绵病榻多日,几乎是要丢掉性命的了。她哪里还有别的本事来耍什么狐媚子功夫?孟大小姐不过是自己不能得志罢了,何必就要将他人想成那样不堪的地步?”

说着,他把脸孔一沉,手上的杯子朝着桌面上重重的一磕,竟像是要起身便走的架势。

他和那个叫卫小蛮的有私情,这在皇宫内苑也不是秘密。孟霁云混在后宫有几日,还是听到了一些秘辛传闻的。这也是为什么她最终会选择留在赵府的缘故有句话说得好,同病相怜者便是朋友。他们同样是在感情里受苦的那一方,孟霁云相信,自己最终是能够说服他来帮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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