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又送簪
宋然忆接着尽捡些不太重要的说，云初黛只是安静的听。走着走着，又到了上次那间玉石店。宋然忆道：“我见你也没什么首饰，不如去挑几样吧。”
云初黛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便率先走了进去。这回掌柜有些拿捏不准，不知该不该将那根簪子拿出来，宋然忆见状轻咳一声，对掌柜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有所领悟，殷勤的从柜台下取出簪子放于明处。云初黛皆看在眼里，宋然忆也觉失策，恨恨的瞪了那掌柜一眼。
对于宋然忆，云初黛仅知道他们由皇上赐了婚，宋然忆对她的心思，她虽看得明白，但却不太理解。诉宛说过他们之前仅有一面之缘，并且还发生了妙色那件事。这事她不关心，听过也就算了，同时开始怀疑，是否宋然忆在与水风眠的相处中爱上了她，此时只是把自己作为替代罢了。
想通此事，云初黛刻意避开那支挺对她胃口的乌木簪，心不在焉的随意把玩着其他物件。宋然忆见状颇为着急，拿起乌木簪故技重施，直接给她戴上了。云初黛没有躲避，任由宋然忆靠近。
感觉簪子已经戴好，云初黛道：“我头上另一支簪子，是你送她的吧？”宋然忆闻言停了偷偷拔取翠玉簪的动作，一旁的掌柜也开始频繁转起了眼睛。云初黛见他不说话，笑道：“我看看。”说着将乌木簪取下，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见确实惹人喜爱，又递给宋然忆道：“帮我戴上。”
这一幕何等熟悉，同样的人，同样的场景，连词儿都一样，那掌柜狠狠揉了揉眼，深怕自己现在是在梦里。待他们一前一后的离开，那掌柜感叹道：“这些贵人怎的这么会玩。”
云初黛不太满意宋然忆亦真亦假的解释，因此也没了同他继续闲逛的逸致。宋然忆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已经不会与她相处了，正头疼着，云初黛忽的将手递给了他，他受宠若惊的一握，想象中的柔荑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细长硬物。打开手掌一看，他送给水风眠的翠玉簪已不知何时被云初黛取下，交还给了他。等他再抬头时，云初黛已不见了踪影。
云初黛先行一步回了王府，诉宛正在整理屋子。她找了个不碍事的地坐下，问道：“先前你侍奉的那位小姐，人怎么样？”
诉宛闻言愤然道：“小什么姐，那冒牌货怎能当我家小姐。”
云初黛悠然道：“冒牌？她冒的什么牌？她本就是云家货真价实的小姐，不是我本人，你就不认了？”
诉宛不解道：“什么意思啊小姐？诉宛听不明白。”
云初黛道：“我娘当年生了两个吧？想必她要么是我妹妹，要么是我姐姐，不过我猜是姐姐。她是我娘在被温俊扣留时生下的，因此遗失了，对吗？”
诉宛奇道：“那小王爷同你说的吗？他不是关照我什么都别说么……”
云初黛不答，问道：“她喜欢宋然忆吗？”
诉宛早就习惯了自家小姐随时无视自己的问题，也不多问，答道：“之前诉宛觉得是喜欢的，可后来听说她与那天大闹王府的乱党是一伙的，诉宛现在也不确定了。”
云初黛道：“诉宛，你记住，那人也是云家的小姐，不管她做过什么，她都是受人蒙蔽，你不可对她不敬，更要事事为她着想。若他当真喜欢宋然忆……”
见小姐笑得诡异，诉宛不安道：“怎样啊，小姐，你想怎样？”
云初黛道：“走，诉宛，小姐带你出去玩。”
宋然忆回来，见云初黛带着诉宛出门，深恐她离去了再也不回来，便叫住她们，问道：“你们去哪儿？”
诉宛向来愿意替小姐抢答，但她此时也不知小姐要带自己上哪去，只得摇了摇头。云初黛意味深长道：“春诱色。”
宋然忆听了这三个字，不知诉宛同她说了何话，心下喘喘，硬了头皮道：“先前春诱色的繁音姑娘请我去品茶，你若想去，不如一道，如何？”
云初黛认为姐姐对宋然忆必定已是芳心暗许，可听诉宛说，宋然忆从前还有个红颜知己，她本想单独去会会，此刻见宋然忆如此紧张，心中颇为不快，但她仍是不动声色，道：“好，一道去吧。”并悄悄问诉宛：“繁音姑娘又是谁？”
诉宛思索片刻，回道：“听莫统领说，好像是那个妙色的姐姐。”
云初黛心中冷哼，不再多言。
到了春诱色，天色已有些泛黑。卢妈妈毫不在意宋然忆身边跟着两个女子，殷勤将他们引了进去，并问道：“公子爷和两位小姐是来参加繁音的茶会的吧？”
宋然忆在旁人面前，从未有过失态，谈笑风生，好不潇洒，三言两语便引得卢妈妈眼波流转，望着他的眼神颇为暧昧。宋然忆见状，不动声色的向云初黛偏了偏头，卢妈妈人情世故俱熟，立时便懂，急忙娇笑着掩了方才暗送的秋波，一心一意的带起了路。
兜兜转转，先前的声色犬马渐渐黯淡，他们跟着卢妈妈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卢妈妈一指前方的屋子道：“繁音的茶会已经开始，公子爷我就不打扰了，您们几位进去罢。”
宋然忆微微点头，轻轻打开房门，将云初黛请了进去。
云初黛进了屋，见屋内客席已坐四人，皆是儒雅公子。堂间有一女子坐于案前，几案上点一支檀香，并排摆了六只暖玉茶杯。只见那女子体态优雅，顾盼生姿，正用茶漏滤着茶。她身后不远处还有一女子，正弹着古琴助兴，竟是妙色。妙色自是见到了云初黛，微微一愣，便弹错了一个音，她身前滤茶的女子微微侧身，责怪的看了她一眼。
云初黛与宋然忆接连落了座，不多时，那女子已将茶水倒入六只茶杯中，并一一摆入托盘。自有丫鬟从旁厅走了来，端起托盘，随她奉茶。
那女子每个动作皆优雅体面，样貌也颇为清丽。她走到第一桌客席面前，奉上一杯茶，做了个“请”的姿势，口中说道：“高公子请。”那高公子屈起食指，以指尖轻点桌面，含笑道：“繁音姑娘请。”
繁音接着走向第二桌，同先前一样奉上茶水道：“王公子请。”那王公子礼数自也同样周全。
眼见就要轮到自己，云初黛虽已看明白该如何作为，可她却不愿效仿他人。她对着诉宛招了招手，诉宛只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便弯了腰靠过去，谁知一个天旋地转，待她回过神来，自己竟已坐入客席，小姐却是站在了她身后。
繁音此时已至，见客席中转瞬便换了一人，难免一时错愕，但她很快便展了笑颜，奉上茶水道：“小姐，请。”诉宛只得尴尬道：“你请。”忽的想起旁人示范，又急忙用指尖敲了一下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响，惹得旁人皱眉而视。云初黛暗暗记下，只待散了茶会再找他们晦气。
此时妙色虽在眼前，但碍于旁人，云初黛也不好发难，顿觉无趣，便趁旁人不备，悄悄溜了出去，在外等候。
宋然忆位于席尾，正觉云初黛与诉宛互换位置的行为颇为可爱，繁音已至他面前，道了声：“宋郎，请。”
这声宋郎叫得诉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叫得宋然忆一个魂飞天外，幸而此时云初黛已然不见，他才略微松了口气，食指轻扣桌面道：“繁音姑娘请。”却是看都未看她一眼。
繁音神情颇为悲伤，此时却也不便说什么。她款款回到案前，重新往茶壶中添了热水。过了片刻道：“方才请君品过这一遍茶，茶味清淡，现在繁音请君品这二遍茶。”语罢又开始滤茶。
宋然忆心里惦记云初黛，不及繁音奉茶，便提前退了席。诉宛认为自己不便打扰，只得极为难耐的继续留着。此时天色已全部转黑，皎月当空，洒了满院银辉。云初黛正闭目立在院中，听得动静睁开眼，见到宋然忆也不奇怪。她说道：“你可知我此次前来的目的。”
宋然忆垂了头，淡淡回道：“妙色。”
云初黛不置可否，道：“我希望你能全心全意对一人，莫要朝三暮四。”
宋然忆闻言抬了深邃的眸子，认真道：“我这颗心自始至终都只装了一人。”
云初黛猜他又将自己当作了水风眠，便无视了他的满腹深情，道：“姑且信你，但这妙色我信不过。待散了席，我要同她说话，你可有异议？”
宋然忆见她为自己吃醋，自是欢喜，道：“我不管你，我先回去。”说罢便脚步轻快的走了，背过身去的瞬间，脸上绽开一个大号的微笑。
繁音同妙色存的一般心思，她对宋然忆早已芳心暗许，只是碍于身份悬殊，从未有过奢望。但她以前一直认为，妹妹虽出身低微，身子总算干净，不求能有个名分，做个填房丫鬟也算是个归宿。因此她求了宋然忆，收妙色回府，宋然忆当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他未有迟疑便答应了。只是不成想，妹妹动了歪心思，被皇上赐婚的世子妃给打了，还被宋然忆给遣了回来，她心中悲痛万分，却是半点也怪不起他。
她想，方才出去那位当是世子妃。宋然忆从前来她处品茶，从来都是留到最后，此时竟是为了她，招呼都未打半声便离去了，她不觉心中郁郁，也无兴致将茶会进行下去，草草收场，便丢下意犹未尽的几位公子，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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