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格雷福斯
四人走进游轮上的咖啡厅，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崔斯特开始了他的讲述。
身为卡牌大师的崔斯特有着传奇的一生，至少到目前为止是的。从小时候起他就发现，自己的运气超级好，尤其是和别人打赌，无论打赌的内容是天气还是球赛比分，甚至是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他都是只赢不输。随着他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他打过的赌也越来越多，然而他依然保持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不败战绩。他也越来越在意自己的输赢，在拥有无敌强运的同时，他努力洞察人心，并使用各种魔法手段来确保自己百分百的获胜，因此他极少和同一个人打赌两次，因为这会增加输的风险。
当某一天，他又获得了一场豪赌的胜利后，他开始相信自己是整片符文之地运气最好的人。然而那一夜的梦中，他遇到了传说中的寂静之王。
寂静之王是瓦洛兰大陆所有魔法师都听过的名字，他被认为是创造了符文之地魔法力量的“魔法之神”。虽然在这片大陆上，有无数关于“邂逅寂静之王”的记载，但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身在哪里。因为他永远是突然神秘出现，再神秘消失，而且他永远是以你的模样出现——当你确认自己不是站在镜子前，而又看到一个“自己”对自己微笑时，那便是了。没有人摸得清他的脾气和目的，他做的事情完全没有规律可循。有人说，他负责维护这片大陆的“魔法平衡”，也有人说他只是一个魔力超强而又超脱世外的魔法师，凭借自己的喜好做事罢了。
这晚的梦里，崔斯特遇到了寂静之王，寂静之王对于他传奇的经历很感兴趣，提出和他打一场赌。而这场赌的赌注，寂静之王愿意付出宝具“巫妖之祸”——这是无数魔法师梦寐以求的上古神器。而崔斯特需要付出的赌注，是他的无敌强运——如果他输了，他将失去自己这神奇的好运，变回一个普通人。听完赌注，崔斯特兴奋得发抖——热衷于挑战和刺激的他从未遇到过这么惊心动魄而又激动人心的赌局！他提出用自己擅长的卡牌作为赌局内容，并且拿出了他最得意的老千诡计，甚至成功瞒过了寂静之王——他赢了，他成为了有记载的唯一一个战胜过寂静之王的凡人。寂静之王依照约定，赐予了他“巫妖之祸”，但寂静之王对于他使用了诡计这点并不开心，于是增加了一个附加条款：从今往后，崔斯特的每一个打赌对手，都将代表寂静之王和他对赌，而崔斯特的任何一次失败，都将偿还寂静之王的赌债，并再次与寂静之王对赌一次。
还好，到目前为止，崔斯特还没有输过。因为即便是神灵和龙族，也没有人可以赢寂静之王两次。
讲到这里，崔斯特停下来，喝了口咖啡。拉克丝听得入了迷：“原来这就是你无论如何都要获胜的原因。”
崔斯特点点头，接着指指好运：“还想听她的故事吗？”
拉克丝迫不及待地点头，好运翻了个白眼，站起身：“这段历史我可不想再回顾一遍，你们聊，我回去歇会儿，要找我的话，来302。”她撩了撩红色大波浪，款款走出咖啡厅。崔斯特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
这位自称“好运”的少女，也有着至今为止传奇的一生，只是和崔斯特正好相反——她可以说是整片瓦洛兰大陆上运气最差的人。据说她出身非常高贵，但是自幼就开始与厄运相伴，很小的时候就被蒙面人绑架，被绑架到船上却遇到海难，九死一生漂流到荒岛又被食人族抓住，眼看即将被吃掉再遭遇地震……她的一生，已经不能用不幸两字来形容，简直是所有你能想到的悲剧的集合体！最最奇妙的是，在这样的大衰命运下，她竟然每次都能逃出生天，顽强地活到了十九岁，并且出落成一个婀娜多姿的大美人。
直到有一天，她偶遇“星界游神”巴德——她曾视那天为她命运的转变。星界游神听完她悲剧的一生，分外怜悯，于是尝试使用星界魔法为她强行改命。巴德告诉她，她要把转身走出屋子遇到的第一个人视为命运宿敌，只要通过打赌战胜对方一次，就可以成功改变命运。她千恩万谢，转身出门，遇到了崔斯特。
听到这里，拉克丝真是哭笑不得。而伊泽瑞尔显然提前知道她的身世，只是喝着咖啡，淡淡微笑。
“那大概是半年前的事吧，从那以后，厄运女就缠上我了，我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并且找一切机会和我打赌。我也使用魔法逃跑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能被她找到，简直是阴魂不散。”崔斯特摇着头，一副苦恼的表情，“被她缠住的时候，我也有幸分享了她的厄运，包括一次旅店失火，差点把我飘逸的长发烧光。一次在山里遭遇泥石流，差点被活埋……还有，只要她在，坐飞机十次有八/九次航班会取消……这次也不例外，所以我们才来坐船。”
拉克丝和伊泽不禁相视苦笑，原来这次的厄运，他们也“有幸”分享了。
“传言不虚，拉克丝小姐，你的光魔法果然出神入化，刚才险些连我也唬住。”崔斯特话题一转，“咱们商量一下，我故事也给你讲了，你能不能用光魔法迷惑厄运女，帮我跑路？”
拉克丝失笑。伊泽揶揄道：“你这个色老头，一直嚷着要美女，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要珍惜啊！”
“注意称谓。”崔斯特瞥了他一眼，“你这是还没见识过她厄运的威力……”
话音未落，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艘游轮都剧烈地震动起来！
“你们会游泳吗？”崔斯特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三人站了起来，在剧烈的抖动中扶墙站稳，爆炸引发了停电，整个船舱内陷入一片昏暗中，乘客们都惊惶地跑向甲板。
“你俩也去甲板吧，我去找厄运女。”崔斯特扶了扶帽檐，消失在空气中。
下一秒，几张彩色的卡牌在客舱的走廊地板上出现，随后是崔斯特的身形。走廊很空，偶尔有一两个惊慌失措的乘客与他擦身而过。他缓步走向好运的房间，推开门——屋里是空的，好运不在。
然而下一秒，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哒”，他下意识地就地一滚，一颗子弹擦着他后背的衣襟飞过！
他猛地回头看向门口，一个冒着黑烟的巨大枪口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他，枪口后面，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几乎挡住了整个房门。
“崔斯特，好久不见。”持枪的男人冷笑着。
崔斯特瞬间起身两指一抖，一枚金色卡牌出现在指间，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抬起手丢出这张卡牌，一枚喷洒着刺激性气体的烟雾/弹已然在他面前爆开，他的视力瞬间被夺，流着眼泪咳嗽不止。下一秒，黑洞洞的双管枪口已经抵上了他的前胸！
“崔斯特，永别了。”男人粗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泪眼模糊，只能将满手的牌使劲儿往前丢去，期望为自己多拖延一会儿。
突然，顶在胸前的枪口不见了，趁此机会他急忙滚出烟雾的范围。视力正在逐步恢复，耳边是激烈的肢体扭打声，伴随着一声声枪响，最后是一声重重的落地声。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幕：高大的络腮胡子男人被按倒在地，双臂被反关节缚在身后，脸贴着地板，动弹不得，而缚住他的人，正是好运。
“问你什么回答什么，除此以外，别说废话！”好运的声音依然动听，却饱含威胁，“你是谁？目的是什么？”
络腮胡子挣扎了两下，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崔斯特，低声笑道：“崔斯特，不枉你风流这么多年，这次竟然被女人救了……”
“嘣！”一声枪响在络腮胡子耳边炸开，他两耳嗡嗡作响，右耳一阵火烧火燎的灼热。他脸边一寸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弹孔，烧焦的木茬翻起，扎着他的脸。
好运手持她的大口径手/枪，枪口冒着烟，抵在络腮胡子的后脑勺上：“再说一个不相干的字，就是你的脑袋了。”
络腮胡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不再说话。
崔斯特站起身，用手帕擦净脸，随后缓缓走到络腮胡子面前，蹲下，迎上他充满杀意的目光：“格雷福斯，这么多年，你也老了，为何你还是不能释怀？你从曾经德邦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变成了今天的法外狂徒，这一切有意义么？如果你能看开，坐下来，或许我们还能喝上一杯……”
“呸！”格雷福斯一口吐沫吐向崔斯特的脸，崔斯特歪头躲过，叹了口气。枪还顶在格雷福斯的脑袋上，然而他却仿佛毫不畏惧，只是盯着崔斯特冷笑。崔斯特手指一翻，一把金色卡牌出现在他指缝中，这是他的魔法能力，可以用不同颜色的卡牌实现不同的魔法效果——金牌是用来“束缚”的。他把金牌一张张飞向格雷福斯，每张都带着金色的魔法锁链，将格雷福斯一层层地紧紧捆住。他将格雷福斯的双管散弹枪踢远，示意好运可以放开他了。格雷福斯虽然四肢动惮不得，但还可以坐起身，终于不用脸贴地板了。他虽然身处劣势，却依然坐得笔直，气势逼人，崔斯特不由得也心生敬重，坐到了屋子的另一个角落里。
好运擦着自己的宝贝手/枪，格雷福斯沉默地打量着她，回想着刚才这个年轻女孩的矫健身手。沉默了片刻后，他低声问：“单枪？”
好运瞅了他一眼，淡淡道：“双枪。”接着左手从后腰掏出另一把大口径手/枪，并把两只枪在指尖同时旋转了一圈。
那两把枪的枪身是深棕色的，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口径相当巨大，整体造型和流线感都非常好，格雷福斯脱口而出：“好枪。”
好运露出得意的笑容：“还用你说。”
格雷福斯凝视着她：“姑娘身手真心不错，又年轻漂亮，为什么要跟着崔斯特？”
好运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我认识崔斯特很多年了，他是个老奸巨猾的罪犯，在他的字典里是没有‘责任’和‘同伴’两字的，跟着他你只会吃亏上当，步入歧途。”格雷福斯说得分外诚恳。
好运咧嘴一笑：“你说话的调调，好像我的老爹啊……如果我有的话。”
话音刚落，房门被敲响，接着被推开，门外的人是伊泽和拉克丝。看到屋里的一片狼藉，和被魔法锁链层层捆住的络腮胡子大汉，两人都吃了一惊。
“一个配电室被炸毁了，船暂时……还不会沉。”伊泽默默地看了眼好运。
“看我干嘛，这和本小姐没关系！”好运瞪了他一眼。
“你们刚刚打架了吗？”拉克丝忍不住问道。
“是啊，就是他。”好运努努嘴，用枪口指了指沉默的格雷福斯。
“崔斯特先生，这又是你的债主吗？”拉克丝歪头看着角落里的崔斯特。
整个人融在阴影里的崔斯特，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个人，其实和你还有几分渊源……昔日德玛西亚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格雷福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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