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灵前……再见
江城。
天阴沉沉的，带了些闷热。
整个宋家此刻皆被阴霾所笼罩着。
宋家大门处，素色帐幔在风中抖动，枝头的树叶沙沙摩挲，似在低声呜咽。
“嫂嫂，你真要进去吗？”
付宛桐搀扶着苏今禾，再次向她确认。
“今禾，安琼华那老女人肯定不会有好脸色的，你还怀着宝宝呢，就不要进去了吧。”
上次将宋京陌的遗体送回宋家时，安琼华便一副要苏今禾偿命的模样，
余晓薇可不认为安琼华今日就会客气多少。
苏今禾抬头，看了看那挂在烫金大字匾额上的素色帐幔，
她没想到与宋京陌分别两年多后，再见是这灵堂，再见……也还是这灵堂……
“我总归是得送送他的，走吧。”
苏今禾先一步抬脚，余晓薇与付宛桐对视一眼，一左一右跟了上去。
姜微侧头对着徐副官嘱咐了两声，才接着往里走。
宋京陌的遗体回到江城前，沈宋两家与革命军勾结的消息已经先一步传到了大帅付霆东耳朵里。
付霆东大感震怒，连夜带人将沈宋两家控制起来，
沈世康出逃在外，付霆东在其家中搜捕出证据，当即便将其妻子奴仆等下了大狱。
宋家与沈家是姻亲，想着多一条路，才与沈家一道在革命军身上下了筹码，
但念在其子宋京陌揭发有功，又救了少帅一命，算是将功抵罪，
仅没收了宋家财产，以示警戒。
在传回的手信上，付璟州将宋京陌的救命之恩算在了自己头上，
并将在宋京陌身上发现的证据一并呈给付霆东，为其家人求了个情，使之得以从轻发落。
宋家财产被没收，家仆也都几乎散尽了，
往日的宾客好友怕惹事上身，此刻也不见来吊唁的踪影。
是以苏今禾一行人算是畅通无阻地进了萧瑟的宋家灵堂。
安琼华夫妇正在灵前烧纸，沈悦棠身为宋家儿媳，也一身素衣跪在一旁。
听见动静，安琼华先一步侧头，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排头的苏今禾。
“你还来做什么？你害我儿子还害得不够吗？”
安琼华起身，指着苏今禾面露狰狞，
“你这个丧门星，连退了婚都还这样克我儿子，让我儿子年纪轻轻就替你挡了命。”
“为什么死的人是我儿子，不是你！”
“该死的人，该躺在棺材里的人，明明就应该是你才对！”
别人相信宋京陌是为救付璟州而死，可安琼华不信。
他儿子就是听见苏今禾被革命军抓走的消息，才会跟着沈世康去西港的。
难怪宋京陌会突然转变了性子一般，同意接手家中的生意，
只怕就是以此为筹码让沈世康答应他同去的。
苏今禾这个毒妇，离间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也就罢了，
现在还彻底吸尽了宋京陌的阳寿，安琼华怎能不恨？
想到这儿，安琼华满眼怨毒地看向苏今禾的肚子，一头便往前冲撞而去……
“小心！”
付宛桐惊呼。
然而安琼华这一撞根本没得近身，两个高大的卫兵一左一右钳住了她的胳膊，
将她牢牢禁锢在原地。
徐副官给两个卫兵使了个眼色，二人掏出手铐，立马给安琼华铐在旁边的木栅栏上。
宋归鸿皱着眉上前制止：“你们这是做什么？！”
“宋先生，您适才也看到了，宋太太企图伤害我家少帅夫人和她肚中的小少帅，”
“为了彼此的安全，我看这样更妥当一些。”
徐副官笑着解释，暗道姜微这提议还不错，铐上可不清静许多嘛。
“少帅夫人这是要以权压人吗？”
沈悦棠从堂前走过来，脸上一片霜寒之意，
“既然知道婆母不欢迎你，会伤害你，你还来宋家做什么呢？”
“害死了京陌又来假惺惺地送行吗？我们不需要。”
余晓薇觉得这话难听，反驳道：
“什么叫害死了？若不是宋京陌以身救下少帅，你们现在可都在牢狱里等死呢。”
勾结外敌搁哪儿都是死罪，他们如今能活命，就感谢宋京陌的牺牲吧。
沈悦棠冷笑：
“怎么？难道我们还该感激涕零，谢过你们，让宋京陌能为救人而死吗？”
“凭什么？凭什么要京陌的命抵付璟州的命，凭什么死的不是付璟州，不是你苏今禾！”
徐副官听到这诅咒般的话语，立马冷了神色：
“宋少夫人，请你慎言！”
“往前了说，我家少帅也曾孤身犯险，以命相拼救出了宋京陌这条命。”
“莫说是宋京陌自愿替少帅挡枪，就是要他以命抵恩，又有何妨！”
在徐副官心里，付璟州才是第一位，当初宋京陌自己缠上来也就罢了，
后来因着他贪玩跑出军营被绑架勒索，他是被完好无损地被付璟州救出来了，
可自家少帅那时浑身是血，满脸苍白，身上的伤口不知凡几，
在医院里足足躺了好几月才算活过来了。
因着这件事，徐副官心里对宋京陌多少有些微词。
“徐副官……”苏今禾不赞同地拧眉。
一旁的宋归鸿很快出声：
“够了，我儿已经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呢。”
宋归鸿双目之中难掩沉痛，
“少帅夫人若是诚心来送京陌的，就快些上了香走吧。”
“对不起……”
这声道歉是苏今禾欠宋京陌父母的。
上过香，苏今禾最后看了一眼灵堂上的黑白遗像，在安琼华的咒骂声中转身走出宋家。
“站住！”
沈悦棠追到门口，将钱袋扔了过来，
“苏今禾，你在侮辱谁？在你心里，宋京陌的命便是这点儿钱能买的吗？”
“我们不稀罕你的施舍！”
“沈悦棠，这些钱当然买不回宋京陌的命，可却能让你们活命。”
勾结外敌，又被没收了钱财，宋家想在江城活下去并非易事。
终究是她亏欠宋京陌的多，她只是想有所弥补。
说着，苏今禾望向沈悦棠的肚子，忽的开口：
“若是当初你留下那孩子多好，至少……他有个后。”
沈悦棠笑了，那笑说不出什么滋味：
“有后？不……从来没有，也不会有。”
若是她真有那个孩子，如何会舍得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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