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西海屠龙
孟巧巧总是熬汤，不知道是因为个人爱好还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她却不爱喝汤，我与她相处的时候，经常会瞧见她满心欢喜地熬好一碗汤，用一只不算名贵的半旧瓷釉碗盛好后，就那样放在跟前的桌子上盯着它看，一盯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汤羹完全冷却，她再将它倒掉，然后一言不发地将碗洗好，擦干净后就收到一只不大的小盒子里，这习惯倒是一直不曾改过。
今天早上我同孟巧巧说我要去西原海走一趟的时候，她非常地生气，因为昨天她临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地对我说，这两天就将一切都打理好，就当是外出云游也好，扫雪殿里头的三个我帮你照看着，你就安安心心地四处走走，倒不是怕他们，而是有些人难缠起来，非武力可以解决，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而第二天我便跑过来眼巴巴地对她说我要去西原海，想想也是，她能不生气嘛！
所以她已经坐在那里盯着那晚早已经凉透的汤好一会儿了。
屋外有些动静，我随声望去，原来是那孟家徒弟发完汤回来了，正在准备着洗涤锅碗。
我扭头又看向目前与我冷战的孟巧巧，忖了忖，还是走过去，我对着她说，
“巧巧，我知道你的好心，可是，你也知道，小萄的父母如今都在那西原岛上，眼下处境着实危险，而容席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的家人有难，我哪里能坐视不管，只顾自己偷生呢？”
顿了顿，我笑着对她说，“而且你也说过了，我如今的法力已经很厉害了，虽然不知道同炽泽相比怎么样，但是保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啊！”
孟巧巧抬眼看着我。
我接着说，“其实我这次去西原的初衷很明确，不是为了天界，不是为了苍生，只是因为如今那住在我家的那个孩子，为了救过我命的容席！整个九方一直都待我不错，说实话，我心里早已经存了这样一个想法，九方的事便是我珈华的事，我这个人心很小，容不得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更不会去为了他们的苟且去拼了自己的命，巧巧，你明白么？”
孟巧巧半天没有说话，我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去，便听得她不带悲喜的声音问我，
“珈华，无论如何你都要去了是不是！”
我顿住脚，回头看着背对着我的孟巧巧，她缓缓站起来，静静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郑重地点点头。
她恨恨地瞪着我，跑过来一把将我抱住，边骂边哭，
“你这死丫头，就是这般不叫人省心，偏偏我还拿你没辙！”
身后有一会儿没见动静，只感觉锢着我的力道重了些，
“珈华，要平安回来啊，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我人年纪大了，经不得吓了，蛟龙能杀咱就杀了，恩能报我们就报，但是命我们可千万得保住啊！”
“你冲动的时候可千万要想想，冥界忘川的奈何桥旁，可还有个人等着你呢！”
我伸手按了按有些发热的眼睛，边笑边一把将她推开，
“真是的，弄得这么煽情干嘛，搞得我都不想走了，”不去看她，我直接出了门，只是朝着身后招手算是道别，
“那个，巧巧，你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吧，等着本魔神凯旋归来，再到你这里来蹭吃蹭喝！”
孟巧巧没有回我。
我又去了摆渡人那里，因为他的船桨不会被忘川河水侵蚀，所以我让他替我用船桨打些忘川河底的泥上来，他将打上来的泥土装在一个黑罐子里，我拖在手里掂了掂，觉得分量应该够了，便向他道谢，
“谢谢你了！改日再请你喝酒！”
“那个，”他立在船头，没有马上离去，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我，“听说你要去西原海？”
我笑看着他，点点头，“是啊，有些小事儿来着，需要处理一下，运气好的话过几天便可以回来了吧！”
他看了我一瞬，默不作声地自身后的船篷里边拿出一个物件出来，隔着平缓的忘川河丢给我，我接过一看，是一团黑不溜秋的麻绳，他给我麻绳干嘛？难道还指望我用这个将那魔龙给捆回来？
“这是......”我抬头看他。
“这是忘川一万只恶灵的头发或毛发，我花了三千年的时间才制作成这条绳子，除了同天界的捆仙绳一样扯不断外，只要被捆住的，无论神魔都会被其吞噬法力，你带着防身吧！”
听到他说这是忘川恶鬼的毛发搓成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将它扔出去，但想不到这东西竟然这么厉害，我忖了忖，变出个袋子，将绳子装了进去，再次向他道谢，
“谢了！”我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我一定将那恶龙给捆回来，给你拉船怎么样？”
摆渡人横了我一眼，将船调了个头，边划边道，“得了吧，你此番出去，少不得一些人替你担心，我只是想让她安心点儿罢了！”
好吧，原来他是借花献佛，目的还是孟巧巧，不过这也算得上个法宝，人生总会有些个意外，指不定我将来就用得上的呢？
我用自忘川河底弄上来的淤泥替阿葵做了件衣裳，可以掩盖住她身上的死气，这样她便可以出这忘川冥府，
“等过些日子你真正适应了外头的环境，我再替你重新造一具躯体，眼下你就只能这样将就将就了！”
眼下情况紧迫，我不能再耽搁，所以只能叫阿葵去一趟九方，给容席捎句话，顺便打听打听九方的情况。
“小姐，我可不可以带着小宝啊，他离不开我的！”阿葵抱着小宝问我。
小宝是阿葵给这娃娃取的名字，意为宝贝。
阿葵如今同这娃娃亲厚得不得了，我想了想，觉得若是将小宝丢在孟巧巧那里，之前的顾忌没有打消不说，就她那个性，是断断不会替他向鬼君夫人讨羊奶的，所以也就同意了，
“一个死婴应该不会有人觊觎，但你们这一路还是要多加小心！”
将一切都安置好后，我便离开了忘川，因为要去西原岛，途中不得不经过留仙湖，留仙湖的主人姑宣女神曾经与我有些小过节。
其实也算不得过节，就是她师承远古女神婕姮，而我与婕姮婕姮也颇有渊源，按照人间的说法，我是她一口精血喷在明台上才诞生的，她算得上是我的父母，这样一来，我与她少不得被拿来作比较。
我在天界的位份一直都很高，按照位份来说，当年还是太子的相珩算是高攀了我，这也是我以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按照道理来说，天后当年应该巴结撮合我们才是，而不是那样每逢逮到机会便给我添堵。
当然，如果我不是执掌神策的话，也许她真的会这样做！
其实姑宣的位份也是不低的，毕竟婕姮是上古大神，除了早已经寻不到踪迹的真神伯夷，是如今六界唯一存在的的一位真神，做她的徒弟还是十分有面子的。
因着这层不尴不尬的关系，我们以前都不怎么待见对方，虽然不拆对方的台，但总是心照不宣的绝不会捧对方的场，但是自我重生后同孟巧巧拉家常的时候听说，姑宣竟然同远古女神婕姮断了关系，而且就是因为我当初的那件事，我当时愣了好久，讷讷地问孟巧巧，
“当年我与她不是合不来的么？怎地......”
孟巧巧默了默，才道，“那个，珈华，其实人与人之间是很微妙的，两个人交好，除了彼此的秉性及爱好外，立场和时机也是非常重要的，你与姑宣的立场注定了此生与她亲厚不起来，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们容不下对方，会发展为仇人！相反，你们应该算得上是最不可能发展为仇人的，因为你们因为立场而比较，却因为自傲而自持，你们谁都不愿落于人后，也见不得对方落于人后，在你们看来，这都是自降格调的，也正因如此，你们，算得上是最疏远的朋友！
朋友其实分很多种，有的是行为上的交流，有的是精神上的互动，而你们显然属于后者，换句话说，珈华，如果哪天姑宣自甘堕落入魔，你会怎么想？”
“当然是很难以置信，很生气啊！”
“这就对了，难以置信说明你在心底里对她的评价还是蛮高的，而生气说明你其实在内心并没有完全将她当作陌生人！”
是这样么？我当时有些疑惑，但不可否认，在初听说姑宣为了我当年的事与婕姮女神断绝了师徒关系时，我是觉得有些惊讶的，一时间对她的想法还颇有些复杂。
驾云自留仙湖上方飞过的时候，我看了眼底下的留仙湖，并没有在留仙湖与姑宣碰上面，不曾想却在临近西原海的附近碰到了她，她依旧还是之前那般孤傲的模样，倒是比三万年前更加内敛了，想想也是，毕竟这么多年了！
她正立在海边，神情原本有些严肃默然，待看到我时足足愣了一下，我们就这样彼此对望了一会儿。
“没想到在这里见着你，姑宣！”我微微一笑，首先同她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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