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10
吴泉脑门上的青筋因为忍不住而爆出了，他抬起头抽搐着嘴角说：“我求求你们了，我不是骨科的医生，也不是脊柱外科的医生，同样也不是康复科的医生，我只是一个值了快24个小时班急需回宿舍躺床上睡觉的内科小医生，你们看在曾经同学的份上，放我一马吧。”
吴泉本来已经熬到换班的时间了，然而他白大褂刚脱了一半就被进门不敲门的李铎给硬生生地套回去了。
他满腔怒火本想问候问候李家祖宗的，但在瞥见跟随进来的楚楚后，明智地将问候语咽进肚子里了。
这两人一同来，吴泉不用猜也知道不会有好事，只是他没想到这次李铎咨询的问题却是楚楚右手的情况。吴泉吃惊的表情不亚于上次，可他也没办法啊，他一个本科毕业的小医生哪儿能跨科管那么多事啊。
而且月季城房价那么贵，他每天操着买房的心都烦不过来。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好想睡觉—_—
吴泉想了想，还是给出了建议：“这样吧，你们出门左拐沿着过道走到尽头再右转走到挂号台，会有前台工作人员告诉你们哪个科最为合……”
“吴泉。”李铎皱起眉，打断他的话。
吴泉一个抖擞，“好啦，大不了你们报我名字，直接给你们压专家门诊VIP。”
“吴泉。”李铎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好了，我怕你们了，我回头恶补行不行？为了你们我也一定要立志成为全科医生好不好！”他瞪着已有血丝的眼睛，欲哭无泪。
在吴泉的妥协中，李铎坐在了楚楚旁边的位置上，软下口气说道：“不是为难你，只是换做别人我不放心。”
吴泉偷偷地白他一眼，心底嘀咕了一句我谢谢你看得起哦。其实吴泉更想说的是阿顾师兄不也是医生嘛，虽然科室不同，但师兄那么牛逼有什么不能融会贯通呢，而且他们不是俩口子么。
不过吴泉是再不敢将这话说出口的，他不欠揍。
“好吧，我陪你们一起去吧，就先从骨科看起怎么样？”
吴泉当然知道李铎不会让他给楚楚看病，但李铎需要他在场，需要他全程的陪护。想到这点时，吴泉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沦为他的私人医生了，而且还是个不拿钱的私人医生。
不过本着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的原则，吴泉在陪同去骨科之前给楚楚测了血压、心跳，又查看了她的咽喉，翻看了眼皮，最后还陪着楚楚去化验了血液。
楚楚被这一出弄得有些懵，其实她对自己右手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但既然李铎驱车带她来到了医院，楚楚也就无法拒绝了，只是她右手的问题好像跟血压心跳关系不大吧……
吴泉看出了她的疑惑，说道：“你没听说过十指连心么？心是什么？心是心脏！心脏跟血压和心率逃不脱干系。”
“哦，有道理，可是为什么还要抽血？这跟我右手好像没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吴泉摆出一副医生模样，“但跟你身体情况有关，你上次来医院时的状况非常不好，后来又没在医院休养，更没来复查，我本着对你负责的良心，当然要好好了解你现在的情况了，千万别毁了我一世英名。”
楚楚瞅了眼李铎，见他脸色不太好，许是在吴泉的提醒下想到了警局的事，其实她想说她感觉挺好应该没事了，希望他别放心上。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李铎问道：“情况怎么样？”
吴泉对比了下手头的化验单，抬起头笑笑，“恩，情况良好，只是由于之前受凉气过重，身体内分泌有些失调，身体机能有部分还处在紊乱中……”
“那会怎样？”楚楚问。
“生理期不规律，脸上冒痘痘，还会畏寒怕冷，偶尔也会有胃胀不舒服的迹象，但不用紧张，多吃点营养均衡的食物，再多喝白开水就行。”吴泉边说边站起身，准备带他们去骨科看大夫。
“谢谢。”
吴泉扭头看向李铎，斟酌了片刻，眯起眼睛：“如果真要谢我，能不能麻烦你们给我送个锦旗？我今年要评职称了，领导比较喜欢这个。”
李铎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有了点松动，他眼角跳了两下，还是同意了，“可以，稍后补上。”
楚楚笑了下，朝吴泉投去感激的目光，谢谢他一开始就看出了李铎的情绪，如果没有吴泉在，她真不知该如何平复他的心情。
**
从医院出来后，天已经全黑了，行道树上挂着的夜灯也都亮了，缤纷的夜景异常惹人怜爱。
楚楚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一路到头的璀璨，她发现月季城里的夜灯很特别，可能因为地处北方的原因，缠绕在四季青和青柏枝叶里的夜灯竟然都是冰锥模样的，乍看上去像是水晶的冰雪世界。
她在月季城已有不少日子了，但却是第一次发现夜晚的特别。
“陪我走走吧。”她转过身，对身后隐在路灯阴暗里的身影说。
当他从医生口中得知她右手情况的时候，他就悲伤不可自已了。明明该悲伤的是楚楚，可他却把她的悲伤统统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如果可能，她真不愿意让他知道，她一个人承担就可以了。
李铎踌躇了一小会，走上前，牵起了她的手。
十指相触的瞬间，有一道暖流静静地淌过她的心头，让她无法拒绝。
他手指上的肌肉因为紧张而微微僵硬，握紧了怕弄伤她，握松了又怕失去她，李铎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他以为6年的时间已经够折磨了，却没想到更有甚者。
“是什么造成的？”他问得非常小心，因为他在害怕。
楚楚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呢，他如今知道她右手神经和肌腱严重受损，已无法再像常人一样，这样的事实对他来说已经是巨大的打击了，再多的真相，她不敢告诉他。
“那是一个意外，是我自己不小心。”她说，睫毛微微地煽动。
她想起了6年前的那一场噩梦，她想起了她曾掏心掏肺对待的朋友，她还想起了陆静言。
“那……苏门答腊是怎么回事？……”李铎犹豫着，但还是问了，可是他怕，他真的好怕，好怕这些事情真相的答案。
楚楚眼前的夜景逐渐模糊了，行道树上的夜灯在迷蒙中连贯成一片五光十色的海洋，而她在这片海洋里迷失了自己。
她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任由他牵着手，在这片海洋里开辟的道路中行走，她多么希望这条道路没有尽头，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相伴走下去。
一直走到头发斑白，一直走到海枯石烂，一直走到天崩地裂。
可是，路会有尽头的，天也会亮的，她不能再牵他的手了，因为她不忍心让他夹在中间如此痛苦。
“李铎。”她用另一只手挣脱了他的牵绊。
她定住脚步，转过身，正对着他。她的千言万语都凝结在眼眸里，仿佛她的眼睛会说话。
“我……”
她刚要开口，却被他忽然扯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了。
“不要说，望望，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好不好……”他的直觉告诉他她下面会说些什么，可是他真的不想听。
他拥住她单薄的身子，就像拥抱住了整个世界，可是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他了，在他失去她的6年里，是他错过了她。
是另一个人男人拯救了她，给了她全新的生活，所以她不能再做他的望望了。
他能怪谁？只能怪他自己罢了。
“李铎，再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好吗？”楚楚侧脸贴在他的胸腔上，汲取着他最温柔的气息，她要满满的吸进心肺里，当做最后的留恋。
他贴着她的发顶、眷恋着她的温度，在无比艰难中点了点头：“好，你说。”
她最后一次抱住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把护照还我吧……”
他怎么能让她这么痛苦呢，他明明把她放在心尖上呵护的，又怎么能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呢？
他应该放她走的，不是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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