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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凤凰不必求


昨晚沈琴早早打发了我们去休息,今日一早才着小宫女来唤了我们。四处都找不见柳韫,小宫女只好领了我和楚涵清先去正殿。

        原本前一晚便没睡好,今日又起得早,我揉着还在犯瞌睡的眼揪着楚涵清的衣袍往前走着,楚涵清抱着我的琴。我知道殿中不会有旁人,更有楚涵清这尊大佛在,故放心得很,瞌睡犯得十分随意自在。但这分随意自在的瞌睡,却在见着沈琴之时瞬间醒了。

        沈琴今日格外的风流潇洒,尤其是怀里揽着位姑娘的情态最为风流潇洒。有力的手指随意捏起一只酒盏,将盏中美酒尽数喂进怀中姑娘嫣红的唇中,然后扬唇潇洒一笑,一副极享受的样子,与昨日判若两人。

        那姑娘一身浅紫色衣裳,额上贴了艳丽的鲥鳞花钿,如云的乌黑长发从脸侧滑下,一张娇美的脸泛着略有醉意的红,含羞伏在沈琴胸前。

        我拽着楚涵清的衣袍看得目瞪口呆。

        对了,那姑娘是柳韫。

        短短几日,我对柳韫与沈琴的关系便颠覆了好几遍。先前以为柳韫是沈琴的新欢,是以令二姐气极。昨日又以为沈琴根本不喜欢柳韫,只是柳韫对沈琴心怀爱意。今日又是这副郎才女貌的恩爱模样……

        昨日柳韫的一番话顺利地教沈琴留下了自己,我原以为沈琴受了威胁,自不会给柳韫好脸色看,却不想今日竟是这般场景,心中不禁感叹柳韫模样温婉,却弄得一手好心机,昼夜之间便翻转局面,翻转得还这样漂亮。

        楚涵清扯着被我揪着的衣袍,领着我在一边坐下,一副翩翩佳公子的仪态,露了一抹谦和的笑:“世子今日如此有兴致,看来我们今日非得演奏一曲‘凤求凰’不可了。”

        他语中“凤求凰”,直指昨日柳韫那首“凰求凤”,口中所说的“凤求凰”便是在问沈琴的意思了。

        沈琴也不遮掩,又往柳韫口中喂了半杯酒,自己饮下剩下的半杯,随口应道:“凤凰凤凰,原本无需一个‘求’字,这曲‘凤求凰’倒是不应景。”

        我愕然,此话一出,便是确认了与柳韫的关系了。我心里难过,二姐怀着他的孩子被赶出王宫,替他担忧替他悲伤,而他却怀抱美人,活得风流潇洒。

        楚涵清用眼神安慰我示意我镇定,直到我敛了情绪安静坐着,方望着沈琴身边的柳韫笑道:“美酒虽好,却不宜多喝,琴兄身边的美人醉了。”

        这话是要柳韫回避的意思,沈琴自然会意,唤了小宫女服侍柳韫去后殿休息,柳韫起身,不冷不热扫了我和楚涵清一眼,又回头婉转看了看沈琴,方由小宫女扶着出去了。

        楚涵清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琴兄有什么难言之隐,对涵清不妨直言,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琴兄若有难处,涵清自当相助,不遗余力。”

        沈琴望着柳韫出去的方向,半晌才悠悠道:“韫儿真心地喜欢我,又能替我解了‘胭脂眸’,我们在一起,自然就没有别的难处了。”

        如是,离开王宫。

        ……

        小的时候万千宠爱,曾经指天与二姐自负,若天地间少了我姐妹二人,恐日月轮转、四季更替都要易了时辰。那时父王笑我傻气,摸着我的脑袋说天地少了谁都照常轮转,更替不息,二姐却认真道天地更不更替是乾坤天地的事,说出这话的傲气才最是重要的。

        彼时我尚懵懂,只觉着二姐这话夸我,便露出一个松软的笑看她。时光流转,我亦在日复一日中明白,日月四季皆是自然之轮回,莫说墨绾倾和墨月玟,这世上谁都无力改变这种轮回。但我想,人就是一种执着的存在,譬如说爱,若说爱需融合日月,斩断四季,我亦相信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即便知道做不到,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这便是执念。

        二姐曾说我说这话是因傲气,可如今,我宁可它是一种傻气。

        从王宫回到客栈已经两个多月了。那日只我与楚涵清从王宫归来,柳韫自留在了沈琴身边,进门前,我仍在犹豫该如何同二姐交代。回来的路上我半路便下了马车,马车上闷得慌,我更怕太快见到二姐。

        楚涵清只由着我,跟在我后头走着不说话,我回头问楚涵清,是否要同二姐扯个谎,给柳韫编个去处,或者假装柳韫不辞而别。

        楚涵清垂着眼帘看我,将不知什么时候买的一只糖人塞到我手中,话语里听不出喜怒:“为什么要扯谎,你不知道扯谎是不好的吗?”

        我用两只手握着穿糖人的竹棍,看着那只小小的糖人,放满了脚步:“可这是善意的谎言呐……”

        楚涵清几乎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亦放慢脚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善意的谎言,琼绯公主活得清醒,亦想得清醒,何苦做谎言骗她。更何况,你骗又骗得了几时呢?若世子宫里真有什么变故,必定也瞒不住。”

        我知他说的属实,只是……这未免太残忍。

        “更何况,倾儿。”楚涵清转到我跟前停住脚步,“莫说骗不过,你原本,也没打算骗。”

        他说得对,我不过拖延时间,自欺欺人,若一早打算了骗,便也不会下车步行了。

        楚涵清就着我的手,将糖人送到我口中:“不是喜欢吃糖么,路还远,若还想吃,再买些别的。”

        我摇头,将那糖人在口中含了含,甜甜的滋味:“小时候读的那些传奇故事,都说人惆怅的时候,再甜的东西吃在嘴里都会苦涩,甚至五味杂陈,”见他看我,踢着脚步噘嘴道,“可能是我道行不够,或者不够难过,我再难过,糖吃在嘴里还是甜的。”

        如楚涵清所说,二姐活得清醒。

        亦如楚涵清所说,我没有骗她。

        但我仍是没忍心开口。楚涵清把一切告诉二姐的时候,二姐很平静,既不似那日那般哭得伤心,亦看不出她眼神中有任何波动,只是静静听着,像听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在心里想了好几套安慰的话,亦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二姐没有哭,也没有离开。沈楼说他早些年在洛城郊外有一处住所,我们可以在那里暂住,二姐也便同意了,一行人搬进了那处清净舒适的小宅,沈楼和楚涵清自置办物件,作画习武,我日日与二姐弹琴读书,岁月静好,竟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知道,这是二姐口中的傲气,又或许,也是我口中的执念。

        如是,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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