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十）

　　“请主公整兵西进，奉驾洛阳，并遣精锐南下，收取徐州。”武涉语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林宁扫了另外三人一眼，皱眉道：“兼并冀州时，曹操正在征服兖州，兼并青州时，曹操正与刘备争夺豫州。如今我坐拥冀青幽并四州，曹操也已平定兖豫二州，不似前时，一旦贸然进军徐州，曹操纵然西向迎驾，抽出兵力攻打徐州不难……”
　　“敢问主公，何日平定中国最好？”武涉打断了老大的话。
　　“这……”
　　“主公已有能力灭董卓，平曹操，只是顾虑太多，不敢一蹴而就。”武涉缓了口气，“主公诸多言语，皆忌惮曹操，涉以为不然。无论曹操如何强大，主公要统一中国，必然与之对抗，不在今日，即在明日。若无嬴光，主公大可步步为营，待齐赵之地铺展工业，推行渔阳之制再行与曹操决战；而嬴光已定西域，又兼有安息、贵霜之地，虎视中国，主公不尽快统一中国，更待何时？”
　　林宁叹道：“我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大战，平静的日子还没几天，不过武公句句在理，深得我心。不错，不说统一天下，至少统一中国，将曹操赶到江南，整合中国之力，足以应对嬴光东来。”
　　四人中没发言的只有章邯了，林宁例行询问他的意见。其实章邯还在震惊中没有回神，这不怪他，秦末农民起义，他作为大秦帝国最后的擎天柱，本来有希望力挽狂澜，却被赵高搬弄是非，巨鹿战败后无奈降楚；如今大秦皇族（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后人在异域建国，又声称反攻中原，他怎能不震惊？林宁问了好几遍，他都没有听到，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似乎理解章邯的处境，林宁道：“少荣有难言之隐，我就不问了。好，这场大战迟早要打，早一点也无妨，明日在幽州城的文武全部列席，探讨两路出兵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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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公路已经打出旗号北上奉驾，南阳较之兖豫，离洛阳更近，如果被他抢先一步得到天子，大义在手，终成祸患。”濮阳城州牧府，曹操召集手下开会，忧心忡忡地公布了最新消息。
　　程昱道：“袁术冢中枯骨，得到天子亦难长久，昱所担心的是林宁，此人动作如何？”
　　最近由荀攸收集情报，做了回答：“林如靖在得到天子东逃的第一时间，便公告天下，将亲率精锐迎驾，北狩幽州。”
　　曹洪急性子，叫道：“那还等什么？速速点起兵马，我们也去迎驾！”
　　夏侯惇、夏侯渊兄弟镇守豫州，不曾列席，现场武将有曹仁、曹纯、曹真、鲍信、张邈、于禁、史涣、李典、李整、李乾等，将星云集。曹洪说完，其他人也都是类似想法，摩拳擦掌，向老大投去希冀地目光。
　　“迎驾是第一要务。”曹操先定了调子，也有些郁闷，“只是我已定好攻略徐州，人算不如天算呐。”
　　荀攸道：“主公，那徐州牧陶谦属意林宁，有意将徐州相让，派了使者去幽州商榷此事。”
　　“我知道，我都做好了和林宁一战的准备，以此确定中原未来十年的格局，谁曾想到董卓无能，被一个反间计玩得团团转？”曹操笑了一下，“这次事发突然，林宁想必也有取舍，徐州以后再取不晚，天子可是过时不候了。”
　　在座文武皆放声大笑，唯有荀彧眉头不展，曹操看到了，问：“文若有不同看法？”
　　“启禀主公，彧以为，林宁非比常人，常人不敢分兵，林宁未必不敢。”荀彧认真地说，“林宁以熊虎之资，先帝在时转战千里，羌胡慑服，威震天下。又牧守幽州，龙骧虎步，整顿百业，大刀阔斧之革新，前所未有。据彧所知，幽州分割后划为八郡，世家大族无立锥之地，纷纷零落……”
　　贼曹娄圭打断道：“荀文若此言差矣，幽州世族虽被打压，圭之愚见，恰如日中则昃、月盈则亏。现在幽州世族被打压得越厉害，以后反弹的也就越猛烈。”他和曹操是年轻时的好友，行为放肆一点也没人敢说个不是。
　　荀彧就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对他打断自己的话表现不满：“娄子伯言之有理，彧却不是要说这个，彧的意思是，林宁对幽州八郡控制力最强，又兼有冀青并三州，势力之盛，天下诸侯不可与之争锋。辽东漠北亦有辽朝蒙信抚厉六州，虽大多形同虚设，仍有部分胡族慑于林宁积威，甘做臣属。林宁已无后顾之忧，强行两路出兵，亦无不可。如果主公只是迎驾，坐视徐州不理，恐回过头来，徐州易主，悔之无及！”
　　曹操沉吟道：“文若是劝我一面迎驾，一面去打徐州？”
　　“正是如此。”
　　“以何名义？”
　　“主公前些日子不是派了使者去徐州，为陶恭祖贺寿？归途中被匪徒劫杀……”
　　曹操明白了，只是还在犹豫。这个理由的确能用，终究不如历史上的曹嵩被张闿杀害而兴兵来得名正言顺，毕竟这次贺寿是例行公事，和陶谦结个善缘，使者被杀事后查明没有任何阴谋，就是被土匪干掉的。但出兵总得有理由，事起匆忙，也的确找不出更合适的说辞。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要在迎驾同时和林宁在徐州操刀子玩命，曹操对这个名义上的师弟着实忌惮，全力以赴尚嫌不够，分心作战很没信心。
　　“你们怎么看？仲德，你先说。”曹操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程昱道：“昱附从荀文若之言，此时不取徐州，恐再无良机。”
　　“公达，你呢？”
　　荀攸耿直，可不会因为荀彧是自己的族叔就不敢拆台：“主公明鉴，主公势力不如林宁，一旦分兵，谁领兵攻略徐州？是主公亲征，还是遴选大将？林宁若大军压向淮南，主公一招失措，步步皆乱矣。”
　　这意思是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做事最忌好高骛远，与其分兵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还不如重点选择一个方向，集中力量才能保证成功率。曹操本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这时候真犹豫了，迎驾天子的好处显而易见，但扩张地盘也是当务之急，如果他和林宁易地而处，暂时不取徐州没什么，以迎驾天子为主；问题是他的实力比不上林宁，贸然争夺天子，再分兵夺取徐州，真可能鸡飞蛋打，一样都得不到……
　　“散了吧，容我想一想。”曹操有些头痛，挥挥手走入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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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走到哪儿了？”袁术一身甲胄，骑着高头大马，精神却萎靡不振，有气无力地问侍卫。
　　侍卫听了斥候报告，答道：“禀主公，前面就是梁县，过了梁县，距离洛阳不到两百里。”
　　袁术够惨的，孙坚立足江东，翅膀硬了，既不听调也不听宣。荆州牧刘表又和他过不去，非得收复南阳，恰时刘备三兄弟投奔，被派来攻打南阳。袁术手下一群酒囊饭袋，被打得嗷嗷叫，坚守宛城才没有惨败，结果荆州兵围城，天天城上城下大眼瞪小眼。最近城内粮食吃尽，又听闻董卓伏诛、天子东逃的消息，袁术被迫和刘表谈判，刘景升愿意提供一个月军粮给袁术仅剩的六千步军——骑兵一部分在野战中被消灭，一部分在围城期间粮荒，不得不杀马充饥，就是还有骑兵，没了马也变步兵了。
　　荆州牧的条件是，袁术赶紧滚，爱去哪儿去哪儿，不许踏入荆州半步。
　　于是，路中悍鬼袁公路带着一众残兵败将，在荆州兵监视下北上，喊出口号大张旗鼓地到洛阳迎驾。此时司隶地区西部长安一带为西凉军完全控制，以前是董卓，现在是韩滔，东部洛阳一带曾经被关东军收复，后来内讧，没人愿意驻守，怕西凉军反攻抵挡不住，纷纷撤兵，一段时间内成了无政府状态。后来董卓在长安站稳脚跟，重新派兵占领洛阳，晓谕诸县，派遣官吏，总算恢复了一定秩序。
　　总体来说，洛阳一带西凉军虽然有所控制，却以“放任自流”为主，董卓在时唯恐关东军卷土重来，唯一重兵把守的只有洛阳通往长安的必经之路函谷关。比如现在，袁术已经带兵进入司隶地区了，离洛阳近在咫尺，却不见西凉军的影子。当然，也可能和董卓已死，韩滔新上位没来得及控制洛阳有关，总之曾经繁华的京畿地带，变得十室九空，人类比珍稀动物还少。
　　作为先锋探路的亲信大将纪灵，统帅千人开到梁县城下，他还有些担心：这点人怎么打攻城战？但凡有五百人守城，足以固若金汤。
　　结果思索期间，城门洞开，县令捧着印绶名册，带上一众佐吏，跪地请降。纪灵谨慎，怀疑有阴谋，扣下县令，派人到城里察看，等听了回报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梁县不是不想抵抗，而是没法子抵抗，因为城里一个职业士兵都没有，最多有几个衙役和几十个民兵。别说纪灵统帅的正规军，随便来个上百人的土匪团伙，都是一场灾难。
　　“快去通知中军，请主公不必怀疑，速速入城休息。”纪灵命人把袁家旗帜插上城头，不管怎么说，出了荆州这么久，总算又有一块栖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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