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节】如期而至
清晨的雾气早已经散去，红日像一个羞涩的大姑娘，慢慢地爬上了中天，唤醒了整个城市。可是有那么一些习惯过夜生活的人，此时依然酣睡在梦里。
“嘟嘟--嘟--嘟--”一阵手机铃声惊扰了还在梦乡里游荡的杨辉。他眼睛也睁不开，伸手在床头柜上一阵摸索，好不容易摸到手机：“喂？谁呀？”
“老公，是我。”话筒里传出的是曾观晴微弱的声音。
“观晴？”听到曾观晴的声音，杨辉的瞌睡虫一下子全部死光光，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霍”地一下坐了起来，谨慎而迟疑的问，“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算了，先说正事吧。”
“正事？”杨辉有点迷糊了，观晴和自己能有什么正事说呢？有的也不过是家务事吧？只是家务事……她和他都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还能有什么家务事值得商量的呢？
想到这，他的心里有点堵。即使他不再爱她，但他们的生命里却已经有了一个不可分割的元素——孩子！他怎么可以让他的孩子有一个不完整的家呢？他的孩子也即将生存在一个残缺的家庭……长大后，会恨他吧？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又能怎么办呢？即便是割舍程筱雨，他和曾观晴也再也找不回曾经的那份幸福！一个没有爱的家，还能是完整的吗？
唉……杨辉叹了口气，心底有一个旧伤口再次经历揭开伤疤，渗血的疼痛：从小他就没有享受过家的温暖，没有享受过来自父母的爱，有的只是一个孤独而又带着恐惧的童年……从小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在他梦想中渴望的真正的家是一个充满爱的世界！有爱自己并自己爱的家人永远陪伴着自己，一同欢乐，一起悲伤……没有了爱，那个家还有实在的意义吗？
“喂？你在听吗？”
“在……你说吧。”
“听说宁安有个市政工程招标，你没有去吗？”
曾观晴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他工作上的事情了？她从来就是个不关心社会新闻和民生的人，对他的事业就更是毫无兴趣，毫不在意了……她只在意他陪伴在她身边的辰光；只在意他对她的关注度……可今天怎么会一反常态呢？
杨辉心里虽然疑惑，却也还是老实相告：“去过好几次了，可是每次去都是吃闭门羹。没办法，我们这么一个小公司，市政府的工程根本无从下手。”
“打算放弃了吗？”
“这倒不会，总得试试不是吗？只要它还没最终定标，我都不会放弃的。”
“那你先把需要的工程报价单、材料说明以及相关资料整理清楚吧，弄好后去宁安找李伟成……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他一定会帮你的。一会儿我把他的手机号发给你，你直接跟他联系吧。”
“李伟成？可是我跟他不……喂，喂，观晴？”杨辉对曾观晴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关心有点愕然，有点疑惑，又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如果前面就是一个机会呢？他总不能白白的放弃吧？
李伟成这个名字他早就听说了——在他和曾观晴恋爱的时候，他就知道在她父母眼里认定的最佳女婿就是这个李伟成！据说是个很优秀的男子……可他没有机会接触过李伟成。毕竟，他就是个不被曾家欢迎的人，自然也就没有缘分结识这么一个让曾家父母赞不绝口的人了。
“啲啲--啲啲--”。短信铃声响起，杨辉连忙打开一看，果然是曾观晴发过来的，里面除了李伟成的电话号码，什么也没有。
他心底漾起了一片温柔，一份感激。慢慢地盖回手机，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仿佛有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些日子困扰着他的，停驻在他心头对曾观晴挥之不去的阴影和恐惧慢慢地散去……也许是自己太过多心了，也许是因为心中对观晴的愧疚越甚，才会有那么些梦吧。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心魔！
拿起一根香烟点燃，烟草的辛辣味久久地萦绕在齿间、唇畔，给他的感觉……很轻松，很享受！也许是因为心情好吧，这段日子里最揪心的事，忽然间可以看到了一线希望。且不论这一线希望是不是一道通向未来的曙光，但曾观晴突而其来的这一份关怀让他掉入冰河的心又有了一丝温暖。他甚至无比的痛恨自己，竟然在梦的世界里把曾观晴想得如此邪恶。
“杨辉？醒啦？”程筱雨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杯牛奶和两块吐司，“刚好，快趁热吃吧。吃完了我和你去找一下我以前的经理，她有相熟的朋友在宁安市政府上班。”
杨辉看着她笑笑说：“应该不用那么麻烦了。”
程筱雨挑挑眉，一脸的讶异：“你有办法了？”
“嗯。是观晴，她帮我搭了路子……”
“观晴？她……怎么找到的关系？”
“我也不是很清楚。” 杨辉耸耸肩说，“应该是……她让我找的那个人是她家以前的老邻居，亲得跟一家人似的。”
“那人……有把握吗？”
“应该还行吧……”杨辉自己也是很不确定，犹疑半晌说，“就观晴那性子，如果不是有一定的把握，应该是不会让我去找他的。”
“也是。反正多个人多条路，行不行又有什么关系呢？”程筱雨笑着宽慰他，“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尽管努力，剩下的就交给老天爷来定夺吧。”
“说得是。”杨辉也看着她笑，“我们只管努力我们的！”
“真希望……能不负观晴的期望……”
“观晴的期望？！”杨辉心里一紧，不禁黯然。观晴的期望……曾观晴的期望，他自然是懂的……可是，他和她还能回到当初吗？有一句古诗是怎么说来着？人生若只如初见，就不用拿什么来画扇？！
“画扇？”他低语苦笑，曾观晴的世界他不懂。而他的世界呢？观晴她，是否也曾懂过？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杨辉，要不……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去观晴家看看？不管他们待你如何，该你的礼节……你还是应该……”程筱雨看着他的若有所思，看着他脸上隐约的苦笑，心里感到很难受。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杨辉和曾观晴之间，应该不会是今天这个僵持的局面……杨辉……他在她心里是个最深情，最挚情的男子，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他对观晴，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辜负的……
“算了吧，我想她并不想见到我……更别说，她的父母……”杨辉低头叹了口气，拉着程筱雨的手说，“我想……她应该是知道了我们在一起……”
“她知道了？！”程筱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可怕……难怪从第一次她们初见开始，曾观晴每一次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戒备和敌意！也许，真的是……有一些情感他们以为自己已经隐藏得够深，殊不知，在明眼人看来，都不过是戏！“杨辉，要不我们……”
“程筱雨，你明明知道不可能！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你，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杨辉断然决然的打断了程筱雨的话。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坚定地在房间里回荡，这种声音像是经过了扩音器的音响效果处理，嗡嗡的，如金属碎片漂浮在空中，相互碰撞着，发出回声。
程筱雨哭了。带着一种即将崩溃的深情压抑地哭着。她咬着唇，慢慢的蹲了下去，微颤的双手紧紧地揪住双肩的衣褶处，头埋在臂弯里——如年幼时，无数次躲在黑暗里哭泣的样子……她何尝舍得失去？何尝愿意失去？可是身上背负着的沉重的十字架让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企图说服自己遗忘，遗忘这一段无法从记忆中抹去的爱恋。
杨辉走过去，蹲在她的身前，环保住她……如那时，他找到了躲在角落的她的那个样子。
窗外，阳光散去。
雨，像一阵雾朦胧了天际。
谁也不曾在意，一声似哭似啼的悲凉叹息从窗际轻轻地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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