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又见阴郁者：李学濡（二）
我立马拿起来接通了。
“喂，李前辈？！”
“小程，现在有一个戴着红色蝴蝶结的疑似人物正在我的前方！我在跟着她，现在正在第三大道上！”
“！李前辈，你怎么会——”
我大惊失色。李白天本应该在定保市的办公室里面协助处理303号——耳，也就是那个小女孩被绑架的案件才对，怎么现在会在锦天市帮忙追踪李学濡？
而且，仔细想想，第三大道正是前方不远处右拐的大街。看来，搭载那个红色蝴蝶结女孩的轿车还没有驶出去多远，我还有机会。
“顾不上解释了！你快点过来，他们要拐弯了！”
“我马上到！”
我驱动刚才就开始预热的发动机，松开离合刹车，急踩油门起步。那辆车应该是掉了个头，选择从我的正面的大街往右拐，前往正街上的第三大道。
没时间给我摁开手机的导航了，现在我只能依据李白天的口语提示来进行追踪。
“李前辈，出了医院大街右拐，然后往哪里？”
我把手机放在驾驶台上，开着免提，大声地吼道。现在估计时间不会超过九点，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医院的路口由于发生事故报警的缘故被警车大致清理了，只准出不准进；然而外面的大道就不一样了，我驾驶着汇入车流，一瞬间微微有些眼花。
大道不能说是堵车，然而紧挨着首都京北的锦天市也算是国内二流城市了，红绿交加的车灯闪烁，太阳光从斜后方打在前方的各个车牌上，闪的我眼睛生疼。
车速很受限制，但是我相信我是这样，前面李白天和李学濡也不会跑多远。我的内心已经潜意识认为，那个戴着红色蝴蝶结的就是李学濡无疑了。李白天也和我所见略同，现在他一定就在黑色轿车的不远处紧紧跟随。
“李前辈，右拐之后，有没有其余的拐弯处？！”
“从医院出来还没有！不过，应该是第三个红绿灯，前面有座桥的十字路口，不要上桥，往右拐弯！”
“好的！保持住联络！”
忽然，前方车辆一下子刹住了车。我紧急地踩下油门，轮胎发出滋遛滋遛的声音，在离前车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下了。
“你注意安全，我已经把路程用车载录下来了！”
估计前面是第一个红绿灯口，我行驶在中间的车道，不至于挡住需要拐弯的车辆。李白天显然是听到了这边的大动静，口气微微有些担忧。
“没事，我马上赶到！”
趁着停歇的时间，我把手机拿到手上，将通话界面隐藏下去，想要打开手机的德高导航。但是，我的手指竟然在止不住地颤抖，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剧烈，甚至点击app时都点错了。我关闭被错误打开的软件，终于点到了德高地图，直接把周围的街道搜索了出来。
“李前辈，你们现在是不是在许府路？！”
我看了看，前面确实有一座桥，而桥身下右转弯则显示进入许府路。
“对！我们还没有出许府路，一直是在直行！”
“好的，我知道了！”
抬头看了眼，前方的车已经开始缓缓颤抖，预示着可以启动出发了。我缓缓跟车，脚踝像是被烤串戳穿了一样，又辣又痛。
忍住，忍住。心里默念着忍耐的词语，车流又开始往前滚滚奔流。
十字路口处，车辆有如过客，加入，又离开。主道上永远都不缺车辆，更何况是现在的上班高峰期，侧路不断有车辆汇入，我眼睛的余光中无法控制地有许多光芒闪过，视觉疲倦现在十分强烈地在我身上体现了出来。
第二个红绿灯口毫无阻拦，几十秒的绿灯给了我充足的时间在两侧苦苦等待的车辆面前通过。在经过路口时，道路的顺畅甚至给了我一种心情舒畅的暗示，我的眼睛稍稍明亮了点。
前面，那座大桥就在不远处，而李白天的声音也是恰巧响起。
“你现在在看地图是吧！我们现在已经出了许府路，目前正在天朗大街上面！”
“天朗大街是吧！我马上进入许府路，需要拐弯吗？！”
“一直直行！”
我稍稍压了压油门，畅通无阻地右拐通过了第三个红绿灯口。大桥不是很宽敞，但是桥下的江水没有丝毫停顿地汹涌着。水浪溅起的微风从我打开的车窗中流淌过，滑过脸颊的舒适感让我下意识地捏紧了握方向盘的手指。
这个支路走的车辆并不是很多，我开始缓缓提升速度，同时尽量地把视野往前眺望。尽管知道那辆轿车在我前方很远的位置，我还是下意识地扫视着临近路过的车辆牌照，而且由于过分紧张，入眼的车牌号竟在脑海里挥散不去。
JT0032、JT6127、**2215...
这边不仅仅只有锦天市的车，还有京北的。办公或是家在这边的人，经常在锦天和京北市之间来回往返，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脑海里面蹦进来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无用信息，那辆轿车的车牌还是被我牢牢地烙印在了心中。
JT0138。
这个车牌号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含义，或许那辆车会不会像是类似于档案科一样的特殊隐秘车辆？我不自主地对那辆车起着一些不必要的怀疑，现在只有拼命地想着事情，心中的不安和焦躁才能稍稍缓解。
正想着，前方已经到了十字路口，再往前走的大标牌上很清晰地标着四个大字：天朗大街。到了，李白天他们估计正在前方！
“喂，李前辈！我到了天朗大街了，你们出去了吗？！”
手机信号没有问题，我的声音毫无疑问是传达了过去。
然而，对方那边却是沉默着。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回答？
“喂，李前辈？听得到我说话吗，你们现在在哪个位置？”
然而，呼应我的还是空荡荡的手机界面。通话仍然在进行中，对方却没有丝毫话语传来。
糟糕了。我的心微微沉下，抢着最后几秒绿灯迅速地冲过十字路口，瞥了眼极其惊讶而生气的交警，嘴里默念道对不起。如果在这里停顿一个红灯的时间，我有预感，我就再也追不上他们了。
我看着驾驶台上的手机，通话界面连接着，却迟迟没有人回应。我索性腾出一只手，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抓起手机，冲着收音口吼道：
“听得到我说话吗，李前辈？！我到了天朗大街了，接下来往哪里走！”
没人回应。但是，稍稍仔细听的话，能够听到对方的角度里传来嘶嘶的声音，似乎是某种信号不良的意思。
这条街道，有存在信号缺失的路段吗？！
我打开手机导航，看着上面显示的周围路段信息，暂时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如果走错了路，在这片大街上，想要回到你的原有位置，如果不违反交通规则得多绕许多的路。
天朗大街的周围都是老城区的建筑区域，基础设施极其完备，根本不存在信号没有完全覆盖的路段。而且李白天一直都在车辆内，我始终可以听到他那边的车轮声以及低哑的交通广播，此时此刻却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到底怎么回事？！
“李前辈，能听见我说话吗？！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我不放弃地继续道，眼睛开始茫然地在周围的街道上搜寻起来。每一辆经过的黑色轿车都毫无意外地捕获了我的目光，但是确认车牌后的失落犹如小小的针扎。
对面传来的仍然是嘶嘶的沙哑声音。
一股深深的绝望感慢慢地从手臂往上攀爬，此刻，我感觉自己的脸都陷入了阴影之中，清晨九点的阳光都让我看不到一丝希望。李白天没有任何理由会由于信号缺失而和我中断联系，而且如果是信号缺失，这通电话不可能还在联络中！
就在这个时候，车窗外传来了几个小孩子的声音。
——————————
“快点走吧，我们已经迟到了！”
“真的没有骗你，我看到那两辆车消失了！就在刚才我指给你看的地方！”
两个小孩子背着书包，脚步有些匆忙地从我的车旁路过。
消失？
“我就没看到，那个地方怎么可能有车会开进去？你动画片看多了，这里是现实，不是手机和电脑里面！”
“我爸爸不准我用手机和电脑的，他只让我在电视机上看！我知道你有手机，你就不怕老师抓到你玩王者联盟？”
“怕什么，他不敢收我手机的！我爸爸和他是朋友！”
我不太能听懂他们小学生的交流，什么手机游戏什么电脑电视上面的动画片什么的。但是，他们的一些其他的内容我不能落下了，尤其是那一句消失什么的。李白天现在在我的视角里面，就如同消失一般，连同那辆黑色轿车。
“那个，小朋友，你们是要去上学吗？”我把头探了出去，在他俩跟前问道。两个小孩子一高一矮，高的胖点，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矮的那位看上去微微有些自卑。
“啊是——”
“你是谁，问我们做什么？”高个子打断矮个子的话，面色微微有些疑惑。警惕性强是好事，不过我并不觉得有冒犯。我把口袋里的警察证朝他们亮了亮，微笑着道：
“叔叔是警察，想问问你旁边的那个小朋友。”
我把头向矮个子男孩的方向扬了扬。
“是警察叔叔，叫你呢。”高个子用胳膊轻轻戳了戳矮个子的肩膀，小声地道。对方看了过来，眼神有些迷惑而略带敬畏，地对上了我的视线：“叔叔你叫我吗？有什么事情想问吗？”
看着两个男孩子在警察面前拘谨的表现，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微微不适。不过，当务之急是要问清楚之前关于他说的消失的事情。
“我想问你，你刚才有说道车子消失了，是真的吗？”我尽量和善地抬起嘴角，措辞温柔地问道。
“啊？”他听到后有些惊讶，明显是顿住了，看了看高个子，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抱着的双手，手指互相交错着，小声地道：“是，是真的。”
“这可是警察叔叔，你可别再说胡话了！会被抓进去的！”高个子有些急，推搡了他一下。我微微皱眉，也来不及伸手阻止了，安慰着道：“你只管说，我不会抓你进去的！你们又没犯错误，为什么要抓你们？”
“对，我听说警察抓人，抓的人都是因为犯了什么刑法啥的...”高个子听到我的话，却反倒附和着向小男孩解释着。场面有些滑稽，他说的话也不完全正确，我嘴角洋溢了点自然的笑容，不打算纠正他的说法。
这么小的年纪，说太多也不太懂，干脆让他们心里残留一个美好的错误要好点，老师总会教授给他们正确的知识。
“那个，我确实看到有两辆车消失了...就在前面维修道路那里。”
小男孩抬起食指，指尖的方向是不远处的前方。
我皱了皱眉，眯起眼睛，尽量把视野拉远。前面确实有着正在维修的道路，而且说起来，这一条路上只有我这一辆车，别的车辆似乎在进入这个路口前就已经转弯了。
换句话说，这条路上似乎只有行人，那一头对于机动车是完全封死的。我微微咽了咽口水，这似乎代表着什么事情。
“你亲眼看到了吗，是怎样的两辆车？”我有些急不可待地询问道，差点没把半个身子探出去。那个高个子看到我微微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下意识地把小男孩护在后面。
“我看到了，是一辆黑色和一辆白色的车。”他本人到没有太被我的气势吓到，很安静地回复道。“真的有？”高个子男孩转过头去问他，他看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
很单纯，很简单，绝不可能是谎言。如果在面对警察时，小孩子都学会了说谎，整个世界都会变得充满暴力和欺骗。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你们赶快去上学吧，要不然我开车送你们？”我把头收了回来，准备发动车子。高个子男孩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我的车内，似乎是估摸了一下时间，还是摇了摇头，道：“谢谢叔叔，我们学校离得不远，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诶，但是——”矮个子男孩似乎不太认同这句话。
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高个子拽走了。
“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你就敢坐他的车！”
两个男孩相互拉扯着走远了，还伴随着小声地争论。“他有证件诶？”、“有证件就是真的警察了吗？你看到他穿着衣服吗？装作警察骗小孩的新闻我看的多了...”
我看着他们慢慢走远，微微叹了叹气。现在，我大概知道李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在这条本应该封路的街道，他追着那辆黑色轿车进入了，然后就在这里消失了。
我得跟着他们才行。
我松开刹车和离合，踩下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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