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切磋与误伤
“怎么，还在担心穆笛他们呀？”夹起一块东坡肉，清远见菜花还是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关心地问到。
“嗯。”菜花点点头。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呀，就别想这么多了。”清远向来心宽。
见菜花还是一幅愁容，清远又夹起了一块肉，接着说：“若是在往常，犯了这样的错可是要被直接逐出留下的呢！但是这次呀，我觉得你们几个给了我们最真实的岩洞牢的信息，以前从未有仙人活着从里面出来，我觉得你们这得算是一记大功！半夜出去玩能玩出这般境界，真比我当年半夜逃去春院听曲儿有意思多了！所以我觉得你们这功过相抵，不仅不该罚，还应该赏！好好地赏！但是岱真和清轩不知道是怎么了，铁了一条心就是要罚。我见废了这么多努力也没什么用，反正没有逐他们出师门，想着强身健体也好，也就罢了，没再提及。”
“多谢师兄关照了。”清心听罢，点了点头。
“哎，小事小事，不就磨磨嘴皮子而已嘛。不过，菜花当时为什么要约他们出去呢？而且还是去小孤山？”
“我，我一个人待在玄门太无聊了，就想找他们玩。仙界之中，除了玄门和留下，清心上仙就带我在小孤山一个地方歇过脚，想必应该是玄门和留下的中点，便把他们约到那里去了。”菜花一边用筷子一颗一颗地把米粒压扁，一边轻轻地回答道。
“哎，这事也都怪我，没有照顾到菜花。”清心自责了一下。
“也是，想当年我在留下上课都已经闷的慌了，见儿这，一个人都没话好说，肯定更惨了。一少，也不是我说你，你呀！每天没事干还不好好待在玄门陪陪她！”清远盯着清心说着，朝菜花的方向抬了抬眉，猥琐仙长的形象毕露。“要不这样，以后我每次来的时候呢，就把穆笛、雅然、秀水和梓萱他们几个带上，隔三差五地过来跟你碰个面，怎么样？”
“真的吗？！”菜花的视线从米粒上移开。
“仙长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真是太好了！”菜花已经把筷子都放下，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了。“你以后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我都给你做！”
清远嘴角一翘，一幅已经开始享福的样子。可是另一边，清心倒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种福分清远也配得上！？
自从答应了菜花之后，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当然也为了能在玄门尝几顿新鲜菜，清远隔上三五周便会带着穆笛他们来看看菜花。不过为了避开嫌疑，清远有的时候便只带穆笛一个，有的时候带上秀水和雅然，有时候又叫上梓萱，总之每次最多也就带两个人，不过这天是个例外。
“见儿！快来看看我把谁带来啦！”远远地清远的声音便已经通过内力传了过来。清心带着菜花一起到了玄门山头来迎接他们。
那边，穆笛、秀水和梓萱一起朝着菜花招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只有雅然站在一旁看着，倒也没有任何表情。
“呀！你们都来啦！”菜花左手牵着秀水，右手牵着梓萱。
“怎么样！算不算一个惊喜！”清远面色红润，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算！不过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呀？～”菜花好奇道。
“你不知道？”
“不知道。”
“今天是一少的生日呀！”
“你还记得是我生日啊！我生日你送给她惊喜！”寡言的清心终于抖了抖眉毛说了句话，语气中倒是含了些醋意。
“哎，这不是一样嘛！给她的就是给你的！她高兴你也高兴！你说这是不是一样！”清远又露出了那一幅猥琐的笑容，手中的折扇在清心肩上拍了两下。
清心尴尬地不知道该展现什么表情好，便还是一幅冰山脸地看着他。
“嘻嘻，原来今天是上仙生日呀！菜花也没有准备礼物，都是菜花的错。菜花今天多给大家做几个菜吧！上仙生日快乐！”
没想到原来神仙也要过生日，一直以为这种几百年的神仙每次生日都改叫做寿了呢！一想到自己就是小的时候也从来不过生日这种很形式化的事情，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上仙竟然要过生日，还因为没有收到惊喜而小小地生气，菜花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终于找到上仙这么可爱这么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刻了！
看到菜花冲着自己一幅欣喜又带着一丝歉意的笑容，清心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一旁穆笛和秀水他们几个也已经一一行礼向清心道贺了。
“既然上仙生辰，那我也借此机会下厨做一道‘龟龙麟凤’助助兴吧。”温柔中又带有一丝强硬的话从一袭紫衣中飘出。
俗话说得好：想要管住男人的心，先要管住男人的胃。之前在留下一直都没有机会下厨让穆笛来尝一尝自己的手艺，今日倒不如赶个巧，直接和那个吃到留下早点像没吃过饭一样的乡下女子比试一番厨艺好了。雅然心中的如意算盘打的正响，一旁传来了清远的声音：
“好好好！能有机会尝到‘仙界第一美厨’亲自做的菜，真是便宜清心了！”
“哦对！你要的惊喜！”清远从袖口中掏出一幅字画抛给清心，斜斜地看了他一眼，一面大步流星地朝里走去，“哎！你们记得多加点份量啊！我可要多吃点！”
“好！～”菜花的回答仿佛像是在唱一首愉悦的歌谣，伴着菜花他们一行五人一起进了厨房。
“翡翠虾环”“盘丝三刀”“龟龙麟凤”
清远看着雅然呈上来这三道菜，皆是仙界都难得一品的上等菜肴。翡翠虾环绿中泛着几缕红丝，将熟未熟之际虾味最为鲜美，可见这火候也是控制的恰到好处；盘丝三刀不论是盘丝还是三刀都须得上等刀功、精雕细琢才可能做成，没有点底气和功力的仙子是万万不可能随意下个厨房便能做出这道菜的；而至尊的龟龙麟凤则同时考验了刀功、雕功、火候等多方面的技能。眼看雅然端上来的龟龙麟凤四个神兽姿态各异，活灵活现，便是守神生辰宴上的那道龟龙麟凤也没有这般精致出神！
“真可谓是‘仙界第一美厨’啊！”在场的诸位无不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而那一袭紫衣上一双灵动的紫莹石凤眼中也多了几分傲气。
回首看了看菜花端来的几道菜，
“东坡肉……额……”清远除了上次吃完让他心心念念并且要求每次来都得吃的东坡肉，其他的菜都报不上名来。
“一点想象力都没有！”菜花瞪了清远一眼，接着道：
“楼外楼的东坡炖肉”“六宜楼的一品寿桃”“得月楼的蟹粉禾虫”
乍眼看去，菜花的几道菜卖相果然和‘仙界第一美厨’的几道菜有了很大的距离。不对，是天差地别。尤其是那道‘蟹粉禾虫’，黄褐色的禾虫中又多了一些金黄的蟹粉，原本就像是一坨屎的菜，这下子变成了一坨吃坏肚子而拉稀的屎。
一大帮人围着桌子坐下来倒显得有些拥挤。
玄门，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过这么热闹的一天。清心心想。
“额……你确定这个菜可以吃？”最后，还是随性的清远不顾自己的仙长形象，指着那盘禾虫问菜花。
“自然！你不吃我吃！”说着就夹起一筷子。
所有人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想要尝试却又都不敢尝试，毕竟……那道菜卖相真的很烂……从这顿饭一开始，雅然的菜就极其受大家的欢迎，可是菜花的菜除了东坡肉之外几乎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吃，而那个一品寿桃，只要清心没动，大家也都不敢动。
清远碰了碰清心的胳膊肘，指着那道禾虫说：“一少，你来带个头。”
虽然作为仙人真的不介意菜花的菜里是否有什么小毒，但要尝一口像屎一样的菜真的是要怀着对菜花百分之百的信任才能动筷。
“嗯～！好吃！”
“一少都说好吃了，大家赶紧抢！不然一会儿就要没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清远带领着大家向那道禾虫攻击去，只有雅然一个人矜持着没有伸筷子，等着大家的评价。
“哇！的确不错！”
“外焦里嫩，皮脆肉滑！”
“一少眼光果然不错！”
……
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雅然也伸出了筷子。的确，菜花的菜虽然丑，但是完全超出了大家的期望，要甜是甜、要辣是辣，没有一丝杂质。而自己做的菜虽然美，但是味道却是平平，隐隐中还带了内心的苦涩味……
月光倾泻在雅然的床头，纯粹、干净地就像一把宝剑绞痛着雅然的心。
“见儿的菜比之雅然的菜更多了一份本真，所有的菜都保持着原本的样子，肉还是肉、桃还是桃、虫还是虫。虽然没有华丽的外饰，却叫人难忘。”
穆笛的这番话在她的脑海里重复了千遍万遍，仿佛在给她十余年的厨艺道路画上一个句号。
万万没想到，就连厨艺这一关，自己也败给了菜花。
不行，一定要把她除掉！
夜半，清轩的房门口站立了一个紫衣少女。
“这么晚了，有事待到明日再说吧。”
“上仙，此事还是尽快商议为好。”
寂静了许久，屋内之人仿佛又已经睡去。
门口伫立的少女身形未动，紫莹莹的眼眸中却闪过了犹豫、胆怯、焦急、失落和坚决。
半晌，见屋外之人依旧没有离去，清轩动了动手指，开了门。
“什么事？”这声音不愠不恼，没有任何情感。
“上仙，清远上仙几次三番以历练为由将我、穆笛、梓萱和秀水他们带到玄门去见蔡见和清心上仙。我……”雅然低下了头，轻声继续说道：“我是站在你这边才来告诉您这个消息的。”
“哼！小丫头，站在我这边！你不过是想借我之力帮你除掉蔡见好让你和穆笛之间不再有任何阻挠而已！”
紫色的身影抖了一抖。
“我……我……可是不除掉她难道您和清心上仙之间就没有隔阂了吗？！”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动力，这一番话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犹豫。可是说完，雅然便有些懊悔。
“小美人儿”清轩说话依旧温柔，可是紧接着便刚硬了起来：“如果你真想和我为伍，我劝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就别给我带刺！有本事，你跟着我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到岱真面前再说一次！若你有这个胆，我便答应你与你合作！”
远处房顶上，却有一袭白衣完完整整地看完了整个过程，脸上露出了不知是喜是悲的表情，转身离去了。
终于，又等到了清远带上自己一起去玄门的日子，雅然心中有一丝紧张，又有一些轻松。
“你看上仙和仙长互相切磋棋艺，倒不如我们也来切磋一下好了。”话音未落，雅然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宝剑，反手一挥便向菜头刺去，一招八面来风来得突然，来得称奇。
还未等梓萱、清心、清远反应过来，菜花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头便当做是武器抛了出去，一共八块，正好落在了八面来风的八个方向，抵挡住了尖锐的剑气。
“雅然，你要干什么？！”梓萱喊了出来，一身红衣在风中略显单薄，想要她们停下打斗，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不过即便梓萱、清心不知，清远对于雅然的功力却是相对来说比较了解的，方才这一招式她最多只用了六成功力，至于原因，他心中也明白□□分。而清心也清楚，菜花那八颗石头不过是挡住了剑锋，让剑气不再向她逼去，并未用尽所有功力对执剑者赶尽杀绝，虽然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但好像的确是在玩玩。
一眨眼，雅然突然用尽十成功力打破了那八颗石头，借着这十成功力换了一招‘山穷水尽’便向菜花接着使去。
“哟～哦！”显然菜花也没有想到她会接着出招，无奈手中却无利器，只得向一旁的梨树身后避去。
“法克！”只见一段玄色衣服在菜花身后落下，剑虽未伤及人身却已经伤到了人心。
“这身玄衣可是上仙送我的唯一一套衣服！”
菜花喊了出来，不顾那凛凛剑气，伸过手便接过那段衣服。既然没有武器，就用这段布衣来当剑使吧。
尚未看清菜花到底舞了什么招式，只见那段玄衣在梨树上忽上忽下地盘旋，一树的梨花竟纷纷跌落在半空中，露出了原本藏在梨树中的百鸣和大鹏。
只听得一句“上仙对不住了，我们切磋完我再把梨花放回去啊～！”，话未说完，刚刚那些跌落的梨花已经在瞬息之间形成了一道白色的屏障，朵朵梨花皆在高速转动，若是一个不慎触及，便会让人皮开肉绽，留下一抹血红。
梓萱和雅然从未见过这般美好的屏障，通体洁白，散发出阵阵芳香，美到极致的东西，即便是给她们上调香课的清轩上仙也不配用。可是此刻，这屏障在菜花手里，却显得这么自然，这么顺眼。
不过问题倒是来了，这菜花的功力到底到了什么水平！当真是深不可测？！
能解答这个问题的，便只有站在一旁的一袭白衣、一袭玄衣了。那一缕暗红色的头发在空中飞舞，像是早就预见到了这一些，却又有了一丝惊奇、一丝欢喜。
雅然怔住了一瞬，面对这似守而攻的阵法真不知该用什么来化解。不过也只是一瞬，她便再次提起剑，用十成功力使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招数。
不论是你的血还是我的血，今天总归是要让这梨树变成血树！
只见剑光一收，方才所有的杀气都换作了只只彩蝶从剑尖飞出，看到的人无不称赞。
也许梓萱并不认得这一招，可是清心、清远却是对这招早有耳闻。
“没想到她竟是……”
“带了十成功力，见儿……”
“穿花蛱蝶！”菜花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俩的思绪。这声线中暗含了几分称赞、几分敬佩，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穿～花～蛱～蝶！～”树顶上的百鸣学着自己主人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穿花蛱蝶？！”梓萱听后也连忙重复了一遍，“你……你是东瀛霓虹派小野仙长……下一任仙尊候选？！”梓萱站在一旁已经完全不会动了，此刻只能发出这断断续续的声音，却完全显露出了内心的不安与恐慌。
雅然既没有点头肯定，却也没有摇头否认。
若传言为真，那么这一招‘穿花蛱蝶’是世上唯一一招为仙魔两界共用的招式。之所以可以两界共用是因为能够练成的人并不多，魔界世传魔尊一脉而仙界则是霓虹派单传仙尊一人。
百万只彩蝶从剑尖飞出既可化为屏障来守，又可幻化为百万根银针来攻，穿越层层剑花依旧能够曼妙飞舞，招招式式皆可令人称奇，防不胜防，迄今为止能够从这一招式中活下来的不过岱真、怀石两位仙长。就连菜花，也是近来恶补知识才在一些古籍上看到对‘穿花蛱蝶’只言片语的描述而已。
想来霓虹派的仙尊按惯例在弟子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之前‘仙界第一美厨’的名号过于响亮，大家竟一直未曾知晓雅然在霓虹派中的地位竟然是仙尊候选。梓萱暗自心想。
一旁的玄衣白衣相视一笑，皆没有上前帮忙或者阻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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