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道歉和道谢
“好。”顾今昭始终淡然。
顾氏高层相继离开会议室，顾今昭终于得以坐下来，端起一下午过去了，水还满的一次性水杯。
抿了两三口凉水，缓过喉咙的刺痛感，她长吁一口气。
她的顾氏集团啊……
突然，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响起。
顾今昭拿起手机一看。
信息来自虚拟软件。
顾南秋：【前辈还会管理集团？】
她回复的是，她出发来顾氏集团之前，给她发的问话。
她问她：【想不想学习一下，如何当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顾今昭细致研究过，她的南南管理顾氏的那半年里，顾氏集团的数据。
排除掉有人故意作祟搞破坏这个因素，她发现，她的南南，其实并没有搞懂，该如何有效管理将近过千员工的偌大集团。
顾今昭：【会，我会的东西很多，无所不能。】
顾南秋：【是吗？那无所不能的前辈，能不能把我的妈妈变回来。】
顾今昭：“……”
别说，她真的可以。
莞尔一笑，顾今昭回复：
【南秋小姑娘，我是人，不是魔法师，我只能做到人为能做到的事。】
当了十来天的网友，她们现在已经熟悉到，开得起玩笑了。
顾今昭能感受得出来，女儿对她的防备心降了下来。
具体表现在，她给她发的信息不再是，遣词造句严谨的试探，随意了许多许多。
还主动询问、了解她。
当然，顾今昭也只暴露了自己的少部分信息。
例如她是女性，今年50岁，住在G市。
这里面，一半是善意的谎言。
顾南秋：【您真的不是机器人吗？或者说，是某一款擅长模拟人的AI软件？】
顾今昭：【为什么会有如此离奇的猜想？】
顾南秋：【有时候，会觉得您的话很像我的母亲。】
顾今昭悚然一惊，紧接着，漫上心头的是密密麻麻的酸涩。
她的南南……有点太敏锐了……
这不是好事。
顾南秋：【如果我跟您学，您打算怎么教我？】
顾今昭：【线上一对一教学，可以通过打电话的方式进行。】
顾南秋：【我可能需要先看看我能不能挤出时间。】
顾今昭想回一句‘没关系，慢慢考虑，学习这种事急不来’，字还没打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她按熄手机屏幕，将手机反扣在桌子上，起身迎接几位顾氏高层。
能不能顺利进入顾氏，就看接下来他们的决策了。
“我们想，有一件事，我们必须事先告知顾小姐。”
“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不喜顾成言，不代表顾成言是个容易被架空的管理者。”
“公司上下，很多人喜欢他、尊敬他，特别是，每个部门都有好几个，唯他的命是从的人，那些是他一手扶持上去的心腹，那些人，不会认可你，不会配合你，你会面临很多难题，甚至会经历职场冷暴力，这些，顾小姐承担得住吗？”
他们不是在找下属，而是在找合作方。
说好不讲坏，把人坑过来，毫无意义。
接受这份工作的利益得失，事先讲清楚，合作起来才会融洽。
顾今昭欣慰于他们的坦诚，她面上没流露出半分害怕，笑容始终恰到好处的温和，
“我很喜欢挑战。”
“而且，不被认可，是一件必然的事吧。”
“说来讽刺，一个女性，特别是年轻的、漂亮的女性，在职场上，总容易受到猜疑、诋毁，我做好了应对这些的准备。”
肯定会有不满、反对她的人，她的性别和年纪，足够那帮人用来做文章。
不过没关系。
她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
看不起女性，会让他们输得棺材板都不剩！
听了顾今昭的回答，几位顾氏高层对她更加满意。
“顾小姐有什么想要问我们的吗？”其中，高层里，一直笑眯眯打量顾今昭的女士轻声道，
“虽然很久没面过试了，但我还记得，面试里，有个流程是面试者提问面试官。”
顾今昭一一扫过在场这几位，当年跟她并肩奋斗过的同伴，
“刚刚，几位问我的问题，我也想问回几位。”
“明明知道顾氏的发展前景不可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收购，或是破产，各位为什么不及时止损？至今还留在顾氏呢？”
几位顾氏高层，面上齐齐怔愣。
不知是谁，很轻地落下一声叹息。
仿佛是一个讯号。
他们你一言接着我一语，说了起来：
“抛售股份……离开……及时抽身……的确是个好选择，不用担心被现如今的顾氏拖垮，可是……”
“我们在顾氏倾注了太多心血了。”
“为顾氏喝酒喝吐过……”
“我有几次喝到胃出血……”
“因为项目没拿下来大半夜坐在楼梯间哭，哭着抽了一夜的烟……”
“我们最意气风发，最张扬的年岁，几乎都留在了这里。”
“我们曾经很真实地看到过，参与过，将顾氏集团发展成S市酒店业的龙头。”
“你可能不太理解，我们那会儿多骄傲、多自豪。”
“后来……顾氏衰败，我产生过离开顾氏的念头，可是，我总害怕，我走了，这个承载了我的成绩、我的心血的偌大集团，就这样倒下了。”
“我不愿意，也不甘心，眼睁睁看着顾氏倾塌。”
“是啊，我们都不甘心……”
顾今昭心里酸涩得更加厉害。
下意识地，她哑声开口，“对不起。”
他们一愣。
有人失笑，“你跟我们道什么歉啊？”
顾今昭咽下积聚在眼眶四周的水雾，淡淡微笑，
“突然想到，如果是那位顾今昭顾总，她应该，最想跟大家说句，对不起。”
对不起，当初说好的，大家一起，再努努力，让顾氏旗下的品牌酒店成为全国最大的连锁酒店品牌，这个承诺，她没能做到。
当初说好的，她会让顾氏的股份，成为他们的养老资本，这个承诺，她也没能做到。
她真的很应该，和他们道歉。
还有——
道谢。
谢谢他们，愿意守在现如今的顾氏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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