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牛犬第三部分
[第1章 作品相关介绍]
第2节
卡拉？埃斯皮诺萨坐在大厅里的一排椅子上。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不过除此之外还算安然无恙。一个直径两厘米的鲜红色塑料圆片在她左耳上晃荡着。她被挂上了转运的标签。她拿满脸的怒容本来已经渐渐消散，但当她看到我走过来，她的怒火又重新点燃。还隔得远远的，我就开始认错道歉。
“埃斯皮诺萨女士，卡拉，请听我说，我非常抱歉。我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应该相信我。”
她站身，瞪着我。她比我矮一头，老二十岁。我敢说这二十年里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当保安，尽管其间不断跳槽，但仅仅是从一个保安亭换到另一个保安亭而已。她比我重了足足十公斤，这多出来的可全都是肌肉。她眼中的神情表明她一颗不费吹灰之力把我揍出屎来。
她抬起手拉扯耳垂和塑料片。塑料片松开了，她一把把这玩意儿扔给了我。“如果这是地球，我会告得你和你三代子孙倾家荡产。”她说，“算你走运，阿尔康人没让律师在这儿开业。”
我接住标签，放进口袋。这是昂贵的纪念品。我把我的信用卡递给她。“这里面没剩下多少，但你随便用吧。我的大部分钱被他们拿去支付办执照的费用了。”
“办执照的费用？”她问道。
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他们决定，既然我拥有一头野牛犬而又不是走私者，那么理所当然得当一个递送员。然后他们让我付了钱。”
一听到这个，她怒气全校，哈哈大笑起来。她在纪伯伦尔待得够久了，自然明白一份递送员执照多么昂贵。看起来这让她十分开心。她把我的信用卡塞进衣兜。“我不计较这件事了，”她说，“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会在你身上开个洞，让你痛不欲生。听清楚了吧？”
我点头答应，勉强撑着，没有露出怯色。她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便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大厅另一边那个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办事员目睹了整个过程，他始终一言不发。即便是个阿尔康人，他的脸色也显得过于苍白。
这不足为奇。他可是听到了这女人说的每一个字，而且知道她讲的句句都是实话。我领了自己的纸质执照，转身离去。
纪伯伦尔那颗苍白的恒星高悬头顶。从它的位置来看，快到中午了。我无事可做，没钱可花，回地球的飞船还要过整整一天才启程。我开始直奔太空港，打算找个小店来几套催眠的把戏，讨顿饭，再混个睡觉的地儿。
这时，一个穿着崭新套装的男人跟了过来。我的第一反应是“小汪汪”的经理想从我身上下个零件，但要充当打手的话，这家伙的个头似乎小了一点，看上去也太嫩了点儿。
他举止优雅，衣着整洁，电影的富贵一族，手头多半持有某所名头响亮的常春藤联盟大学发的网上mba学位证书。我这人不算强壮，但和我相比，他就像根豆芽菜。
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有次表演时曾见过他。我给他做过催眠。
他是那种公司代表，在把野牛犬运回地球，送交地球上的商业财团的业务中扮演中介人的角色。他去“小汪汪”的时候我正在公开表演，这场演出是一个大型宴会的一部分，席上有更多的“穿套装人士”和未来潜在客户。
坐在桌边的人有一半都被我催眠了。客人们如痴如醉，这人更是慷慨地用消费表达了他对表演的赞赏。即使是在纪伯伦尔野牛犬贸易中分到一小杯羹也意味着你能获取大堆大堆的钞票。他给得起小费，也穿得起新套装。
“康罗伊先生，”支付小费的人开口说道，“很抱歉，这么鲁莽地来跟你联系，但我非常需要和你说几句。我有个建议。”
你正琢磨着到了这步田地，事情应该不会变得更加糟糕的时候，公司里那些能干的家伙就跳了出来。好极了。“对不起，我又累又饿，真的没心情，不管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都没有兴趣。”
他毫不气馁。“康罗伊先生，我叫詹森，请一定听我说完。我们去大草原饭店找个漂亮舒服的桌位坐会儿吧。当然，我请客。你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放松一下，而且要你是听完了我的建议还是没兴趣，那也没关系。”
这话让我停住了脚步。大草原饭店是纪伯伦尔唯一的五星级饭店。在这座方圆一公里的城市里，它比别的饭店都要高处两颗星。单单来点开胃菜，就会让你一周的薪水化为乌有。我揽住他的肩膀，努力挤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詹森先生，如果午餐你掏腰包，我会洗耳恭听。”
他如释重负地陪着我来到大草原饭店。餐厅领班给我照了件合身的夹克，（有些豪华餐厅对食客的着装有所要求，难事需要穿外套、打领带。有的餐厅会出租夹克、领带之类的义务，以便让没有这身行头的人能够坐下来用餐。显然，康罗伊是个衣着寒酸的家伙。）很快我就坐在上等餐桌边，呷着我能够想象到的最精美的葡萄酒，想用由鲑鱼、鱼子酱和夹着新鲜奶油的土豆卷组成的开胃菜。我的顾虑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不过我还是留心瞧着做东的人。他的建议就要粉墨登场了。
他说到做到，在开始推销之前让我爽了一把。当我专心对付第一道菜——羚羊杂碎炒黑眼豌豆、蘑菇和野生覆盆子的时候，他把手伸进了胸前的衣袋，掏出一个掌上电脑。
“康罗伊先生，请允许我开门见山。我在瓦达财团的上司知道你最近有些不走运，是不凑巧，才会沦落至此，但这些都不是你自己的错。我们想帮助你，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我们想雇用你。”
这这话差点儿让我呛了一口酒。我放下酒杯，用餐巾擦了擦嘴。“你需要一个催眠师吗，詹森先生？”我说。
“不，康罗伊先生，我们需要一个递送员。我们的公司计划明天那班船从纪伯伦尔运走三十二只野牛犬。所有这些野牛犬都有了买主，我们也向他们保证了把货送到。按照阿尔康政府的规定，每个持证递送员只能带一头，而现在我们手头只有三十一个递送员。”
我大惑不解地冲他皱了皱眉，“那你们干嘛订三十二头野牛犬？”我又在嘴里塞了满满一叉羊杂碎。
詹森叹了口气，“因为直到昨天下午，我们都还有三十二个递送员，康罗伊先生。”
这时我才想起一个走私者被处决了。我放下叉子。我的胃口没有了。这第三十二条小狗花了地球上某个人一千万信用点，要是无法送达，詹森的公司要知府的罚金少说也是这个数字的一半。
“我是个催眠师，我对野牛犬和递送员的工作都不太了解。”我说。
“并不需要了解什么，康罗伊先生。野牛犬本身不用你*什么心。地动员要做的就是把这动物带上飞船，和它一起待在特等舱里面。飞回地球的路上，你动动房间的空气调节器，别让氧气积累太多就行。到了你就把它带走。凭你的本事肯定能对付。”
“你为什么不让别的什么人赶快去办个执照呢？”我问道。
“半个执照得花五年，康罗伊先生。老实说，我们对你得到执照的事情相当吃惊，不过我们对你执照的真实性不会有丝毫怀疑。管他什么原因，阿尔康人突然就把你当成了递送员，而要把第三十二头野牛犬带回地球，只需要征得他们的同意就行。”
他把掌上电脑从桌上滑了过来，一份合同呈现在我面前。“我准备给你一份十万信用点的薪水让你给我们当递送员。”
这恶客是一大笔钱，特别是在我一文不名，马上就要被列入黑名单的时候。
“递送员的薪水都是这种水平？”我问。他点了点头。我顿了一下，假装看合同，实际上却在绞尽脑汁地回忆我在纪伯伦尔最早的那场演出。我看着胖子李的羊杂碎，灵机一动。有点辣的。于是埃及的。我身子向前一倾，对他耳语：“辣椒奥西里斯。（奥西里斯~古埃及冥王）”
詹森哟气无力地坐在椅子里，合上双眼。我把手伸进他的夹克，魔道了钱包。我把它翻了个遍，用他的公司身份卡查到了这家伙的名字，以及他的公司信用卡和个人信用卡上的余额。此人名叫“肯”，他手上还有大量信用点可供支配。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肯？”
“嗯，我能听到。”
“那好。我们是铁哥们儿，你知道的。咱俩无话不谈，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可言，肯。算是肝胆相照。你明白吗？”
“嗯。”他嘟哝着。
“告诉我，一个第三松原的标准薪水是多少？就那种帮你的公司办事，把一头野牛犬从纪伯伦尔运到地球的人。”
“五十万信用点。”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而你才给我那个数的五分之一，肯。这是对待朋友应该有的态度吗？你干吗要这么做？”
詹森耸了耸肩，尽管双目紧闭，但表情却显得很尴尬。“我们认为你没那么机灵，而且现在你穷困潦倒，十万个信用点足以让你高兴的蹦起来。”
“可能你说对了，肯。今天我很倒霉，不过已经时来运转。等我数到三，你就会改变主意，肯。你会明白你其实并不像那样欺骗我。你意识到我正在帮你擦屁股，你将改写这份合同，把五十万信用点全都给我。而且，你还会从你的公司信用卡里面取点钱，让我在离开之前逛逛街。听明白了吗？”
“嗯，懂了。”
我把他的钱夹塞回原处，坐下来，数到三。肯？詹森一展演，坐直身体，好像刚刚打了个小盹儿，然后忽然惊醒，四下查看是否有人注意到了自己似的。我低头盯着掌上电脑看，装作研究合同，摇晃着脑袋。“我只是不知道……”
“让我收回那份合同，”他说，“我想我可以开个更有吸引力的价码。我的确帮我们解了围，所以我们干吗不给个五十万呢？”他改了合同，推还给我。电脑上放着他的公司信用卡。
“詹森先生，你为自己赢得一位递送员了。”桌子对面那张脸上呈现出衣服欣慰、满意的神情。我竭力掩饰，不让自己脸上流露出同样的表情。
詹森让我继续享用这份大餐，不过在此之前先得听他概述计划。我将随便找一家阿尔康注册机构出示我的递送员执照，然后随意挑选我的小狗。在登啥少年宫回家的飞船前，我会再次出示执照，并接受一位阿尔康海关官员的询问。接着，回到地球，五十万信用点转眼之间即可到手。
我承认，消灭后面几道菜时我磨了洋工。作为美食家，我知道鉴赏美味是需要时间的。詹森已经买了单，临走之前我又用他的公司信用卡给了点儿消费。我的新职业在召唤我。我就要开始一个递送员的生活了。
去哪儿挑野牛犬对我来说不是问题，但大部分递送员在挑选野牛犬这件事上各有各的迷信。我这趟飞船凌晨一点才起飞，给我留下将近是个小时时间。
我不慌不忙，决定吃完大餐之后好好散步。路上行人很少。我遇上几个别的递送员，你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每个递送员的胳膊下面都安安稳稳地夹着一只小狗。最后我到了离太空港海关大门最远的那家机构。我在一个门亭前面停下，一个面容猥琐的矮个子阿尔康人从里面打量着我。
“你是递送员吗？”他问道，撇了我一眼。
“当然。”我答道，他挥手让我通过。我的话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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