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瓷器与瓦罐 二
假如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安排，或者源于因果，之前的那场暴雨应该如何解释？
我想，这里面的道理是说不通的，既然已经废了那么大的劲儿，让我重回到了三天前，又为什么偏偏要下起那场雨呢？
难道是冥冥与因果之间，并不处在相同的立场？因果令我回到三天前，却遇到冥冥降下的暴雨？
那么因果到底是什么？人还是事物？或是远远超出我的想象，触不可及的存在？
早在别墅里看到那张老照片的时候，我就隐约联想到仿佛有一张大网，笼罩住周围发生的一切。
那张大网就是因果？它是由什么构成的？能力强大的人群？还是高高在上的神灵？
我想，能够让我死而复生，浑身上下完好如初的回到三天前，只有神灵才能做到。
是的，否则无法解释，我和林妙妆的身体被巨力碾压成了一团，却仍然可以活蹦乱跳。
只不过，既然是当年的因果，又是神灵撒下的网，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其间？
我只是我太爷爷的一部分遗传基因，无论他做过什么，都应该与我无关才对……
心里想着，我再次发觉自己的智商越来越不够用，于是深吸口气，决定先不去考虑那些烧脑的问题。为今之计，必须先找到张溪，管他借上几百块钱，买好手电和绳子下到坑里。
以我的本事，根本斗不过神灵，只能抓紧时间多弄点儿钱，逃到这张网无法笼罩的范围之外。
我抬起手机，正准备给张溪再去个电话，结果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我低头一看，靠！是张溪。
我赶忙接听起来，正要埋怨他两句，却听到他在电话的另一头跟我大吼：“你旁边的酒吧里有个操作间！进来！快！我在里面。”
我被他吼得有些发懵，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看到身边果然有间酒吧，不由迷惑的走到门前，试着在门上推了一下。
按理说，类似酒吧这样的场所都会营业到很晚，也不会这么早开门。我只是在门上轻轻一推，竟然推开了。
这是一间规模很小的酒吧，空间狭长，大约四十平米，正对门的吧台旁边趴着个头发灰白的老大爷，估计正在睡觉，一动不动的发出鼾声，还散发出阵阵的酒气。
我心说这是打更的老头吧？怎么还喝多了？于是放缓动作，轻手轻脚的推开操作间小门，侧身钻了进去。
刚刚进入里面，我就见到张溪面色苍白的瘫坐在墙角，精神萎靡，手臂上青紫了一片，看起来好像被人围殴过一样。
“我草！”我说：“难怪你不接电话？怎么了？谁打的？”
张溪抬起头面含惊恐的看我，说：“不是打架，我被人杀了！”
我听得一愣，心说去你娘个腿儿的，你他妈是死是活，我还看不出来？不过看他这样子，像是被人打傻了，于是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怎么回事。
张溪咳嗽了几下，神情痛苦的问我：“还记得福利院吧？院长他们，还有跟咱俩一起长大的那些同伴。”
我疑惑的点了点头，心说怎么又扯到福利院了。
“草！”张溪深吸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些都是假的！根本没有福利院！没有院长！也没有那些同伴！咱俩的记忆被人做了手脚！他妈的，我就是发现了这点，才被人给杀了。”
我怔怔的盯着张溪看了几秒，心说这小子怎么了？大白天的尽说胡话，不行，得赶紧带他到医院看看。
张溪摇了摇头，直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U盘扔给我，说道：“你别不信，回去看看这个U盘里的视频，仔细回忆一下，到底是谁录的。防着这个人，他跟杀我的人是一起的。”
我说：“大哥！你这不是还喘着气吗？怎么总说自己被人杀了？这U盘里到底是什么，不会是病毒或者小电影吧？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别逗我啊！”
“噗……”张溪伸了伸脖子，猛地吐出口血来，看着我骂道：“你这个傻逼！都他妈大祸临头了，还在那傻逼呵呵的不知道愁呢？我说我死了，就是他妈死了！”
说着，他用力扯开自己的衬衫，显露出胸膛上十几个血肉模糊的小洞。
“……”这下我是彻底懵了，俯下身子去看他的胸口，透过其中一个较大的孔洞，竟然可以看到疑似肝脏的器官，我勒个去，这他妈的，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假的。
“那是老子的肝！看到了吧，肝都被人捅穿了，能不死吗？”张溪瞪着眼睛，显然被气得不轻，恶狠狠地指着自己心脏，说：“你再看看这儿，心脏！都他妈给我捅烂糊了，怎么能不死？妈的，你以为老子愿意死啊。”
我越听越懵，还感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说：“不是枪打的？”
“你有点儿常识好不好！我真没时间跟你解释太多！”张溪不耐烦的朝我吼道：“手指！是手指！这些小洞，都是被一个和尚用手指捅的……”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他：“和尚捅你干吗？”
“我草你妈！我话没说完，你别打断……”估计是被气的，这小子又低下头吐了口血，恶狠狠地说道：“那个和尚大概三十岁左右，头上有六排戒疤，很怪异，像是用烟头烫的，你记好了，要是见到这个和尚，赶紧跑。不过凭你那两下子，分分钟就得被人追上，跑不跑的也没什么区别……”
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心说你他娘的不让我打断，倒是别埋汰人啊。接着，又听他说道：
“我可能没时间了，身体越烂越快，在失去意识之前，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自己的仇给报了，要是报不了，就把那个女人的照片发给你，到时候你可得帮我完成心愿啊！”
我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下，心里更是有几万头草泥马怒啸奔腾，心说杀你的不是和尚吗？怎么又扯到女人身上了？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别问了！赶紧走！”张溪面含忧郁的看着我，说：“你要是有时间，就回福利院看看，保证吓你一跳。他妈的，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好了，不说了，你走吧，要是走得慢了，咱俩一个都跑不了。”
这小子嘴上说着让我走，自己却抢先站了起来向外跑去，嘴里还不断的嚷嚷：“走啊！走……”
我在原地发了两秒钟的呆，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跑了出去，路过打更大爷身边的时候，见到他仍然趴在吧台上沉睡，不由有些好奇，之前我们发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会没有把他吵醒？
出了酒吧后我快步追赶张溪，却发现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眼看着距离越拉越远，我赶忙在后面喊道：“你把那个打更的大爷打晕了？”
张溪回过头来骂我：“你他妈傻？也不好好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问他：“谁啊？”
他喊道：“自己看。”
我说：“你他妈不是让我快跑吗？”
他用力的翻了个白眼，好像挺愁的慌，大声喊道：“那你跑吧！我告诉你，那是福利院的院长！你别跟着我啊！往北跑……”
我说：“不对！你他妈的耍我！”
说这话的同时，我猛然驻足在了原地，想着这件事情存在的最大一处疑点，就是张溪看似和我说了很多，结果却和没说一样。
他说了和尚、女人、福利院的事情，却刻意隐瞒了所有前因后果，还交给我一只U盘……
最为可恶的是，他居然告诉我往北跑，既然北边安全，你往东跑个毛啊？
这是明摆着的把我拉上贼船，吸引火力充当炮灰。之前我还纳闷，和尚用手指头捅你，跟我有毛线关系，我为什么要跑……
他妈的，听完他那一堆屁话，可不就有关系了吗！谁知道他到底跟我说了什么……
心里想着，我不由破口大骂，草你妈的张溪，一边掏出U盘，远远的撇了出去，一边撒开双腿，边骂边追。
U盘落在远处地面，发出“砰”的一声碎裂声响。我心说东西已经扔了，为了把自己摘清，还是喊上两句吧。
于是我对着张溪的背影放声大喊：“什么和尚女人的，你到底说的什么？怎么什么都没说清？”
张溪回过头来冲我骂道：“傻逼！你完了！无药可救了！”
我心说你他妈的才是无药可救，咱俩关系这么好，你不坑别人，偏偏跑来坑我。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他妈的人都死了，还憋着满满一肚子恶意……
我追着他转过一条街角，四下里观望，很快发现自己已经把人给追丢了。
这时已经过了8点，金黄色的阳光洒满整条街市以及两旁的楼宇，人们匆匆而过，忙碌着各自的生活，只有我是茫然的，还觉得很饿。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或者还能去哪，我所信任的两个朋友，一个把我忘了，一个正在耍我。
还有玲姐的反应也很奇怪，好像在她的世界中，从来就没有过我。
草啊，难道真像张溪说的那样，我们的记忆，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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