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神慕水
听得流渊这样说，我又是一阵捶胸顿足，唉，看来我这三万年，错过的趣事儿还真是不少，真真还不晓得普游与慕水之间还会有这么一段过往。
撷芳岛的掌花神慕水在一万年之前曾下凡历过一次劫，不曾想被一妖魔识破天机，险些坏了大事，幸得途径的普游上神相救，才顺利度过劫难。
慕水历劫归来后，便一直记着普游的恩情，今次她离了撷芳岛便是去了普游处。
我缩在花架的木榻上，捧着碗撷芳岛特有的花茶，听得是意犹未尽，“诶？原来他们是在下界认识的？可是慕水为什么会下凡历劫呢？”
像她那样一位视法度重于一切的神，按理说不应该会被罚下界。
流渊敛眉顿了顿，叹了口气，“也怪我，近些年来我大多都不怎么打理撷芳岛了，管理六界花草本就是个琐碎的差事，撷芳岛虽有花仙无数，但真正能主事的也只有我与慕水，她估摸着是怕力不从心，才偷偷下界修行的！”
我一惊，“啊？你说她是自己擅自下界的？”
流渊叹了口气，算是默认。
我说我就奇了怪了，像慕水那般行事向来正正方方的人，怎么会犯了非得罚下界历劫不可的错，原来……感情她是自个儿的自我放逐啊！
“不得不说，”我摸了摸下巴，“你家妹子很是对我的胃口啊！”
流渊闻言白了我一眼，不理会我的胡说八道，转身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一把木质的梳子来，开始了他万年不变的动作。
我默了默，目睹着他在操心妹子的兄长以及万年自恋的骚包中来回转换，真心有些缓不过来。
“哼！”他吊稍着眉眼横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临了淡淡地丢给我一句，“你就接着自便吧！”说完打着哈欠离开。
自便，自打住在撷芳岛上，我就一直在自便着，可是撷芳岛上除了花草之外什么也没有，虽说神仙是不用为吃喝所扰的，但是诚然若是让我同这岛上的花草神仙一般餐花饮露，是真真的不习惯。
那时候孟巧巧问我，为什么不愿再回天界呢？说我如今这般的局面，倒真是有些不尴不尬，神非神，魔非魔，鬼非鬼的，明明神籍未除，可是天上没有一个神愿意承认我的身份，身在冥界，除了靠着自己的辈分与法力，什么也不是，也实属一个异类。
然而眼下，我却又遇到了一个异类。
因为收到孟巧巧的消息，说她在奈何桥上发现了件趣事，问我眼下有没有时间，无不无聊，若是有时间正好也无聊的话，这倒是个可以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于是，我向流渊请辞，提前了回冥界的行程，经过三途水洗涤的扫雪殿，显得更加清贫，见我回来，守在门口的小鬼阿葵跑过来，一把扯住我的裙摆，哭得好不凄惨，
“怎么办怎么办！小姐，你可回来了，我们更穷了喂！”
阿葵是如今唯一留在扫雪殿里头的女鬼，她生前是一位富贵人家的丫头，听她的说法，她算得上是个运气不错的丫鬟，跟了个十分体恤下人的小姐，但是最后却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出卖了自己的小姐，她的小姐被她害死，而她自己也没有落得好下场。因为作为丫鬟来说，卖主可以说是最最要不得的行为，所以在她死后受到了那家人恶毒的诅咒，无法投胎转世，一直被压在幽冥地狱里边，后来不知为什么就被打下忘川，受恶灵侵蚀之苦。
在我救下的诸多小鬼中，属她的执念最深，因为之前救下那些小鬼也纯属我一时间的脑热之举，我与他们无任何牵绊，谈不上多有感情，诚然在经历过三万年前的那些事，再加上在忘川尘封的这些个岁月，我早已经不想去多制造一些可以牵绊住自己的东西，所以自天界回来之后我便有了将他们另作安排的打算。
所以在三途发大水之前，我便早早地遣散了他们，他们本是永远只能被镇压在忘川的孤鬼，只能与水底的恶灵为伍，生前也许是犯了什么不容饶恕的罪过才被罚在此，或许也只是因为某些原因错过了轮回转世的机会才不得超生，但是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我因着孟巧巧的关系，请她将那些个小鬼安排轮回的机会，她欣然应允了。
由于他们是些没有经历正常渠道重生的孤魂，所以想要再得轮回就必须借得一些可以保他们不被轮回道吞噬的东西才可以，我问孟巧巧要怎样做才可以，孟巧巧当时看了我一眼，说我真是给自己找罪受，我当时默了默，心说莫不是我的脑子当真被忘川给吞了么？
要将那些个孤魂再送进轮回道，必须消耗一些灵力，自然也就是我的，但其必须要有载体，于是我又献出了一些血，这也就是为什么当三途泛滥的时候我要跑出来的原因，因为我当时受不了三途的寒气。
“你先起来再说！”我扶了扶额，将阿葵提起来，那日我送他们去轮回时，这姑娘死活也不肯走，说我于她有再造之恩，她不愿意重生，希望就以如今的身份侍奉我。
那时候孟巧巧冷冷地笑，说这也对，跟着我当鬼还可以得长生，若是再轮回指不定又是一场业障。
阿葵当时听得发抖，连带着我的袍子都在颤，我当时沉默地看了看她，半晌扯开衣袍，与孟巧巧一道离开。
阿葵果然没有去轮回，连着几天都缩在我的扫雪殿门口，手里攥着承载着我的血的彼岸花，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躲过孟巧巧的视线，又是怎么渡过忘川河来到我这的，虽然她的样子看着着实可怜，而她此时的愿望也只是需要我点头而已，但是鉴于她的前科，我并没有答应。
在三途即将泛滥的前几天，忘川河畔不断地有寒气泛上来，我虽然在忘川里头待了三万多年，但是并不代表我不畏寒，一连着几天都被冻得说不着，有天我被冻醒，实在睡不着便披了件衣服出来走走，在忘川河畔吹了不知多久的凉风，回来时便看见那丫头整个的缩在门口一处不算避风的地方。
我当时停住脚默默地看了她片刻，看着她冻得浑身发抖的模样，地狱里被诅咒的孤魂是没有面目的，我虽然看不见这姑娘的脸，也可以猜得出若是她此刻有脸那么必定是唇紫脸青。
笑了笑，我没有理会她便进了扫雪殿。
再次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算出三途河水即将泛滥，我正打算出去避避，不想那丫头竟然还在那个地方不动，我当时着实愣了一下，一把将她扯起来，急冲冲地问她，
“你是傻子吗？我是不会接纳你的，你即便在这里冻死我也不会理会！”
不想她一把挣开我的手，又跑到之前的地方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我冷着脸看了她片刻，下一刻便将她彻彻底底地拉开，不出我所料，那丫头靠着的地方有一个大洞，其实不是个洞，只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像个缺口的装饰罢了，显然这个傻姑娘以为是洞了，所以她堵在这里是为了......
我转过头来看着她，原本应该笑话她傻的，可是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都是听得那傻丫头结结巴巴地说，
“阿葵知道您法力无边，也知道您的委屈，阿葵也帮不得您什么忙，但是，我还是想靠着自己的力量替您做些事的.....”
说完她迟疑了一会儿，又跑过去堵住了那个“洞口”。
我默了默，一时间感慨颇多，转眼看了看三途那边即将要漫上来的河水，又看了看她，忖了忖，说，“三途水已经开始泛滥了，过不了多久忘川便会将扫雪殿给淹了，你还是尽早找个地方躲躲吧！”
她抖了抖。
我转身走了两步，顿了顿，回头看她依旧定在那里不肯走的样子，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你还杵在这里干嘛？不是说想要侍奉我的么？还不找个地方躲躲是打算等我回来时替你收尸啊？”
“您的意思是......”她的声音怯怯的。
“咳咳......”我一手握拳抵唇，慢慢道，“那个，怪不得这些天都睡得踏实了些，原来都是你的功劳，我不想任何人的恩情，既然你眼下也没有地方可去，不如就跟着我吧！”
“......”
顿了顿我又道，“不过现下你需要自己找个地方避一避，这些天我也会出去避一避，因为你无法出地狱，所以我无法带你一同避一避，你自己就找个地方吧。”
“啊？”她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下一刻便扑了上来，“谢谢小姐，阿葵一定会好好侍奉小姐的！”
我正打算将她拉离的手顿了顿，“那个，你不用唤我小姐的！”
“那不唤小姐小姐的话，那叫什么呢？小姐！”
“额......”我捋了捋衣服上的褶子，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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