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集 生离死别难分难舍
第71集 生离死别难分难舍
第七十一集
战国离开镇里的岗位，回到斗笠村。
这时候，在杉皮屋里斗笠人围拢上来，亲切地询问战国：
“家里好么？”
“病好了么？”
“村长，你瘦多了！”
战国心里一热，眼睛潮湿起来，多好的老区人民啊！
他从床上起来，给大家发烟。
喉节滚动着，大家爱看他的下巴，那粒黑豆一颤一颤。
他笑笑说：“感谢大家！我没病，象我这样的男子牯，也会有病么？”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嗬嗬笑起来。
记得刚来斗笠村的时候，豆腐豆支书给他说过几句民谣：“斗笠，斗笠，有雨漫山流，无雨渴死牛。”
干旱时节，稻田变成硬板板，裂着两指宽的坼。村人眼巴巴望着南雾界山的水，就是引不上山来。干着急。
一个春雨天的早晨，斗笠组一个挑着空谷萝的村民浑身湿漉漉地正一路叫骂着从支书家门前走过：“你们咯些呷冤枉的干部呀！路也不修，水也不理，电也不架，你们真是呷得进屙不出啊！”
战国在豆腐支书家，正好听见此话，全身猛地一震颤，心似刀刺地隐隐作痛。
作为村干部，他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如一块烧红的烙铁在烫！
原来，这位村民，大清早去湖岸碾米，失脚滑倒在湖里。
米沉湖底，便一路叫骂起来。
斗笠村啊斗笠村。解放前数百余人参加了红军，付出了重大牺牲的英雄村庄，万没料到竟如此贫穷。当时战国感到了羞愧，感到了愤怒！
他问豆腐支书：“你听见了吗？村民在骂我们啊！”
豆腐支书脸涨得通红：“反了！都他娘的反了！村长，我的心是朝着你的啊。”
战国苦笑：“我们有愧嘛。”
战国早斗笠村一干又是4年。
眼下，公路修了。电线架了。水呢也开始引上梯田。
如今斗笠人扬眉吐气，富得流油……
这一次，战国决定长住斗笠村，不走了。
斗笠山水库已破土动工。
为了引水上山，彻底解决山上饮水、土地灌溉问题，战国率领五百余民工奔赴工地。
那里，连日来炮声隆隆，尘烟腾空。
这座水库的修成，标志着斗笠人将永远摆脱旱魔，“望湖兴叹”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可是，当水库
可是，大坝合龙在即的时刻，战国病倒了。
那天，寒风凛冽，战国—拐—拐地步出房，朝工地走去。
工地上，有一种声音在呼唤他，那儿，数百名民工正在紧张的劳动，挖的挖土，挑的挑泥，推的推车，干得热火朝天。战国拄根拐棍，全身颤抖着，肝部一阵阵剧痛，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这时候，民工们围拢过来，亲切地呼喊着：
“村长！”
“老弟”
“战国！”
“……”
见他冷得全身颤抖，他们从田埂上抱来一捆捆新鲜稻草，将战国密密地围住……
“村长，您就坐在这儿指挥吧！”
“村长，有您在，我们一天要多挑百多方土哇！”
“村长……”
战国流泪了。
革命老区的人民群众多么好啊！
他们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勤劳的人。
他想，作为党委副书记、村长，他感到了羞愧。
大伙儿干得这么欢。可他这病恹恹的身子。
一阵风都可能把他刮倒，他无力和大伙儿一道干了。
那就登记—下党员、干部工时吧。
他想看看他带领的这一班人干得怎么样。
结果，他放心地笑了，全村党员干部，个个争当先锋，都在一线带头干哩。
这天，大坝真的比往日多垒了一百方土石。
大坝将合龙了。
日头沉西的时候，战国在乡亲们的搀扶下下山了。
三公里路，他足足走了两个钟头。他回到村部。
这时候，他再也支撑不住，便一头倒在床上。
他这一倒下去，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第三天，战国卧床不起。
远在美国的林荫，得知他得了重症，立即从美国有机了昂贵的药品。
战国就靠那些药品，维持着生命。
他的女友，斗笠女金桃在他床前默默流泪。
清晨的雾浓浓地从木格窗外漫进屋内，湿湿的空气里一片忧伤。
这是一个阴雨的日豆子，斗笠村村长病危了。
“不要……哭……”
战国躺在病床上，睁开一双失去了昔日光泽的眼睛，金桃说：“我送你住院去。”
“不要。”战国回答。
“发个电报告诉你妈妈？”
“不要。”
战国母亲知道了会伤心哭坏身子，战国怕妈想不开啊……
停了片刻，金桃又哭着说：“让我留下来陪着你……”
“不要”战国说：“你要到水库工地去，今天截流，群众看着我们哩！你代我把我那份工夫做了，你……把我锁在家里吧。”
“我不……锁”金桃哭的更厉害了
“锁起”
“不锁……！”
“锁起”
“我不……”
“免得让村里的乡亲们分心，又来看我，金桃，求求你，锁吧！”
战国恳求的说。没法子，金桃只好听他的把他锁在房子里，他知道，这些日子，地区、县里、乡里、村里许许多多干部群众纷纷来看望他，给他送着送那，他受不了了。
金桃含泪上了水库工地。
雨雾散去，日头从东斗笠山坳上升，明媚的阳光闪进战国的住房，战国躺在病床上，看了看窗外。窗外，寒风吹打着窗棂，啪啦啪啦响个不停。
他动了动。想坐起来，他觉得还有好多事要做。
吃力的动了一下。
他坐起来了。那只骨瘦骨瘦的右手伸向桌面，那上面有几个日记本，其中一个灰工作日记，是部长赠送给他的，写着：“全心全意做人民公仆”之类嘱词。
在这个本子上，记载着他回到斗笠村七天的工作情况，这是他生命历程中最后的笔记。
傍晚时分，他舌头僵化，嘴张成“O”形，喉节滚动着，漂亮的黑痣亦暗然失色。
他好像在说：“水……”他的口、喉、仿佛都要干裂了。他的床前围满了人，金桃倒来开水，用棉签将水涂在那干裂的口中、唇上。他开始淌泪。
金桃问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他摇摇头。
金桃抱住他痛哭，在场的许多人都哭了，这时候，豆腐支书欧欧的哭着，从门外踉踉跄跄的扑上前来，对战国说：“村长，我对不起你，我对不住你……当初举报信，是他们逼我写的，我不写就要被撤职，我不是人！我对不起陀老弟啊……欧欧……”
战国淡淡的笑了笑。
他断断续续的说：“莫放在心上，其实，那晚我看见的……就是你，我死后，你们把我埋在斗笠山，让我好好看看斗笠村……”
众人泪如雨下。
这时候，战国的堂兄楚国、驰国带着医生教授给战国看病来了。
兄弟们相见，十分激动。
战国听楚国和驰国说起了他们这几年的沸沸扬扬、风风雨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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