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与小遥的妈妈通完电话，卫可均陷入了沉思。小遥没有去小城，也没有对小城的家里说他们分手了，小城的家里也不知道郁柔美的事情。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与期待，也许小遥只是出门散心，也许只是想冷静一下，他不相信，小遥所想要做的只是这些，在搅乱了他的心之后就消失匿迹，即使他伤害过她，难道她不想听他说一声抱歉？继续拨打小遥的电话，依旧是电话留言，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而起，问她在哪里，说想见她，想对她说抱歉，最后还是挂断了。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卫可均慌忙去看，不是小遥，而是郁柔美的来电，威廉发烧进了医院。
医学院的附属医院，郁柔美刚刚陪着威廉做完检查，卫可均就赶到了。威廉萎靡不振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挑起的眼角与卫可均一模一样。
“医生怎么说？”卫可均抱起了威廉。
“小孩子抵抗力差，有些交叉感染，要输液。”郁柔美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我去办手续。”
“不用了，你陪着威廉吧，他很想你。”说完郁柔美拿着单子去缴费了。
“威廉很难受吗？”卫可均打着简单的手势，威廉点了点头。
“爸爸……”威廉嘴巴动着，卫可均看懂了威廉的话，点头答应着，心揪着，眼前浮现出小遥落泪的脸。
卫可均找人要了一间VIP病房给威廉输液，因为他在，威廉很勇敢的扎针，那双眼睛始终落在卫可均的身上，郁柔美轻轻的抚着威廉被药水输入而冰凉的手背。卫可均坐在床边，讲了一个小白兔的故事，不是很流畅的手势，那是小遥教他的，终于威廉被睡意侵袭，看着故事睡了过去。
“可均，我……”有威廉在，郁柔美似乎有了底气，她想要和卫可均好好的谈一谈。
“你想说什么？”
“威廉一直很想你，从他出生，懂事我就给他看你的照片，告诉他，照片上的是爸爸。”
卫可均不语，视线依旧落在威廉的身上。
“离开你，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郁柔美解释着，现在是个好时机。
“小遥都告诉我了，你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会嫁给……”
“是小遥告诉你的？”郁柔美反问着。
“小遥告诉我，我才会相信，不是吗？这正不是你想要的吗”卫可均的话让郁柔美心中一惊，她从来没想过小遥会帮她说出当年隐情，这个小遥究竟有什么目的，她抓了她的把柄，还要帮她？
“我怕你不信。”郁柔美的表情显得有些委屈。
“我相信，可是我不会感激你，我做错的我自己会承担，你应该明白。”卫可均抬起眼，凤眼挑起带着冷意。
“我知道，我终究伤了你，让你痛苦，还酒精中毒，还隐瞒威廉的消息，对不起。”郁柔美急切的声音有些哽咽，纠结的脸庞是痛苦的神情，抓住了卫可均的胳膊。
“柔美，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又带回威廉？”看到郁柔美欲言又止的样子，卫可均将手臂抽了出来，“你不用说，你自己明白就好。”
“我还爱你啊，可均，你难道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郁柔美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柔美……我已经不爱你了。”卫可均冰冷的话击碎了郁柔美所有的期待。
“小遥真是厉害。”郁柔美的泪落了下来，看似她无私的在帮她，其实是她在彻底的斩断卫可均与她之间的情丝，连一点痕迹都不留。“如果我早一些回来，在你遇到小遥之前回来，你会接纳我吗？”
“在你离开我的3年里，这里一直是你的，可是在小遥出现之后就没有了你的位置。”卫可均指着自己的心脏。
病房里寂静无声，郁柔美愤恨着，房间里寂静无声，一旁的威廉睡的却安稳。卫可均离开了病房，他现在需要吸一支烟，他走上空旷的天台，刚刚掏出烟盒的时候，忽然从铁门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遥……”卫可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找了许久的人就这样毫无预警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只是为什么小遥穿着病号服。
小遥似乎也看见了他，想要后退，却知道来不及了。停顿了几秒，小遥迈开步，向前走了过去。小遥身上的病号服显得有些大，风一吹就鼓鼓的，她来到了栏边，离卫可均有1米的距离。两人都没有说话。小遥忽然转身，靠在了栏杆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银色的打火机，在她手中用起来是那样的自如，烟雾腾起，小遥吐出烟，拨开被风吹在眼前的发丝。卫可均就那样盯着小遥，之前急躁的心情此时淡下去许多。
“你很少吸烟吧。”从小遥点烟抽烟的姿态来看，虽然娴熟漂亮，可是卫可均还是看出了端倪。
“心烦的时候会抽一支。”手指间夹着细长的白色香烟，让她的手略显苍白。
“怎么会在医院？”两人异口同声。
一阵沉默后，还是卫可均先回答了小遥的问题，“威廉发烧，在医院打点滴，你呢？”
“我的主治医生在这里，要做一些检查。”小遥说的自然。
“就这么简单？”卫可均不信。
“你在这里没关系吗？”小遥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没关系。”卫可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多久没有看到小遥了，虽然她现在手中有一支烟，却不妨碍她始终如一的清澈眼神。
“你想起了吧。”小遥将烟掐灭，转身看着远处，双手搁在栏杆上。
“是，想起来了。”卫可均说的低沉。
“其实我该谢谢你的，那个时候如果没有你的20万元，我不可能让我爸爸得到最好的治疗。所以，你让我做的，我都当作是偿还和交换。”
“2年前你已经将钱和利息都汇到我的账号了。”一直不明白账户里出现那笔很小的一笔数目，就在不久前想起了是怎么回事。
“应该的。”
“你恨我吗？”卫可均问的艰难。
“如果你直接告诉我，20万里有伪装成你的新欢这个项目的话，我可能不会那么恨你，不过后来我也想了想，如果要欺骗敌人，首先要让同谋也相信他的谎言，不是吗？完美的欺骗。”小遥说的云淡风轻，卫可均攥紧了双手，那时候，他正准备与郁柔美出国，因为母亲的阻挠，让郁柔美受到了困扰，所以当李远遥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他利用了一个女孩子的急切，只需要稍稍的关心，就让女孩心生爱慕，他又刻意让外界知道他有了新的目标，母亲果然转移了方向，李远遥成了母亲打击骚扰的对象，他得以顺利的和郁柔美去了英国。
“对不起。”卫可均的声音飘在风里。
“你的对不起是不是都对我一个人说了？”小遥转过头。
“我想知道……”
“我是不是故意接近你？”小遥替卫可均说出了想问的话。
“我知道你没有，反而是我先做了伤害你的事情。”想起与周横的那个赌约，卫可均到现在都很后悔。
“是吧，那个赌约，让我心底的恨意开始苏醒。本来我只是回来看看这个我曾经伤心的城市，坦然的面对过去。我不曾想过要遇到你，可还是遇到了……璟说我没有忘记你，而你对我的追求，让我失去了明辨方向的心。直到郁柔美的再次出现，你母亲对我的趾高气昂。我的恨意越来越强烈，这个时候璟来了，我的身份变了，而你们对我也都变了。”小遥慢慢的说着。
“我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变了，才对你另眼相看。”卫可均解释着。
“被恨意蒙蔽的人怎么会看清呢，你也一样，你认定郁柔美对不起你，贪图富贵。可是她为你做的，你能否认，你能一直看不见吗？你终究会知道真相。”小遥垂下眼。
“那你所做的又是什么？你的报复呢？我情愿你报复我。”
“我曾对你母亲说过，我所做的是想得到你再抛弃你。”小遥的直言不讳让卫可均侧目。
“你做到了，还让我觉得是我对不起你。”
“做的还不赖吧。”小遥笑里有一丝得意。“你现在可以和你爱的那么多年的人在一起了，她并没有背叛你，而且你们还有一个儿子。”
“这就是你的报复？你做的难道不是成全吗？”卫可均吼了起来，他不明白小遥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遥却显得不在意，淡淡的开口，“我累了，我不想纠缠在你们之间。”
“可是你并没有告诉家里我们分手了，我们两家人是希望我们在一起的。”卫可均抓住小遥的肩，不让她闪躲。
“可均，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的不甘心，我想哪怕有那么一刻，你是爱我的，即使因为有两家的关系，让我真真切切的感受你属于我。”
“你做到了，你做到了。”卫可均重复着，要小遥相信他，小遥却摇头，“我也以为我做到了，可是比起10年的感情，比起威廉，我又算什么呢？”
“你不用和她们比，我现在在乎的只有你。”
“回去吧，郁柔美和威廉在等你。”小遥拉下卫可均的手，后退了一步。
“你不相信我？”
“我累了。”小遥转身。
“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亲自去小城拜访外公外婆和阿姨。”
“你是在威胁我吗？”小遥停下脚步。
“我只是让你知道，我现在爱的人是你。”
“可均，即使你去小城，告诉我的家人这一切，即使我的家人谅解你，劝说我，但是只要我说一个不字，我的家人就不会坚持。”小遥转身，眼中却是波澜不惊。
“为什么？”卫可均不相信，长辈们出马，还不能阻止小遥。
“因为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说完小遥不给卫可均再说话的机会，只留下了一个倔强的背影。
卫可均狠狠的一拳砸在栏杆上，小遥够狠，她做到了，她的报复，让他觉得从来没有得到过小遥，她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他。让他怎么能够接受。
走出安全门，一个身影模糊的出现在小遥的视线里，熟悉的三宅一生的味道让她知道是谁。
“你都听到了吧。”小遥越过李璟的身边。
“大概。”李璟伸手握住了小遥冰冷的手。
“你说他会去找外公吗？”
“不好说。”
“其实我还是有点怕他去找外公的，虽然我那样说。”
“他已经不爱郁柔美了。”
“你是说我报复成功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在受报应。”
“不准胡说。”璟撤过小遥，让她看着自己。
“我好累。”小遥靠在了璟的身上，声音显得虚弱，璟连忙抱起了小遥向病房走去。
卫可均不知道怎么走下的天台，默默无语的陪着威廉挂完水后，送他们回了家。郁柔美在他离开的时候欲言又止的样子，卫可均没有心思去理会，他现在唯一想的是小遥，搅乱了他生活的小遥，现在想要全身而退，只因为她说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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