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变1
吃过晚饭后，佳欢和方采窝在她的房间里聊天。佳欢想起除夕夜那天视频里见过的方采的卧室，唏嘘道：“我家是不是有点小啊？”
方采笑着轻摇头，“我不喜欢大房子，太空了。”
佳欢嘟嘴，“你要不要往家打个电话？家里人该着急的。”
方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丢在佳欢的书桌上，说：“如果真的着急，会给我打电话来的。”
手机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佳欢叹了气，见她脸色不好，怕她会感冒，找了药让她吃下，才安了心。
夜晚的月光清冷，淡淡的漫不经心的洒在窗前的地上。方采裹在被子里，身旁时佳欢浅浅的呼吸。
“佳欢。”她唤她，音调轻柔的像微风下潋滟的水波。
佳欢的眸子在黑夜里亮晶晶的，她轻嗯了一声，和方采对视。
“孟述之前给我打过电话，”夜里的方采格外温柔，“你想听吗？”
佳欢苦笑，心里泛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也给我打电话了，就在昨天。”
“陈朝联系你了吗？”方采担忧。
佳欢没动，没说话。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方采微微一叹，“对他们来说，林雅沐就是他们小时候一起做的一个梦，不是说忘就忘的，更何况她出了这样的大事，陈朝关心她也是正常的，你不要多想。你们以后的时间还很多。”
佳欢平缓的喘息，“我知道。我理解。我迁就。我等他。”
除了这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其实，就算他跟你走不下去了，也没什么的，森林里的树不止那一刻。还有很多根正苗红的排着队呢。”
佳欢被她这话逗笑了，“也是，我们还小，有的是时间挑挑选选，我才不放心上呢。”
方采握住她的手，“也许明天他会给你电话的。”
“那我们就赶紧睡觉，希望一睁眼睛就能看见天亮。”佳欢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溢出，在冷淡的月光下一闪，消失。
方采也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坠入梦里。
第二天，她是被噩梦惊醒的，睁开眼的时候，佳欢正趴着脸凑到她面前，又把她吓了一跳。
“你做噩梦啦？”佳欢坐起来，“你刚刚喊梦话了。”
方采擦了额角的细汗，问：“喊什么了？”刚起床，声音还哑哑的。
佳欢瞅着她，“放开她。”她要谁放开谁？
方采哦了一声，说：“没什么，梦到一只老鹰抓了我家的老母鸡。”
佳欢一听笑起来，“你们家还有老母鸡啊？”
方采抓抓头发，有些尴尬，“这不是做梦呢吗！”
佳欢还是一个劲儿的笑，方采看着她笑，脑子里满满的却是刚刚梦境里的一幕——林雅沐像白无常一样拿锁魂链锁着佳欢的脖子。
过了三天，方采的电话一直安静的躺在书桌上，没有一个短信，更别提电话。佳欢怕她心里难受，这几天拉着她东逛西逛，温暖也是有空就跟她们聚在一起。
初六那天，佳欢他们初中同学聚会，方采不太喜欢热闹，便没有跟去，一个人在家。
佳欢也不喜欢热闹，却难却盛情，班上的老同学都说必须要她去，没办法，只能和温暖一起出发。到了聚会的饭店才发现手机落在家里了。她用温暖的手机给方采拨了电话，让她有事打温暖的手机，又邀请了她一下，方采直接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佳欢的手机就响了，方采抓过来，呼吸一屏，陈朝。
她接起电话，“陈朝？”
“方采？”陈朝拧眉，“怎么是你接电话？”
“哦，我来佳欢家里避难，”方采问：“你找她吗？她去参加同学聚会了，没带手机。你可以打温暖的手机。”
“啪。”
方采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忙音，无语的冷哼。
过了一会儿，陈朝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温暖的手机打不通，你知道他们在哪里聚会吗？”
“不知道。”方采答得简洁，顿了顿才问：“你现在在W市？”
陈朝没回答，烦躁的低声咒骂了一句，“她没告诉你在哪儿聚会吗？”
“你现在在哪儿？”
“车站。”陈朝语气蛮横。
方采叹气，得，又来一个。
“要不我过去找你？”方采好心好意。
陈朝一口回绝，“不用，我再给温暖打电话。”随即挂了电话。
方采也想给温暖打电话，又怕占了线，陈朝更打不通，听他着急忙慌的语气好像有什么急事儿似得。
此时此刻温暖正满世界找人拿可乐干杯，手机在包包里一个劲儿疯狂的震动，却没人理会。
佳欢和初中班主任聊了几句便起身出了包间，站在走廊里看外面的风景。
他们聚会的饭店是初中同学宋昭他们家开的，临江，风景很别致。
看里面热闹非凡，不知道几时才能散场，她心里想着方采一人在家，吃的也不尽兴。想了想，折回包间，拿了温暖的手机又出来。刚出房间，电话又开始震动了。屏幕上的名字看得她眼跳心惊，赶紧按了接听键，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喊开了。
“丫找死呀！不接电话死去干嘛了！”陈朝好不容易打通，火爆的想抓过温暖来狠揍一顿。
佳欢糯糯的出声，“陈朝，是我，佳欢。”
陈朝愣住，瞬间降了火，喉咙里卡着“我想你”三个字，听着那软软糯糯的声音竟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我手机拉家里了，温暖手机调了震动没听见，你打了很多电话吗？”佳欢叙叙的解释，“今天我们初中同学聚会，我现在就在包间外面，里面挺热闹的，没听见电话很正常，你是找温暖有事还是找我？”
“你已经很久没联络我了。”说着说着，佳欢的声音低了下来。
陈朝只觉喉咙一热，“佳欢，我想你了。”想你了，很想，所以头脑一热就来了。
“我也很想你，过年过得好吗？”佳欢问。
陈朝抬头看了看天，“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明天我去找你。”佳欢心跳加速。
“不用，”陈朝笑了，“我现在就在你的地盘。”
佳欢惊喜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有点颤抖的问：“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车站。”
“等我！”佳欢挂了电话，来不及跟温暖说一声，飞一样的拦了出租车朝车站奔去。
车站给了她两次大惊喜。
佳欢是飞奔着冲进陈朝怀里的，在他还没看清来人的时候。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埋在他胸膛的脑袋，“你怎么会来？”
“想你，所以来了。”陈朝满眼全是她。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佳欢满腔委屈。
陈朝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孟述告诉你了？”
“哼！”佳欢气他。
“傻妞儿，”陈朝抚着她的长头发，“对我就这么不自信吗？”
佳欢鼻子一酸，流下泪来，“不是不信你，是不信我自己，不信多年来的感情能忘得了放得下。”
“真是个傻妞儿。”陈朝感叹。
相拥了不知多久，佳欢才缓过神来，红着脸和他拉开距离，说：“找个地方坐会儿吧。你今天就回去吗？”
陈朝点点头，“晚上八点回去的动车。”
佳欢咬着唇点点头，眼里满是不舍。两个人十指相扣，还去了那家必胜客。
这次店里的人稍微多了一点。
点了热饮，佳欢就盯着陈朝不想挪开眼睛了。
“没有要问我的吗？”陈朝笑问。
佳欢头摇的像波浪鼓，“没有要问的，你想说的我就听就信。”
“唉，”陈朝叹气，“你可真是傻透了。”
佳欢直笑不语。
陈朝望着外面的阳光，店里空调开的很足，外面阳光也很好，透过落地窗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闭着眼睛静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是真的犹豫过了。对不起。”
佳欢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了一下，她摇头，听他继续讲。
“没见着她的时候，虽然觉得对不起你，却满心都是她，怕她那么骄傲柔弱的一个人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满心里想着给她，想让她快乐起来。”陈朝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见了她才知道，她快不快乐都不是我能左右的，她的快乐她的难过，都不是我想给就给的。而且，我心里也有了另一个人，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对待她了。佳欢，你明白我吗？”
佳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点头。
陈朝冲她露出真心的笑容，“你说的对，我的过去总算是过去了，现在和未来我也是想和你一起一直走下去，你信我吗？”
“我当然信你。”佳欢急急地回他。“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意，只在意你。”
“谢谢你，佳欢。”陈朝一本正经，目光深沉。
佳欢摇头，傻笑。
一切问题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都不是问题了，这几天的担忧终于尘归尘土归土幻化干净了，她心情一片大好，看着眼前的男孩，怎么看也看不够似得。
陈朝这几天堵在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下，那天他去找林雅沐，那是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只要她答应，他就打算和佳欢分手，一路走得艰难，却在她家门前，看见了她伏在闻颂怀里。那一刻，他才发觉自己是多麽可笑，对佳欢是多麽不公平。他面无表情的原路返回，再也不想回头。
看着目光清澈的佳欢，他突然觉得自惭形秽，差一点，一个偏念，他就失去她了，现在想来竟是后怕和深深的庆幸，还好，她还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
他伸手拉住她如纤纤小手，“佳欢，谢谢你，跟我告白，把我拉在身边。有你我觉得心里踏实安稳。”
佳欢将自己另一只手伏在他手背上，“那我也要谢谢你，给我机会喜欢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了然于心的是彼此此刻的决定。
后来，陈朝回了家，佳欢之前的阴霾心情一扫而光。方采的手机一直没有家里的来电，佳欢心中哀叹，当事人却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吃喝玩乐好不痛快。
开学之前，方采才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佳欢也收拾行李准备返校。离开的头一天，她和温暖逛了一天街，战利品颇丰，高源、方乔、陈朝、孟述的礼物一样不落。
回学校的路上是高高兴兴的，坐在教室的时候，温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高源，没回来。他的座位空了。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回来。温暖好不容易挨到回宿舍，开了手机给他打电话，电话已经成了空号。
她拿着手机愣在原地，脑子像放空了一样，一转不转。
她突然有种感觉，她，再也见不着那个把自己宠上天的男孩了。
“佳欢，”她呆呆的叫佳欢的名字，眼神却不知道飘落在哪里，“佳欢。”
“你别担心，也许是家里有事耽误了，如果他出事孟老师一定会通知我们，你别多想，说不定明天他就回来了，只是火车晚了点而已。”佳欢握着她冰凉的手。
温暖的眼泪一瞬之间留下来，她摇头，三魂七魄像被人抽走了一半，“我觉得我再也见不着他了。”
“别胡说，什么叫再也见不着了？又不是阴阳相隔。”佳欢斥她。
温暖一直摇头，瘫坐在床上，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宿舍的几个人不知道该怎样上前安慰，只围在她的床前，不言不语怜惜的看着她，他们都知道高源对她的意义。
佳欢对另外两人摆摆手，大家留下几眼伤叹，各自去睡了。温暖躺在床上，握着手机，一夜未眠。
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对高源没来上学这件事压根不在意。佳欢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班上闹闹腾腾的课间有些失落，世态炎凉这个词突然冒出来，叫她唏嘘一番。
温暖整日里昏昏沉沉的，打不起精神来。佳欢和方乔变着法儿的逗她开心，她也只是丢给他们一个惨兮兮的笑，比哭还难看的笑。
高源，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直到一个月后，孟老师才在班会上说，高源出国了。
佳欢、陈朝、方采都惊讶的半天张着嘴巴发不出声来，倒是温暖从开始的魂不守舍变成了现在的平静。她甚至连头都没抬，在演草纸上算着她的数学题，脸上平静的看不出任何端倪，这样安静的温暖让佳欢无所适从。
“温暖，你要难受你就跟我说。”佳欢手搭在她的胳膊上。
温暖从一堆公式里抬起头，微笑，毫无破绽，“我难受什么？不过就是出个国，小事儿，他又不是死了。”只要他没死，只要他没亲口说分手，那么，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她不信她找不回他来。
“你别憋着，会憋坏的。”佳欢一脸担忧之色。
“呼，”温暖小声说：“我真没事儿，你放心好了。老师看我们了，下课再说吧。”
佳欢抬头，孟老师确实在往他们这边看，于是噤了声。
温暖觉得高源不在的这一个月，自己好像忽然长大了，他教会了她，爱情，是人与人之间最不稳固的关系，没有人会一直在她身旁，哪怕当时的承诺都是真的，也许是他们太年轻，承受不起诺言的重量。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告而别，也许这就是生活，总让人意想不到，然后无奈至极，疲倦之际又给你希望，他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她就相信还有希望重逢。国外，哪一国？哪一外？她听见自己的心狠狠的叹息声。
温暖真的变了，不光佳欢这么认为。知道从前温暖什么样子的人都感叹温暖真的变了。路茜无限感慨的转身看着温暖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的时候，温暖也只是笑了笑。原先那个活泼开朗的温暖不见了，换来的是一个自持稳重，温婉和静的人儿，佳欢很不适应，不适应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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