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子书下凡劫数至,私闯地府触天颜〈一〉
第三十二章子书下凡劫数至，私闯地府触天颜〈一〉
离开缥缈仙宫后，白子书便回落遇宫处理接下来的事务，随即回了兰妄仙山。后凤堇之昏迷而落遇宫中柳暗花明是知道的，但为了不打扰到白子书便私自隐瞒了，只送了许多丹药去烟水重华宫。是以，关于凤堇之昏迷的消息白子书是不知的。即将历劫，六界动荡，暗潮汹涌——他，太忙了。
此刻，白子书静静盘膝于兰妄山巅的露风石上。掐指，眉头越皱越深。
算了一遍又一遍，结果相同，只知六界大乱在即，却算不出更细节的东西。
这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看了山腰一眼，蹙眉思考了片刻，旋即衣袖一挥，飞下山腰。
……
云遮雾罩的兰妄仙山前、碧海涛涛的兰妄海之上凌空站着三个衣带飘飘的女子，两个穿着普通青衣恭敬站在后面，一个穿着浅淡的藕色玲珑衣裙领先款款而立。
当白子书缓缓显身时，两个青衣女子恭敬弯身:“拜见上卿！”
延瑄仙子浅笑着敛衽施礼:“子书。”嗓音依旧清凌凌的好听。
“起来吧，何必多礼。”白子书温和一笑，“仙子有何要事？”
延瑄仙子看了看他身后云缭雾绕的仙山，看着白子书那双令她沉沦的水墨瞳眸，低眉浅声道:“子书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白子书皱眉，不知她究竟有什么事，若有事务仙界众仙都知晓去落遇宫——他极少在兰妄仙山中处理公务。
这时辰还须得去佛界一趟，时间很紧。
但他依旧不急不躁有礼道:“那么，请。”
延瑄识趣地让璟荔璟语回去了，自己接过她们手中物品，跟着白子书穿过阵法进了兰妄仙山。
穿过所有阵法，延瑄看着入口处的雅致幽境，幽幽道:“子书，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呢。”
“仙子诸事繁忙，自然是无暇寻幽访胜的。”
二人来到院中，进入屋内。“子书说笑了，你向来不喜在兰妄谷会客，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延瑄怎好擅自打扰。不过，这番来是因这个。”
“嗯？”
“子书，你看。这是我新培育的梨花，花期一季，极盛于三月，名为‘山有木兮’。你瞧着，可好？”延瑄笑着，眸光凝视着白子书，如湖心春水，期待的模样比那梨花还娇艳几分。
“山有木兮……”白子书一怔，目中略有思索，旋即扬眉轻笑，道:“这般美丽的梨花的确是书生平仅见，想必仙子是费了无数心思。”浅声郑重道，“辛苦仙子了。”
延瑄闻言，心中顿时被一股能令素来矜持的她不顾形象大笑的欢喜充满！
天知道她为了培育这一株“山有木兮”费了多大的精力！感受着自己体内几乎枯竭的灵力，听到他说“辛苦仙子了”，顿觉哪怕付出再多，也值得！
她正欲说“不辛苦，只要子书喜欢”然而白子书道:“不过，既然仙子说此花极盛于三月，而其形隐有凤凰之影，便不如唤它‘三月凤梨’，仙子以为如何？”
延瑄笑容微微一滞。
勉强笑道：“三月凤梨……子书赐名，自然，自然是极好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知……
她绞在衣袖中的手指缓缓收紧……
这人，连拒绝的话都说得如此如此含蓄委婉。
可我，怎能甘心。
“三月凤梨不似寻常梨花，它只须养在似兰妄仙山这般灵气充足之处便可。子书，此花宜内不宜外，放在室内观赏，是极不错的。”她暗示白子书放于卧室。
看着他雪玉似的面容，她眸色痴狂。
愿我精心侍养之花常伴你身侧，年年此季，起卧俱香。清你心脾，净你烦忧，但愿你从此安然高卧，无恼无忧。
白子书却摇头，道:“仙子厚爱，但书怎可厚颜。如此珍贵之物，仙子还是收回去罢。”
“子书莫不是嫌弃？我是听闻子书上卿尤爱梨花才特意亲手种的，子书不收，它也已没了能够欣赏它的人了，延瑄便只好毁了它。只是可惜了这一株好花……”这种话，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乞求与要挟之意，谁都知道白子书从不受人要挟，但她知道，他唯独受这种要挟。
见延瑄神情坚定，半晌，白子书轻叹，“罢，书只好厚颜收下了。”
延瑄眼中掠过一丝早知如此的笑意，然而就在她看见白子书将花放置于一个房间后，她眼神晦暗了起来……
屋内小玩意数不胜数，这分明不是白子书的房间！
“那丫头回来，看见三月凤梨，想必是极开心的。”白子书轻轻解释道。
“子书以为好，那便是甚好的。”她矜持大度的形象还是要维持的。
然而延瑄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白子书拿出一个碧色琉璃瓶子，瓶身有几缕花纹缠绕，“这是佛骨水，书无所感谢，这请仙子收下。”
延瑄握着手中微凉的瓶子，想还给白子书，却又想着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东西，又不舍得。踌躇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还给他——她送三月凤梨是因一片情意，而若收了佛骨水便成了交换，而且还是不等价的——佛骨水是佛界灵泉的精华，极少，极珍贵。
她决不能收，不能容忍她一番心意毁在这场“交易”中。
然而白子书一句:“仙子若不接受，书也难以厚颜接受这三月凤梨，还请仙子收下。”直接让她推拒不得。
延瑄还能怎么说，只好心中暗恨一声，收了。又叨扰了片刻，不舍地离去。
送走延瑄，白子书随即去了雷音寺，正赶上佛祖讲道。白子书便寻了一处地方坐下，静心听佛语。
讲道结束后，众菩萨离去。白子书随佛祖来到佛心殿。
桌上一盘残局，正是上次还未结束的那盘。
佛祖笑道:“且莫谈其他，先陪本座下完这盘棋。”
白子书点头坐下，审视全盘，下子。
……
佛檀香静静燃出白烟，慢慢浸染了整个佛心殿，后来，最右侧与佛祖对弈的白子书都闻到了清淡的香味。
终于。
佛祖还是那样慈悲的微笑:“依旧不分胜负。”
白子书轻叹:“佛祖棋路宽和，大慈大悲，书敬服不已。”
佛祖道:“早年同你下棋，只觉隐隐有杀伐之气，如今看来越发变化诡谲，剑走偏锋。子书可是有郁气？”
白子书朗声一笑:“多年来人人尽道白子书朗朗心境，未曾有人说过书心结郁气，佛祖莫非想说棋子如人，书当有向佛之心、空澄之境？”
“非也。子书心思通透玲珑，便是许多菩萨也不能及，但须谨记一点。”
“愿闻其详。”
“凡事过犹不及。”
白子书沉思，良久，道:“多谢佛祖指点。”
见白子书一点即透，佛祖赞赏地点了点头，又道，“那件事本座也曾观微于六界，但那抹气息很快消失了，怕是已经消散。死者已矣，子书切莫过于执着。”
白子书垂眸掩下眸中的失落，顿了片刻，静静道:“这种结果，书早已料到。”
佛祖摇头，神色间尽是看透红尘世事的悲悯。
……
接着白子书到了南海紫竹林。
说到白子书掐指算的结果，观音大士只是叹道，道自有其理，天机不可泄露。白子书望了云霞诡谲的天际一眼，轻叹，遂不再多说。
强大的人从来不担心命运错轨，只悲悯世人苦难。
不知何时，星辰更改。
六界命运，殊途沉浮。
正如佛祖所言，过犹不及。
白子书着手准备下凡历劫。
·
向来教人宫廷礼仪的仙姑多严肃，凤堇之面前的李仙姑、张仙姑也不例外。
为了练一个站姿凤堇之已经腰酸腿疼，终于在李仙姑一个勉强的点头后结束了今日她多灾多难的礼仪课。
张仙姑严肃告诉她礼仪不可废，公主须时刻注意自己的姿态。凤堇之当即挺直腰板乖乖巧巧点头，扯出刚学不久的标准式微笑应是。
二位仙姑一离去，凤堇之当即松口气垮下身子瘫在地上，心想，肉体凡胎的果然经不起折腾。再想，仙家气派果真是超凡脱俗的，比起自己以前的自由这里语言的文雅更是一番讲究，比如：说“你要知道……”最好用“你须知……”，“其实”最好换成“实则”，“你别说如何如何”最好说是“你莫说如何如何”，哦对了，“怎么样”须得说“如何”……自己该当是努力学习的，至于能不能一直坚持这样别扭地说话……就看心情罢。最后想到这时候环人环琳怎么又不在了，她们不该过来伺候着么。
想着她们估计太忙，便也不多做计较，起了身喝了杯水便去了风云崖——那个她不久前发现的一个很是壮观很是美丽也很是适合练琴的地方。
凤堇之走在半路上便看见靠在一块嶙峋大石上的哪吒，看他那副受了气的模样，很是不好惹。照理说仙家相遇便是仅有一面之缘且不是善缘也该打个招呼再走，但凤堇之也不是个喜欢找虐受的，于是当下思考了一个问题便干脆利落地走了：走？不走？还是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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