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吴岚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流血过多昏迷了，经检查，吴岚大腿的主动脉血管被扎破，止血十分困难，需要立即手术。
肖烨磊精神恍惚地看着吴岚被推进手术室，眼神空洞、面如死灰。
“请问是刚刚被推进急救室的病人家属吗？”肖烨磊目光滞滞地移到眼前的护士身上。
护士也着急，病人急着动手术，这位家属却精神状况堪忧：“这是手术同意书，没有问题的话麻烦立即在这里签字！”
签字，签字，签字……他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抬起手在上面歪歪扭扭地签了名，步子不由自主地迈向手术室。
“不好意思，您不能进去，请在外面等一下，有什么情况我们会立即通知你的！”护士将他拦在门外。
他将额头抵在门上，双手盖着眼睛，颓然地滑坐在地上。
呆坐半晌，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哥。我在医院。地址发给你，你过来一趟吧。”
接到电话的时候，何晏清正在去公司的路上。电话里肖烨磊的声音很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头当即命令司机开去医院。
他匆匆赶到急救室，远远地就看到自家弟弟坐在急救室的门边，眼睛血红地盯着一点，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何晏清放慢脚步，最后在他跟前缓缓蹲了下来。他扶着他的肩膀，希望以此来传递他的力量：“小磊。”
肖烨磊呆滞地看向他，忽然抱住他嚎啕大哭：“哥！”
何晏清叹了口气，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等肖烨磊情绪稳定了一下，何晏清将他拉到一旁的座位上做好，瞥了一眼还亮着灯的手术室问道：“谁在里面？”
肖烨磊抿着嘴唇不言不语。
“小磊。”何晏清语气稍微严厉了一点。
他翻搅着手指，闷声道：“我喜欢的女孩。”
“我怎么没听你提起？”何晏清皱眉。
他又不说话了，抠着那些干在他手上的血迹，半晌才道：“她肯定不喜欢我。她总是不理我，我又经常惹她生气。”
“她亲口说的？”
“啊？”他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失落地低下头去：“没有。我有说过喜欢她，可岚岚一点也没当真，还让我拉倒算了。”
从他口中乍一听到那个女生的名字，何晏清吓了一跳，心脏有一瞬停滞的感觉。算算时间，那个人如今应该已经在实习了，比小磊还要高两个年级，他俩又不是同一个学校，认识的机会可以说几乎为零。大概只是名字相似罢了。尽管理智上已经认定他们俩口中的不是同一个人，但有些不受控制的话却不经大脑问了出来：“嗯……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他手肘撑在大腿上，交握在膝盖前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嗯……”肖烨磊抬起头盯着手术室出神地回忆道：“她个子小小的，很瘦，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她爱穿黑色的衣服。眼珠黑黑的，头发也黑黑的，像玫瑰花的花瓣一样卷。她不喜欢别人靠近她，说话也冷冰冰的，所以没什么朋友。她特别不喜欢麻烦别人，无论什么事情都拒绝别人帮忙，也不喜欢别人麻烦她。她笑起来眼睛会弯弯的，不过她并不常笑。她还不爱说话，但其实她的声音很好听。她很容易心软，但有时候心肠却硬的吓人。她最喜欢小狗，对待小动物总是很温柔很细心。”
他换了口气，心疼道：“其实岚岚只是想要有人一直陪着她而已，她太孤单了。”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决：“我早就决定了，不管岚岚怎么赶我，我都不走！”
何晏清静静地听他讲完，恍惚记起那个总喜欢牵着他手的女孩。三年的时间。三年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生活，他还能清晰地勾勒出她的模样，还记得她呼喊他名字的声音，但却记不清她的身上是怎样的气息。夜深人静之时，她决绝的背影偶尔会出现在梦的深处。
“哥，我没有那么多钱，岚岚的手术费要麻烦你先垫付一下，我以后会还给你的！”肖烨磊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看他情绪稳定了不少，试探着开口问道：“那个，岚岚，怎么进的医院？”他也说不清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关心。
肖烨磊有些不开心地瘪瘪嘴，像在闹小脾气：“哥，你能不跟着我叫‘岚岚’吗，我听着怪难受的。”
何晏清有种被看穿什么的错觉，尴尬地别开了头，掩着唇轻咳了声：“那她是怎么进医院的？”
肖烨磊还是皱了皱眉，像被枕头堵住了口鼻一般滞滞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一提到岚岚进医院的原因，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就出现在他眼前。他手掌不自觉地抚上心口，表情痛苦不堪。
何晏清上下打量着他，严肃地问道：“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不要说谎，我看的出来。”
肖烨磊愣愣的回过神来，忽然一拳头砸在旁边的椅子上，愤愤道：“千万别被我知道是哪个混蛋伤了岚岚的心，否则我一定要他好看！”他还记得岚岚神色疯狂地喊着“禽兽、人渣、败类”，甚至极端地诅咒他去死。
“小磊，你怎么了？”何晏清不常看到过他除了各种开心以外的其他神色，没想到他的表情竟然可以这么丰富，不过却让他有些担忧。他也不禁好奇，这个名字的发音与她相同的女孩的庐山真面目，她何德何能让他的宝贝弟弟如此神魂颠倒、心神不宁。
“我没事！”他气呼呼地鼓着脸颊道。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何晏清贴心地表示理解，起身道：“我去缴费，你先一个人待会儿。”
“嗯。哥快去快回！”
“知道了。”刚才像个大人，现在又像小孩子一样。何晏清有些好笑地拍拍他的脑袋。
何晏清缴清各项费用之后，给秘书打了电话交代当天工作安排。这一天就这么突然空了下来。他穿着质地高档的西装衬衫坐在医院花园的石凳上，这般刺眼热辣的太阳，他也好多年不曾感受到了。即使匆匆经过的行人用或怪异或奇特的眼神打量他，他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坐得够久了。他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西装，用冷水冲了把脸，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拢了拢微微凌乱的头发。他对着镜子勾了勾唇角，又是那个毫无破绽、深藏不露的何晏清。
何晏清在肖烨磊身旁坐下，瞥了眼“手术中”的灯牌，开口道：“进去多久了？”
“两个小时了。”时间一久，他难免胡思乱想：“哥，岚岚不会有事吧！她刚刚流了好多血，进去的时候都已经昏迷了。如果她出事了，那我该怎么办……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了，是我自以为是，我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她……为什么不扎在我身上……”
何晏清紧皱着眉头看他喃喃自语，忽然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看你窝囊的样子！人还没死呢，你就在这里唧唧歪歪，你有这个闲心还不如想想怎么照顾好她。”
肖烨磊沉默良久，忽然双手握拳，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哥，你说得对！岚岚还等着我照顾，我不能颓废！我要对岚岚有信心！嗯！”
“这才像话嘛！”何晏清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忽然感慨道：“我们兄弟俩有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
肖烨磊愣神。
他仰起头，盯着医院洁白的天花板神情恍惚道：“自从那个臭老头带着阿姨一声不吭地走掉，算算都有六年了。”
肖烨磊也随之陷入回忆。
他的和何晏清并不是亲兄弟。他们是组合家庭。何晏清的母亲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爸爸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娶了独自抚养着他的妈妈。那时他八岁。那个年纪的何晏清已经很懂事了。他们母子刚搬到他们家的时候，何晏清总是时不时地露出厌恶、不耐烦的情绪，大概是一时接受不了这种忽然的转变。而他那个时候正是好玩好动的时候，突然多了一个酷酷的哥哥，高兴非常，总是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到处走。有时候，他被不高兴的哥哥骂哭或者赶走的时候，妈妈会安慰他：哥哥其实一点也不可怕，他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害怕他们会伤害他，因为他很小就没有妈妈保护，所以他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妈妈还告诉他：因为她所有的力气都用来保护他了，所以只好请他代替她保护好哥哥。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妈妈是世界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妈妈。因为爸爸总是忙着公司的事，几乎很少呆在家里，他们兄弟俩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靠妈妈细致的照顾。爸爸的公司日益壮大，他们兄弟之间相处也渐渐融洽起来。一切似乎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幸福也破碎地很突然。何晏清高三的那年，原本家里计划着高考完就送他出国留学，可是一切还来不及实施，爸妈就发生了车祸。他至今仍然不清楚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哥哥瞒着他处理好了一切，他只看到了两人的骨灰盒。没了妈妈，没了爸爸，他的生活有点孤单。而哥哥变得忙碌异常，有时他凌晨起来上厕所，还能从门缝里看到哥哥房间的灯还亮着。这六年，他不知道哥哥是怎么过来的，他是如何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接管了爸爸的公司，如何让公司在如此残酷的竞争环境下屹立不倒。哥哥什么都不说。年幼的他曾经在妈妈的面前许诺保护哥哥，但到头来，却是那只小猫让自己长成了老虎而将他护在身后。
肖烨磊揉了揉泛红的眼眶，低语道：“哥，对不起。”
何晏清却笑了：“突然发什么疯？”
肖烨磊却严肃认真地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哥，我一定会学好本事来帮你的！”
何晏清也认真地看着他，终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我倒是希望你在音乐方面搞出些名堂来，也好让我在别人面前炫耀炫耀。”
“哥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当然。”
“好！就算是为了哥，我也一定更加努力！”
何晏清欣慰地说：“你能这么想最好。”他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递给他：“收着，万一有急用。密码是爸和阿姨的生日。”
肖烨磊抿着嘴，犹豫良久还是伸手接过。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承担大笔的开销，岚岚之后住院肯定还要花一大笔钱。
“不管怎样，记着我是你哥。”
“嗯！”肖烨磊重重地点头。哥哥的意思他明白，哥哥对他的好他一定会永远记得！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51/51878/285885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