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再次上路，是殷勤玉骑车带姜醇，因为姜醇他腿软。
在殷勤玉表示自己会骑车，并有驾驶证后，姜醇象征性地表示了一下惊讶，然后心安理得的让殷勤玉带他。
姜醇坐在后面，拉着后座的扶手，身体后仰，迎面而来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根根竖起。
“天才——你说，刚才那些人是不是误会我们是情侣了啊？”
路上风太大，殷勤玉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姜醇起身，抱住殷勤玉的腰，下巴搁在殷勤玉耳边，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可能吧。”耳边吐息的热气让他整个身体都僵硬，努力克制才保持了一动不动，也避免一场车祸发生的可能性。
“不过你放心，”姜醇在他耳边打了个哈欠，“我不喜欢男的，不用理他们。”
殷勤玉握着机车把的手指紧了紧，听到自己毫无波澜的声音在风中模糊响起：“哦。”
接下来，他就没再听到姜醇说话了，取而代之的是姜醇匀称的呼吸声。
睡着了？也不怕掉下去。
殷勤玉想着，还是腾出一只手把姜醇的手往自己腰上紧了紧，又慢慢降速。
姜醇也没睡太久，十分钟之后他就醒了，刚醒来还有点儿懵，无意识在殷勤玉颈边蹭了蹭，被殷勤玉皱着眉制止：“别动！”
姜醇这才想起他们现在还在车上，他懒洋洋地侧头看向四周，问：“现在到哪儿了？”
“不知道。”
姜醇目光在周围逡巡一圈后，眼睛一亮：“那就不管了，先吃饭。”
随后，他指挥着殷勤玉左拐右拐又左拐，拐进了一条小巷里，刚到巷口，浓郁的食物香味儿就盈满了鼻腔。
停好车，姜醇领着殷勤玉熟门熟路地走进了一家面馆。
面馆店面不算大，但收拾得很整洁，墙面还挂了很有复古味道的木制招牌，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xxx鼎力推荐。
像个网红店。
因此此时还不到饭点，但店里人已经不少。
姜醇找到一个空位，才想起似的，啧啧叹了两声：“天才，我忘了，你不会嫌弃这儿吧？”
殷勤玉坐下了。
姜醇忍笑：“天才，这里是要自己去前台点餐的……”
殷勤玉准备起身。
“哈哈哈，逗你的，你坐着吧，我给你点。反正你第一次来肯定不知道吃啥，跟着我吃就行。”
姜醇抬手叫了服务员要了两份餐，殷勤玉看着他。
“哎呀，”接收到殷勤玉的目光，姜醇无辜道，“我也不算骗你，以前确实是要到前台点餐的。”
他继续道：“不过成了网红店后就不是了，也涨价了，一碗面五十块！以前明明才不到二十……”
殷勤玉听着姜醇算计着涨价涨在了哪儿，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姜醇。”殷勤玉看着他。
“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姜醇先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哇，不错啊，你竟然发现了！”
殷勤玉说的是姜醇从今天早晨出发开始，去的地方都是不花钱的地儿，摩托自己的，景色免费的，庙里的祈愿牌十块一张，现在吃饭也不过一百……
但姜醇昨天说的可是用六千块钱带殷勤玉好好玩儿一天。
“所以，”姜醇支着下巴看着他，“接下来我带你去的地方还是不要钱，还要跟我玩儿吗？”
“玩儿。”殷勤玉看他一眼。
面的味道不错。
两个人吃完出来，姜醇伸了个懒腰，道：“不骑车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儿。”
不久后，殷勤玉看着公园里唱戏跳舞的老大爷老大妈陷入沉默。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姜醇歪头看着殷勤玉，故意道。
“……”殷勤玉转头就走。
姜醇赶紧把人拉住：“错了错了，不逗你了，怎么可能是这儿吗？我们的目的地是那儿。”
他指着公园另一边的商场外的广场，各色行人在其中来往，热闹程度不输这边。
但他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姜醇没再多说什么，招呼殷勤玉跟上，最后，他们停在了广场中央喷泉附近的休息椅上。
姜醇一屁股坐下去，拍拍旁边的座位：“坐啊。”
殷勤玉纠结了会儿，依言坐到他身边。
“看那个，”姜醇抬起下巴点了点某个穿着运动服在快走的大爷，“我说他以前是做教师的，你信不信？”
殷勤玉也看过去，但觉得和任何一位热爱锻炼的大爷没有任何区别，直到一个迎面走过来的大学生模样的女生笑着跟老人打招呼，说老师好。
殷勤玉讶异地看向姜醇。
“怎么样？厉害吧。”姜醇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得到验证，他要有尾巴，现在都要翘上天了。
“还有那个，”姜醇小腿交叉一晃一晃地点了点另一个长发穿碎花裙的女士，道，“她应该是位医生。”
殷勤玉并不太相信。
“不信？”姜醇一看他眼神就知道了，他猛地站起身，“嘿，医生！”
那位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女士回了头，神色紧张，明显被叫出了条件反射，姜醇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您今天很好看。”
“谢，谢谢。”她一愣，随即脸上泛出羞涩的红晕，很快就快步跑开了。
“怎么样？”姜醇坐回去。
“很厉害。”殷勤玉看着他嘴边清浅的梨涡。
“想知道我怎么有这个技能的吗？”姜醇道。
“怎么有的？”殷勤玉配合问道。
姜醇伸出食指搭在红润的唇上：“秘密～”
殷勤玉：“……”
“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想当演员，”姜醇又去看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笑容明明还在，殷勤玉却觉得他好像突然有些低落。
他听姜醇道：“因为，我觉得成为一个演员，就好像突然拥有了好多人不同的人生。用我扮演的角色去看待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是不是每一次都会是不同的样子？”
此时午后的阳光从西侧透过来投射在姜醇的侧脸上，殷勤玉甚至能看见他侧脸的细小绒毛，像阳光结出的金色晶体。
殷勤玉看着他的侧脸，道：“但你扮演再多的人，本质上，你还是你。你始终拥有自己看待这个世界独特的角度。”
“是吗？”姜醇回头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说我说得对呢。毕竟以前那些人问我我这么说，他们都觉得我好牛逼哈哈哈！”
姜醇本是随口吹牛，没想到姜醇敛眉垂眸，认真思索，最后点头道：“但确实也很牛逼。”
如果能够随时进入状态演绎出另一个人，那么，在演绎方面，姜醇确实天赋异禀。
又胡乱侃了会儿大山，姜醇手一挥：“走，下一个地方！”
然后他们就又去了什么民俗街，抗战公园等等一系列不用花钱的景点。
最后，太阳将落山之际，他们停在了一座桥上，桥下的鸭子排着队倒腾着小短腿“嘎嘎”地往前游，时不时还用豆豆大的眼睛偏头看看岸边的人类，似乎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哈哈哈，你看那群鸭子，好傻！我还记得以前小时候……”姜醇扒着栏杆往桥下看。
殷勤玉站在旁边，耐心听姜醇说完，道：“所以，接下来去哪儿？”
“啊？什么，还要去哪儿？”姜醇装傻，“这天不都要黑了。”
殷勤玉看了眼天边的夕阳，顺着他的话道：“那就不去了。”
姜醇长长叹口气：“天才，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他想了会儿：“算了，还是去吧，来都来了。”
但他脸上又出现忧愁的神色。
殷勤玉从他在喷泉广场后就察觉到姜醇隐隐有点儿不对劲儿，虽说是带着他到处跑，但总是频频看向一个方向，神情纠结。
最终姜醇打了一辆车，目的地不远，很快就到了，门前挂着xxx疗养院。
“这是？”殷勤玉看向他。
“这家是专门收治抑郁症自闭症等等患者的疗养院，”姜醇焦躁地抓抓头发，“这不是你扮演的那个角色是抑郁症吗？你那天说你演你的角色找不到感觉，我想你具体接触一下可能会好点儿。”
其实今天的目的地一直都是这儿，不过姜醇一直在附近打转，没过来。
“等等，我去买点儿鲜花和水果。”
姜醇跑到一个摊位前，殷勤玉等了一会儿，看他还没好，走了过去。
“大爷，能不能再便宜点儿？成本价可以不？”
大爷：“……成本价给你，那我赚什么？走走走，不买赶紧走，你再磨叽，这医院的门都要关啦！”
“我不管，我就要成本价！”姜醇盯着大爷，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最终一只手机递到大爷的摊子前，提起姜醇挑好的水果花篮：“多少钱？”
姜醇拉住他不让付：“殷勤玉，你干嘛，我还没讲完价呢？”
“七十！”大爷快速说价格。
殷勤玉付了款。
姜醇听到钱到账的声音，他一下就蔫了。
“如果你实在不想去，这个花篮你也可以自己留着。”殷勤玉在旁边看着他。
“怎么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姜醇嘟囔，握拳，又松开，深吸口气，“走吧走吧，进去进去，来都来了……”
进去后，殷勤玉发现里面的工作人员不少都认识姜醇，看得出来他们还都挺喜欢姜醇的，热情又亲切地和他打招呼。
最后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护士接待了他们：
“又来看籽籽吗？我们都快下班了，你可能待不了多长时间。”
“没事，我带朋友来有点儿事，很快就走。”
“那行，我去给你开门。”
“好，谢谢。”
他们最终跟着护士停在了一间病房外，护士开了门很快离开。
他们透过门上的小窗，能看见里面正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正靠坐在床边翻着一本书。
“进去之前，有几件事，”姜醇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进去后不用跟他打招呼，他也不会理你。不要碰里面的东西，不要……”
其实这些即使不说，殷勤玉肯定也不会乱来，但姜醇还是忍不住事无巨细地叮嘱。
殷勤玉一一点头。
最后，姜醇道：“走吧，我们进。”
面前被刷成淡黄色的门被推开，发出的声音却没有丝毫惊扰到房间里的人。
姜醇走进去，接过殷勤玉手上的花篮。
他看着床上看书的小孩儿，脸上换上局促的笑容，干巴巴道：“籽籽，我来看你了。”
小孩儿立刻抬头，飞快地看了姜醇一眼，又迅速低头。
但很明显，殷勤玉的到来让他有些不安，他往后缩了缩，书也扔在了一边。
行动间他的衣服晃动，露出一只手腕，那只手腕上，有伤疤……
殷勤玉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
姜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天才，要不……”
“我在外面等你。”殷勤玉道。
“谢谢啊……”姜醇感激他的贴心。
殷勤玉站在门外，门是半开着的，他听见姜醇在里面轻手轻脚地走动，应该是在摆放买来的花，夹杂着断断续续略显僵硬的叮嘱：
“……你要配合医生治疗啊，多吃水果，别挑食……”顿顿，“还有好好吃饭……再如果可以，就多找人聊聊天……我，我下次再来看你。”
过了会儿，姜醇出现在门外，他看着等在旁边的殷勤玉，下意识扯出笑容：“好了，我们走吧。”
殷勤玉看着他唇角僵硬的弧度，第一次觉得碍眼。
他说：“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
姜醇定定地看他一会儿：“哦，也是。”
他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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