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姐姐
正侧头看傅家的车的顾今昭回神，“说起傅三……真的好像阿雪啊……”
季以朗其实已经有点忘了，傅方雪的模样，但他记得那家伙糟糕的脾气。
今天被傅方雪臭骂，他有过瞬间的晃神，时间好像被拉回了二三十年前。
他这两个最好的朋友，还身体康健，还……
没离开他。
“但她不可能是傅方雪。”
“如果她是，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来找我相认？”
“我和她之间的友谊，没那么脆弱吧。”
吵架归吵架，他和傅方雪应该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别说相认，在过去的十来年，季以朗和傅三小姐接触的机会，甚至屈指可数。
顾今昭手肘撑着车门的凸起，支着下巴，微垂的眼睑盖住眼底的怅然，
“她的样子不像阿雪。”
“阿雪的眼睛比她要圆一点，阿雪还有颗很妖冶的泪痣，美得没傅三那么有攻击性……”
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接，
“可是，我总能从她身上看见阿雪的影子。”
顾今昭咽下满嘴的苦涩，胸腔有些闷得慌。
今天的相处下来，她看着傅双岁的眼睛，有好几次，差点脱口而出喊了阿雪的名字。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样子明明不像，可神态，少说有八九分相似。
“为什么呢？”
季以朗喃喃附和，“是啊，为什么呢……”
被季以朗和顾今昭念叨的人，这会儿坐在车后座，靠着椅背，偏头打了个喷嚏。
傅双岁皱着眉头摸了摸鼻子，继续刚刚的话题，
“你真的不觉得季意远的妹妹，很像顾今昭吗？”
傅方晴怔了下，笑笑，“你是说脸吗？脸的确像，但性格不像吧？顾今昭哪有她那么闷。”
傅双岁摇头，“脸也不像！我注意到了，她今天化了很浓的妆！她是靠妆容加持，才显得样貌肖像顾今昭！”
傅方晴：“……”她突然明白顾今昭的浓妆是打的什么主意了。
估计就是要这种效果——
——让别人误以为，她是靠化妆才显得像顾今昭。
可实际上，她分明是想要通过浓妆，模糊那张脸的记忆点。
“脸不像，性格不像，可是……她给我的感觉……很像顾今昭！”
“我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但……”
傅双岁的神色有些迷惘，后半句话，声线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我最近明明没梦到她，不应该出现这种幻觉吧……”
听着傅双岁低落的语气，傅方晴的心好像被揪了下。
她张了张嘴，差点忍不住直接告诉她，不是幻觉，那货就是顾今昭本人。
好在最后一刻，理智压住了情感。
傅方晴轻声喊她，“阿姐。”
傅双岁拧着眉头，无奈道，
“晴晴，说好了不这样叫我的。”
“这里又没有外人！”
傅方晴蹭近一些，挽过她的手臂，依赖地低下头，额头蹭了蹭她的肩膀，
“阿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顾今昭获得了跟你一样的机遇？”
傅方晴提醒得小心翼翼。
“不可能！”傅双岁想也不想，笃定否认傅方晴的猜想，
“如果真是她，南秋根本不可能嫁去郭家那个垃圾场！”
傅方晴继续引导，“如果是和你一样的机遇，顾南秋嫁人的那年，她的年纪应该还很小。”
“说不定是她无力改变什么，只有任由事态发展。”
只有傅方晴和傅家的管家知道，她的阿姐，他们傅家的大小姐，傅方雪，还活着。
不是穿越。
是忘记喝孟婆汤，带着前世的记忆，重开了个新号，投生在了傅家旁系。
新号开局就是天崩。
傅方雪五岁那年，找到机会跑来S市，和傅方晴相认。
从那之后，她留在傅家，给自己改了新名字，成为傅家三小姐。
傅方晴和管家见到顾今昭，之所以不害怕，是因为，傅家本身就有个例外。
有傅方雪的机缘在前，他们哪怕真见鬼了，也能接受良好。
也是因为傅方雪的耳朵……傅方晴才会想到，问顾今昭的身体有没有出问题。
“晴晴，你低估了她的手段，如果她还活着，哪怕她是个三岁小孩，也能想到办法搅黄顾家和郭家的婚约。”
傅双岁推了推傅方晴的肩膀，示意她坐好。
倒不是不喜欢妹妹的粘人，只是她怕她习惯性撒娇，在外人面前也不小心露出端倪。
既然给自己起了新名字，认领了新身份，傅方雪就只打算当傅双岁。
她也只能当傅双岁了。
所以她连季以朗都没告诉。
“如果是像我一样……”
顿了顿，傅双岁缓慢地摇了摇头，
“南秋和郭睿明订婚那年，她也有6岁了，能搅弄风云了，她不会不管南秋。”
“所以她肯定不是阿昭。”
傅双岁声音轻轻。
傅方晴有些不情愿在阿姐面前当大人，但还是稍微坐直了身子，“阿姐。”
“你……还怨顾今昭吗？”
当年，傅方晴带着失而复得的姐姐，去墓园祭拜顾今昭。
她阿姐把给顾今昭带的三月夏往墓碑前一甩，一边掉眼泪，一边叉腰大骂。
骂顾今昭不讲信用，答应的年后一起去旅游，她却失约。
骂顾今昭做事没脑子，敢独自去郊外的废弃工厂，瞒着不告诉他们这些朋友。
还骂顾今昭不负责任，抛下顾南秋一个小女孩，在顾家艰难谋生。
她阿姐当大人的时候，在顾今昭的葬礼上没掉一滴眼泪，竖起浑身的尖刺，防备每一个出现在葬礼上的宾客。
后来还立flag，说，在查清纵火案的真相前，她不会去墓园见她。
变成小孩后，她阿姐反而敢放肆发泄自己的委屈。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墓碑前，幼稚地用每一句‘我讨厌你’，表达‘我想你’。
骂完人，她阿姐顶着满脸的眼泪，狼狈地收拾被砸散的三月夏，重新整理回花束的漂亮样子，端放到墓碑前。
倔强又嘴硬地问墓碑上的照片——
如果可以，可不可以经常来她的梦里，她还没骂够，想当着她的面，继续，好好地，教育她。
可，真是还没骂够，还是她想再见见她……
只有她的阿姐本人知晓。
傅双岁久久没回答傅方晴的话，傅方晴忍不住，轻声重复，
“阿姐，你……还怨顾今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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