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秘闻
忘川历来阴冷,而三途刚刚退潮便更是寒冷刺骨,也正因为如此我才知道,原来容席这般的人物,竟然一直有腿疾之扰,所以在交代完一些琐事之后,便匆匆请了辞,我将他送到忘川河畔,看着那头的摆渡人慢悠悠地摇着桨过来,扭头问他,
“诶?之前我的丫鬟胡说八道来着,你别当真啊?”
他迎风而立,迎着寒风的脸显得有些淡漠,微微眯着眼,慢慢道,“别当真什么?”
我默了默,看了看忘川中的摆渡人,他知趣地将渡船停靠在刚好避嫌的地方,这才回头对容席道,
“那娃娃是孟巧巧在忘川河里头捡的,与我真真没有半点干系,她知道是个娃娃后便栽给了我,我到现在还发愁呢!”
说完我郁闷地叹了口气。
他看着忘川河默不作声,我见他这样有些着急,心想若是他误会了怎么办啊?诚然我是决计不愿意让魔神珈华喜得了个大胖小子这等流言在六界肆虐的,便急急道,
“你别不相信啊?若是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现在就领着你去孟巧巧那里,我们当面对峙都可以的!”
他闷闷地笑开,已经不见之前的冷漠神情,伸手对着不远处的摆渡人招了招,摆渡人慢慢将船划了过来,他缓缓地登上了船,直直地立在船头,在黯淡荒芜的忘川越发显得长身玉立,清贵儒雅,我看着沉寂幽暗的忘川被他唇边的一丝浅笑骤然点亮,他清润的声音回荡在忘川河畔,
“我当然不会当真,我怎么会当真?”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摆渡人再次将船给摇了过来,路过我时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别看了,他早走了,实在舍不得便去望乡台占位子去,兴许还能见到!”
顿时惊觉,我以手作拳清了清嗓子,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我回到扫雪殿,阿葵已经手脚麻利地将东西都安置好了,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哄着我方才丢给她的娃娃,不得不说,到底是正经丫鬟出身的,就连哄起孩子来都比我要上道得多。
我突然一怔,明白些什么来,四周望了望,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过去问阿葵,“阿葵,那个九方神君家的小侄子呢?”
阿葵茫然地抬起头,摇着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眼下风大,你还是进去吧,将空置出来得房间收拾出来两个,腾给这俩小祖宗!”
说完边往外走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铃铛,四周扫了扫,举起来二话没说便使劲儿地摇,清脆悦耳的铃声自扫雪殿传开,一直回荡在忘川两岸,阿葵抱着孩子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话不说地朝里面走去完成我交代的任务。
不到一会儿功夫,彼岸花中的某一处抖了抖,随即一声惨叫,漫天飞花兀自妖娆,从花海深处砸出一个人来,正是容席他侄子。
“哎呦喂,我的屁股喂......”他在地上滚作一团,揉着脑袋抱怨。
此时的小狐狸早已经不再是之前见过的美少年模样,术法被破,他露出了原身,一枚梳着总角的小正太。
嘿呦!我挑眉,没想到容席给的这铃铛还真有用!
想起容席临走前对我说的,说这小家伙性子有些皮,一开始指不定会怎么闹腾,你一定要一开始便降得住他,这样才彼此过得安稳。
忖了忖,走过去,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慢道,“你叔叔前脚刚走,你就给我惹事,这彼岸花海是能随便待的地方么?你是想让你叔叔隔天便来拿刀追杀我么?!
谁知那小狐狸闻言一顿,翻了个身仰头对我反驳道,“才不是,我叔叔才不是这样的人,”顿了顿,他有些别扭地嘀咕,
“我叔叔即便是拿刀将我做成了狐狸崽子馅儿也绝不会拿刀冲着你!”说完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哼!”
我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被他这一哼哼得莫名,诚然我说得清楚,但是与个小辈沟通多少还是有些个障碍的,怎地就将话题转移到他叔叔到底拿不拿刀砍我上边去了呢?
“好了,准小狐狸崽子馅儿,若是不想明天便被去掉这个准字儿,便老老实实地随我回扫雪殿,不然,”顿了顿,我好整似暇地看着身边摇曳生姿的彼岸花海,凉凉道,
“我立马便通知你容席叔叔,让他将你给接回去,当然,”冲着他微微一笑,我温和地说,“我是一定会将缘由对你叔叔说清楚的!”
小狐狸呆了呆,指着我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圆啪啪的小手颤了颤,愤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说完一脸苦相,鼻子眼睛皱作一团,十分悔不当初的模样,“叔叔他骗了我,他怎么可以这样骗他的亲亲可爱小侄子呢?”
我眉毛不可抑止地抖了抖,暗暗在心里嘱咐自己,这叫天真烂漫!瞧!多么天真!多么烂漫!
便听得小家伙又在那里控诉,“他怎么可以骗我说要送我与一位漂亮温柔的姐姐住一起,怎么......”
我听了他的话挑眉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怎......么?”
他一把将圆滚滚的手搭在脸上,无奈胖手太过短肥,而脸又太过圆溜,两边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怎么是这么个恶毒的老太婆!”
额头突了突,我笑得和煦,“如果你要是尊我一声姑婆,我还是不介意的!”
这小子看着顶多也就千把来岁的模样,以我四万岁的高龄,做他的祖辈还是绰绰有余的,谁知那家伙一下子就炸了毛,
“谁要叫你姑婆,按照岁数你还小了我叔叔几千岁呢!我要是叫你这个,我叔叔非揭了我的皮!”
我奇道,“这么说容席还真是你亲叔叔?”
小家伙白眼一翻,“当然是我血脉相承的亲叔叔!”
我一下子就来劲儿了,本以为他只是容席族里的小辈,没想到突然冒出来这么个嫡亲的小亲戚,我问他,
“这么说你叔叔如今少说也有了四万余岁?可是不应该啊,照你叔叔的能耐,不应该到现在才有威名啊?”
“你懂什么?”他又白了我一眼,弄得我都开始担心这孩子眼珠子会不会就这么翻过去了,“我的爷爷就是九方上任的帝君,前任九方帝君你总该知道吧?而叔叔便是爷爷的幺子!”
我怔了怔,倒是真没把容席的身世同九方的那位早逝的帝君给联系起来。
九方的前任帝君丞胤,是个出了名的深情种,当初我还在九重天上的时候,若是哪位女神或是女仙思春聊起八卦韵事时,少不得要提及这位在六界只是昙花一现的年轻帝君,而他与妻子昭纶女神的故事,更是被传作佳话,曾一度被写作话本子传读,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就被禁了,话本子也慢慢绝迹了,后来听人说,将九方的两位大人物写成话本子进行意淫,是一件非常不尊重两位上神九方的行为,所以便被强行禁止了。
其实我觉得,我还真没有意淫过那两位人物,至少当年是决计不可能的,因为我当年有个特傻逼的想法,认为相珩便是我的丞胤,现在想来,我当年的想法真是傻逼!
“照你这样说,你的父君便是丞胤帝君的长子,额,言则神君咯?”
小狐狸不置可否,蜷起两条腿坐在地上,我同他聊得起劲儿,也便随他席地而坐,“想不到,你这小家伙位分还挺高的嘛!”
“听说你家父君也是个极为痴情的人物,追了你母亲,也就是婠禾神女,可是追了整整三万年,三万年啊,若是换做个别的神仙,运气好的话都可以繁衍出一个族群才是,你家父君却偏偏拿一个族群换了你母亲一人,当真是了不起!”
小狐狸摇头,”才不是呢!我母亲同我父君,有个不大讨人喜欢的臭毛病,就是喜欢玩什么你追我赶的游戏,一开始大家都还跟着着急,后来也就腻歪了,也只有你们这些不晓得□□的还将着津津乐道!”
我一顿,“不管怎么说,你家父母几万年了还可以这般恩爱也着实令人羡慕。”半晌,我这样说一句。
谁知那小家伙闻言竟然跳了起来,“羡慕?羡慕个鬼,我前生定是吃葡萄没有吐葡萄皮,今生才做了他们的儿子!”
我一怔,这话委实重了些,但他小孩子家家的,说这样的话也还没到不可原谅,可是......
这比喻着实令人费解了些,什么叫吃葡萄不吐葡萄皮?诚然,我每回吃葡萄都从没有吐过葡萄皮!难道也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也算是造孽么?
我心有疑惑,但小家伙显然还没有修到察言观色的境地,接着抱怨道,
“这次他们便是打算到西原海的仙岛上去安胎,打算就在那岛上生下小宝宝,连名字都取好了,便唤作西原,说是承些西原仙岛的福泽!”
听完我点点头,西原海上的西原岛,是六界有名的福泽之地,许多仙君替儿子取名字的时候便都借着这西原二字,言则夫妻俩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
不想这反应落在小狐狸眼里竟是罪过,指着我苦巴巴地道,
“你也这样认为?你们大人都这样,也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你也认为生儿子就是为了好玩儿,玩腻了便再生一个么?”
我嘴角抽了抽,言则神君在家都是这样教儿子的么?生儿子……就是为了好玩儿?
我扶了扶额,“我真没这样想!”
显然小狐狸不信我,“我才不相信你们这些大人呢!”
好吧!你不相信我也不打紧!我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说,
“可以回去了!今天我给你找了个伴儿,怕你跟着我这老妖婆不习惯!”
小萄,也便是这小狐狸的小名,这可怜的娃长到现在这般大也还没有大名!
起先容席同我这样说的时候我还不大相信,觉得怎么会有如此不负责任的父母呢?
现在看了,这哪里是不负责任,简直就是不着调!
小萄很听话地同我回了扫雪殿,阿葵将最里边的房间收拾出来,说她试了很久,觉得这间是最暖和的,便在屋子里摆了两张床。
不得不说让阿葵作丫鬟真是相当的顺手,不到一会儿功夫,她竟然就找到了羊奶,连那奶娃娃的吃食问题都解决了!
因为望乡台鬼君的夫人一直都喜欢吃羊肉,所以他家院子里便一直养着些羊。
至于他家夫人为什么会喜欢吃羊肉,那又是一段爱恨情仇,在他夫人还未嫁给望乡台鬼君之前,曾经与某个羊妖谈了场海誓山盟的恋爱,不想那羊妖最后为了成仙的机会负了她,她伤心欲绝又恨之入骨,便有了这个颇为执着的爱好。
我个人觉得羊肉是不大好吃的,而且有一次偶然得见他家夫人吃羊肉吃得如同嚼蜡般的模样,便更是觉得这样做着实没有必要。
谁知这小狐狸人小毛病倒还不少,说他自小除了他容席叔叔,还从未同别的男人睡在一个房间里,不肯与人同住。
我默默地看了眼此刻被阿葵抱着喂奶的娃娃,很是严肃地冲他说,
“他还不算个男人!他怎么能算是个男人呢?”
那边正喝着奶的娃娃呛到了,我扭头呵斥阿葵,
“怎的喂个孩子还这般不小心!”
阿葵表示很冤枉,“小姐,我一直都是这样喂来着,他刚才还吃得好好的!”
好吧,诚然这娃娃横看竖看都不像会听懂话的模样,我便当他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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