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官渡之战（十九）
翌日清晨，林宁匆匆吃过早餐，令人击鼓升帐。
荀彧是第一个来的，看样子睡的不错，林宁对他行礼时师徒俩默契地一笑。其他人陆续到来，臧洪进来时和谁都要见礼，显得礼节周到，于禁和张燕来的晚一点也算按时到了，只有徐庶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林宁沉着脸道：“仲康，你去催一催元直先生。”
许褚领命而出，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徐庶。徐庶笑眯眯的，心情也不错，对自己的迟到连连道歉。
林宁不多追究，看看人齐了，清咳一声道：“诸位，已经探明曹军粮仓所在，只要烧了曹军粮草，就可以在入冬前结束战事，等春暖花开即可直捣许昌，奉迎天子。”
全场一片寂静，徐庶道：“敢问主公，所谓曹军粮仓可是中牟？”
林宁道：“正是。”
昨天的事大家都知道，荀彧和臧洪接连投诚令河北军上下振奋不已。马超第一个跳起来，吼道：“主公，请允许末将带领本部兵马到中牟烧粮！”
林宁还没开口，黄忠、麴义、管亥、蒲亮等人纷纷请战，尤其是蒲亮，曹军偷袭乌巢，把河北军的大部分粮食烧得一干二净，他本人也受了伤，连老兄弟王离都折进去了，堪称奇耻大辱。虽然林宁对他多加安抚，没有怪罪，但蒲亮自己能感到其他人的异样目光，走在营地里都不敢抬头。这个仇，他发誓一定要报，现在机会来了，他比任何人都要迫切。
徐庶忽道：“诸公莫要着急，徐庶有话要说。”
好一会儿才渐渐安静，徐庶面向荀彧，笑了笑道：“中牟有曹军的军粮，这个消息是荀令君带来的，坦白说，庶并不相信。”
林宁道：“元直是不信曹操将军粮放在中牟？”
“非也，庶不相信的，是荀令君这个人。”徐庶直视荀彧，语调森然，“令君秉性忠贞，怎么会背叛曹操？只此一点，庶实在无法对令君付以信任！”
荀彧道：“彧非忠于曹操，忠的是大汉皇帝，君辱臣死，陛下日日受到曹操欺凌，彧心痛如绞，有此机会击败曹操，当然不愿放过。若诸公不信，荀彧愿留下做人质，若中牟没有军粮，或者曹操提前埋伏了军队，荀彧愿一死谢罪。”
徐庶笑道：“还不够。”
林宁不悦道：“元直今天是怎么了？说话拐弯抹角的，荀令君是我的老师，元直休要咄咄逼人。”
徐庶坚持道：“主公明鉴，曹操心思缜密，连衣带诏这一招都敢用，还把荀彧派过来，如此心机令人不寒而栗。庶以为，主公之所以深信不疑，在于曹操早有布局，比如于禁和张燕被俘，以及昨夜臧洪、陈容袭营，臧洪投降、陈容自杀，可谓环环相扣，使得主公深信不疑。”
林宁低下头，于禁和张燕对视一眼，出列跪倒：“主公，我二人归降出于自愿，并无二心。”
臧洪坐在原位不动。
荀彧面色不变道：“徐元直处处针对荀彧，连半点信任也欠奉。如靖，还是把我投到大牢里吧，继续和曹军对峙，总有一天会分出胜负的。”
林宁离席拜道：“老师何出此言？弟子非不信任老师，诸公莫衷一是，也不好不予理睬。弟子心中自然是相信老师的，这次去中牟烧粮老师不能留在营中，没有老师带路，我军绕不过曹军防线。”他安抚了荀彧，回头对所有人大声说，“我意已决，尽起精锐到中牟烧粮！蒲亮，马超——”
“末将在！”
“蒲亮为主，马超副之，领八千精兵赴中牟烧毁曹军粮仓。”
“诺！”
“黄忠，麴义——”
“末将在！”
“黄忠为主，麴义副之，领五千人马在中牟三十里外的官道设伏，如有援兵，全部截杀。”
“诺！”
林宁喘了一口气，荀彧道：“河北军兵强马壮，可再分一路攻击曹军大营，牵制曹操精力，一旦中牟火起，则曹军自乱，可获全胜。”
林宁点头道：“合该如此。”看了半天，在其他人的期待神色中，一指身边的许褚，“许仲康听令！”
许褚都习惯在这时候“隐身”了，当保镖的就要耐得住寂寞，没想到有自己的事，愣了一下马上下场抱拳：“末将在！”
“命你和太史慈、管亥、孙立领两万大军攻击曹军大营，务必使曹贼动弹不得。”想了想，林宁加了一句，“这次，以你为主。”
许褚激动不已，大声道：“诺！”
沮授田丰从头至尾不发一语，徐庶连连跺脚，仰天长叹：“我军休矣！”
“元直今天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还是回去休息吧。”林宁更加不悦，等许褚带人走出去后，他开始安排最后一路人马，“下面我亲自带队，荀彧、臧洪、于禁、张燕全部跟随左右，还有公路兄——”
袁术等半天了，一听就笑嘻嘻地起来伸懒腰：“好好好，总算到我了，如靖老弟，我也跟你一起，杀曹黑子一个痛快！”
路中悍鬼跟着，手下将领自然也得上阵，纪灵、桥蕤、俞涉、李和、李丰、梁纲、乐就等人纷纷起身，声势赫然。
林宁大喜：“有公路兄相助，我无忧也！”
荀彧道：“如靖你前番安排条理分明，没有遗漏，为何还要亲自带兵？难道是居中策应？”
林宁一笑，让人挂上地图，指着中牟旁边的城池道：“我亲自带兵，去的是这里！”
始终波澜不惊的荀彧大惊失色：“荥阳？去荥阳干什么？”
林宁道：“老师明鉴，弟子在汜水关部署了一部分兵力，时刻威胁荥阳，但因为西域的战事和汜水关兵力不足，始终无法攻克荥阳，从两个方向威胁许昌。曹贼敢把军粮屯在中牟，就是因为荥阳在手，弟子情报不足，一直想不到中牟会是曹军屯粮所在。这次弟子亲自带兵，拔掉荥阳这颗钉子，我大营距离荥阳不过两百里，为了掩护行踪，行军一天一夜就能抵达。占领荥阳，再奔长社——”
荀彧又是一惊，然后沉默了，良久道：“长社，长社！如靖，你的目标不止是荥阳和中牟，你是要打许昌啊！”
林宁笑道：“我给曹操选择的机会，看他是要军粮，还是老巢？”
荀彧道：“去中牟烧粮由我带路，恐怕不能和如靖并肩作战了。”
此时徐庶已经气得拂袖而去，林宁道：“那是说给徐元直听的，不然闹起来老师面子上不好看，曹操没那么多兵力，中牟烧粮万无一失，不需要老师上阵。这次老师随我奇袭荥阳，转道许昌，运气好的话救出天子，比烧那点粮食更有意义。”
说干就干，林宁的命令流水般传了下去，荀彧借故方便消失片刻，等回来时林宁已经整好队伍，将营事托付给沮授。两人嘀嘀咕咕了一会儿，林宁见荀彧现身，随口道：“老师去哪里了？”
荀彧含糊过去，林宁也不多问，这次他率领七千大军，全是骑兵，为的就是抢时间。河北军正处于鼎盛时期，精神饱满，人人奋进，林宁一番训话，情绪被点燃起来，满营皆是欢呼声。
曹营这边，曹操站在帐口倾耳听了一会儿，叹道：“林宁精于练兵，能在败了一阵后还有如此士气，我不如也。”
荀攸在身边安慰道：“丞相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林宁激励士气，说明正要出征，叔叔成功了。”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成功了当然好，要是出了意外，文若可就危险了。”
这次荀攸没接口，荀彧和他同出身于颖川荀氏，差了辈分，年龄却差不多，而且一样的杰出。为了主公的大业去努力、去牺牲，不论荀彧荀攸，都不会皱眉头。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有志之士当然要追随雄主建立大业，既功成名就也拯救了千万黎庶。雄主之所以为雄主，最重要的是包容宇内的胸怀，荀彧和荀攸都足够忠贞，但理想不同，荀彧渴望恢复汉室，可以容忍曹操跋扈，荀攸则在对汉室失望后希望曹操取而代之。
冰炭同器可以一时，不可一世。
只听曹操说：“妙才已经出发了，子廉也在路上，只要再胜一阵，林宁有通天的本事也扭转不了局面！”
荀攸道：“林宁手下不乏智谋之士，丞相早做安排，让曹仁等人及时接应。”
曹操道：“这是自然。”
两人一直站到黄昏，夕阳西下，冷风卷起，令人情不自禁地打哆嗦。曹操诗兴大发，对荀攸说：“吾今年四十有一，古人云：过五十不算夭折。今离知天命不远，吾中年人臣贵极，不知晚年若何？时梦有神龟，当以歌之。”
一阵吸气吐声，曹操慷慨歌曰：“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丞相，丞相——”程昱远远跑来，还被长衫绊了一下，脸上汗珠在跑动间不停甩落。
曹丞相的灵感顿时没了一大半，不高兴地问：“何事？”
“河北军大营细作传来消息，林宁的主要目标不是中牟，是荥阳！是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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