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采访
竖日清晨，李星河端着水杯下楼，与刚从外面回来的领队打了个正面。
颔首示意，李星河踩着拖鞋继续往楼下走，却发现领队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像是在打量物品一般，隐约带着丝丝嫌弃？
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低下头的李星河，开始审视自己，哪里不堪入目？
高挑挺拔的少年，身穿简单的纯白t恤，宽松的运动短裤，最普通不过的穿搭，却有着属于少年的清爽感。阳光朝气，没有任何不妥。
而几番挣扎过后的领队，最终还是向现实妥协。走到李星河面前，假意咳嗽了两下，清清嗓子：“等会平台人过来，拍摄点基地生活日常，简单做下赛前采访。”
“稍微着装正式点。”视线在人身上扫过，停留在翘起一缕头发上，领队继续说道：“头发也打理下。”
昨晚洗过澡，简单吹了两下。李星河就钻进被窝睡了，早上醒来迷迷糊糊的，下楼接个水，也没有特意照镜子，并不知道发型有点乱。
但看领队一脸认真谨慎，李星河还是配合点头，想着上去找个鸭舌帽戴。颇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来基地采访？”
“预选赛时候，官方不是搞了个粉丝喜爱战队投票榜嘛？咱们战队入选了。”看青年满脸怀疑不信，领队不由提高音量：“怎么不相信？你可以看排名，就是有咱们战队。”
“没想到吧？小破队也有人支持。”说这话的时候，领队颇有几分扬眉吐气的意味。
先前，论坛上全是辱骂nsg的言论，嘲讽司马战队菜的抠脚。
但谁都没想到nsg不仅成绩不错，成功晋级季后赛，还入选最受粉丝喜爱的战队之一。虽然是获奖战队中的最后一名，但总归是有粉丝支持的，说话都比平时硬气了不少。
笑而不语的李星河，点头回应。端着水杯往厨房去，早上刚起来，嗓子有些干哑。
站在后面的领队，小声嘀咕：“最后把大家拍的都帅气点。战队再涨点粉，后续周边能多卖出去点。”
听得不清楚的李星河，皱眉询问：“什么周边？”
“就是战队队服呀！”领队拿着手机，走到青年面前，举给人看：“呐，就这个。昨天预选赛你和薄弈配合，大杀四方的视频。很多粉丝在下面留言，想买同款队服。”
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李星河与薄弈把衣服穿得好看。但有了机遇总要把握住。
“成本多少？”想起某些骚操作，李星河皱眉询问：“官方定价多少？”
“目前，只是个初步计划。具体还有待商量。”知道青年什么意思，领队当下举手保证：“我用个人声誉担保，绝不赚黑心钱，也不会欺骗粉丝。”
贪图真心支持的粉丝钱财，不仅个人良心不安，晚上睡不着觉。光战队老板薄弈，那一关就过不去。
现在，nsg还没有开通网店，即便真的做了队服，布料绝对会选用好的，良心价格绝不哄抬。
“价格呢？”对于最关心的话题，李星河步步紧逼。
“祖宗！放一百个心，绝对良心价。”领队再三保证，绝不干昧着良心的事。“得考虑下其他成员活路呀。你看”
战队里除了李星河与薄弈，是粉丝基础较多的热门选手，收益还算可观。其他都归属于新人一列，拿着基本工资。
又是新人小主播，和平台签署的合约分成很低。直播时观看人数较少，更别提有什么礼物分成。
前天明明直播，有个粉丝送了6元礼物，给孩子激动的眼眶红红。第一次不是刺耳的辱骂，而是真心支持鼓励。情绪缓过来的明明，声音哽咽的和粉丝说：不要送，他现在打得差，担不住喜爱。以后会努力打好。
还有原先看饮水机的阿杰，虽然来nsg打了首发位。但原先所在的俱乐部，算得上是豪门战队。待遇薪资都比nsg好些。
更别说做为替补，始终没机会未上场的苏凯。还有一批未出头的青训队成员。一个比一个紧巴巴。nsg既不是豪门战队，又没有任何赞助商，平均工资远远低于其他战队。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的领队，将目光瞄向李星河手中的杯子，伸手讨水喝。
有些洁癖的李星河，无声拒绝，转过身用纸杯重新接了一杯，递过去。
“还有什么疑问？”一杯喝完的领队，斜眼看着青年。
陷入深思的李星河，试探询问：“战队很穷？”
“”愁眉苦脸的领队叹气：“目前运营战队的资金，全来自薄弈一人。但基地上下这么多人，要发工资要吃饭。想走长久有点难”
即便薄弈家境殷实，但运营一支战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没有任何赞助下，每一步走得都极其简单。
nsg倾注了所有人心血。他们想要的，绝不是昙花一现，而是名垂不朽。要以后每提及联赛，都会想到小战队——nsg。
转过身，李星河又接了杯水，递给领队后，抬脚往楼上走去。
“干嘛？”摸不着头脑的领队，疑惑询问。
站在楼梯上的青年，停下脚步转身，轻笑回应：“换队服。”
金黄色的阳光穿过玻璃，打在青年侧脸，仿佛镀上一层光芒。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处，让人看的不真实。
同为男生的领队，忍不住咂嘴。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再露出招牌治愈系笑容，难怪粉丝在官博下面呼吁：要美照。
“别忘了，整理下发型。”不放心的领队，在楼下大喊。
听到的李星河，抬手比了ok，大步往楼上走去。
回到房间，李星河和翘起头发僵持，无效后放弃挣扎重洗，从洗手间出来，正换队服，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来了。”拉下衣服，李星河往门口走去。
门刚一打开，就有个摄像机怼脸拍过来，尚未适应的李星河微微后倾。
“给粉丝们欣赏下star刚起床的样子！迷妹专属福利哈。”站在门外的主持人，视线往屋内瞄，来回打量：“star，不建议拍下房间吧？”
“嗯，进来吧。”轻微皱眉的李星河，后退让出位置。房间干净整洁，并不建议拍摄。
进到屋内的工作人员，打量起屋内摆设，偶尔评论一两句，指挥摄影师跟在自己身后，不放过任何角落，更像是在找什么。后面，还直接上手翻动东西。
站在门口的李星河，出声打断：“粉丝应该更想看平时训练的地方。我带你们去楼下训练室。”
“你不懂，粉丝就喜欢看这些。”堆着满脸假笑的工作人员，语气尖锐古怪：“是不是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让我们拍。比如什么“珍藏图”？”
“我还真不懂你再说什么。”抱着胳膊的李星河，扬了扬下巴示意：“房间内唯一一张照片，就贴在墙上呢。”
扯了扯嘴角的工作人员，露出尴尬笑容，对着墙上的照片惊讶道：“竟然还留着和前战队成员的合照！看不出来star，还挺怀旧的。”
照片上的另一人，是hzg战队的初代指挥——林深，也是李星河师父。
当年，林深因为年龄问题，被管理层按在冷板凳上，对于空降顶替自己的新人。林深没有恶意针对，相反倾囊相授，全力教导李星河。
李星河如今的指挥水平，林深可谓功不可没。即便和前战队合同到期分开，李星河和林深依旧有联系，始终心存感激。
“赛场上遇到前队友，star，会不会舍不得下手？”工作人员借着玩笑口吻，暗戳戳道：“毕竟情谊这么深，打自家兄弟，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嗤笑出声，李星河挑眉。倒是低估了这个工作人员，带的一手好节奏。
明面上说兄弟情深，暗里讽刺没有职业精神。现在是手下留情，传到论坛上就是打假赛。不仅抹黑刚冒头的nsg，前战队hzg也会被质疑成绩有水分。
“不会。”成绩坦荡真实，李星河没有半分心虚。“倒是主持人你，记忆力不太好。刚结束的预选赛，我遇上前队友，没有手软。相反，打的很激进。”
嘴角依旧噙着笑，李星河话锋一转：“主持人这么问，是有过类似经历？”
“怎么会！”深知危害的工作人员，立即反驳。
联盟对于假赛处罚很严重，极有可能终身竞赛。甚至是沾上点谣言，战队名声都会变丑变烂。
没有讨到任何好处，工作人员干巴巴道：“开个玩笑而已。”
“嗯，饭可以多吃，玩笑适度。”李星河也用玩笑口吻说道。
“对，说的对。”假笑挂不住的工作人员，自己找了个台阶往下。“走走，去看看你们的训练室。”
走在前面带路的李星河，出声提醒摄影师小心脚下。
略带心虚的摄影师感激笑笑，没想到后面还有更尴尬的场面。
在楼下忙活的领队，把一队成员叫到会议室，连替补苏凯也喊上。跑过去将窗户打开，又觉得光线不够，开了墙壁上的大灯开关。
拿着手机模仿拍摄的领队，转来转去寻找最佳角度。指挥几人坐姿端正，注意形象。
第一次接受采访的明明,紧张的不知手脚如何摆放。
惹来领队打趣：“明明，自然点，别那么死板。以后线下赛拿了冠军，还有粉丝喊你id加油呢。”
“好，好的。”听话的明明，此刻很像小学生。
听到动静的领队，连忙跑到外面，迎接工作人员。
客气的把人带到会议室坐下，又拿来洗好的水果和饮料。小声说道：“左边三个是新人。苏凯，阿杰，明明。等会可以多提点问题。厨房正在烧菜，中午在这边。外面这么热，辛苦你啦。”
“好的。”端着架子的工作人员，微微点头示意。
听到这话，领队笑的更欢了。跑去厨房和阿姨说，中午多烧点硬菜。
正式进入采访环节，工作人员走了遍流程。让五人先自我介绍，说了几句玩笑话。便将话筒直接递给薄弈，坐在一旁的李星河，友情提示可以从左边开始。
“他们放在最后。”语气略带嫌弃，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呵！这主持人还真是在雷区反复横跳。靠在椅背里的李星河，将手机丢在桌面上。他也好奇这人还有什么花样。
“一个季赛未打，echo，现在的手感如何？”主持人直直盯着薄弈。
“还行。”
“是嘛？但感觉状态不如以前了，预选赛都没上击杀榜。”主持人意有所指：“毕竟禁赛四个月不好意思，说错话啦。”
很会甩锅的主持人，对摄影师说道：“这段回去麻烦减掉。”
虚虚擦汗的摄影师点头说好。
转过身来的支持人，继续追问：“外界一直很好奇。echo，为什么和前战队解决？这个问题，方便回答下嘛？”
听到问题的薄弈身体僵硬：“不方便。”
“传言和前战队经理发生了摩擦，对嘛？”像是知道些什么，主持人的问题越来越刁钻：“打架一说是真的嘛？”
会议室内陷入死一般寂静。
坐在旁边不敢乱说话的明明，偷偷侧头观看薄弈，发现人脸色苍白，紧紧咬着嘴唇，仿佛在隐忍什么。
攥紧手指的明明，深呼吸开口维护：“没，没有。echo，不会打人。”
尽管声音带着颤抖，明明还是努力把话说完。echo只是高冷，并没有暴力倾向，更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这个主持人太奇怪，问的问题也不对劲。
站起来的李星河，伸手虚挡住摄像头，眼神锋利：“解约只是双方选择不同，没有这么多阴谋论。希望主持人，不要说些有歧义的话。”
明明眼前青年是笑着的，主持人却感到不寒而栗。“对于打不过fg战队，有什么向粉丝说的嘛？”
“fg是去年联赛冠军，不仅是很多战队的榜样，也是我们欣赏的强劲对手。能与他们交战，是学习的好机会。但时间上的差距不可抗，我相信成长后的nsg，会做到不一样的结果。辛苦粉丝多多督促，我们也会竭尽全力，不负所期。”
轻笑的李星河，直视主持人眼睛，语气温柔：“还有什么问题嘛？”
被看的头发发麻的主持人，结巴道：“暂时，暂时没了。”
“本来想留吃饭，但想到主持人这么忙，肯定还要赶去下个基地。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听懂话外音的主持人，干巴巴道：“是，是的。先走了。”
“嗯，慢走不送。”
在厨房打下手的领队，听到基地大门关上的声音。疑惑走出来，才发现工作人员走了，拔腿就要追，被李星河伸手拦下。
“人为什么走了？”状况外的领队叹气，生怕招待不周，明明他们出境时间太多。浑然不知，完全没被询问。
“他不饿。”李星河嗤笑。
“什么意思？”
“没什么，有东西糊了。”李星河扯开话题。
哎！想起坏事的领队，又跑回厨房，手忙脚忙，最后还是依靠阿姨拯救。
在楼下绕了一圈没看到薄弈。李星河往训练室走去，问了明明才知道人回房间啦。
上了三楼，李星河伸手想要敲门，片刻又无力放下。关于解约事情，李星河一无所知，无法开口。
房间内的薄弈吞下药品，双手搭在桌子上缓过不适。
深呼吸后，薄弈拿过手机，拨通某个电话。
正在翻看病例记录的医生，看到来电名字时略显惊讶。这个青年有些特殊，倒不是因为情况多严重复杂，而是青年先前一直排斥，不愿主动说情况，也抵触治疗。
“最近好嘛？”接通电话，医生语气温柔，像是和朋友聊天。
“嗯。”短暂停顿，薄弈再次开口：“我”
“不急，慢慢说。”医生耐心安抚，等人迈出第一步。
“想约下门诊，不是现在。”线下赛很快开打，战队在加训，薄弈空不出时间：“下周六，可以嘛？”
虽然不是工作日，但医生很高兴，青年主动沟通。“可以。”
挂断电话，薄弈拉开门往外走，意外撞上站在门外的李星河。
“刚好路过。”站直身体的李星河解释道，偷偷观看青年脸色，发现好了点，悬起的心才放下。“下楼嘛？午饭快好了。”
“嗯。”藏起手机的薄弈，和李星河往楼下走去。
路过拐角的时候，薄弈停住，低声询问：“你，相信传言嘛？”
墙壁刚好阻挡视线，看不到人表情，李星河语气坚定：“不，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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