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世子沈琴
不得不说，影枫国整个王室都很会享受，譬如今日带我们进去的乐师班子，便是今晚要给沈琴表演的，据沈楼说，影枫国整个王室都认为歌舞这种高雅的艺术有益身心，需要时常欣赏。
“影枫国这样三天两头招乐师班子进宫，很不安全诶，万一像我们这样混进去的是杀手，他们岂不是防不胜防。”我挨近楚涵清坐着，斜着脑袋问他。
楚涵清亦将脑袋斜过来正着看我，“然而并没有多少杀手像我们一样有钱。”
“但如果我们刚好是杀手呢？”我不依不饶。
“只会弹琴，连舞都不会跳的杀手？”楚涵清拨了拨我怀中的琴，弯了弯嘴角道，“那他们确实不需要防什么。”
我不禁气恼，但看见他弯弯的嘴角又不禁软了下去，撇了撇嘴，“你到底花了多少钱才让他们带我们进来？”
其实我完全不相信他这套说辞，若是真有心进宫行刺，能拿得出的银两必然比我和楚涵清身上的盘缠多上千百倍，但此时此刻我想的却是岔开跳舞的话题。
楚涵清“唔”了一声，坐正了身子抚了抚腰间悬着的钱袋，“也没多少，统共就把随身钱袋里的银两都给了他们。”
我怀疑到，“咱们的盘缠都在行李里，你身上那些能有多少。”
这回楚涵清坐直了身子面对我，一本正经地说到，“既有钱又长得和我们一样的好看的杀手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
这句话说得我很受用，于是在心里默默地承认了。
影枫国的王宫和乾国很不一样，可能是王族随时都要欣赏一番歌舞表演，故王宫中的小亭水台之类的建筑非常多。我们此番以乐师的身份入宫，刚进了宫门马车便被拦住，有宫内马车将我们一行送至内廷，然后便是一路步行进去。我一身浅粉流云裙，臂上挽了一条同样颜色的浅粉色纱带作饰，抱着琴十分不便，楚涵清便将我怀中的琴接过去抱着，并将我拉到身后，嘱咐我跟紧他。
园子里的路七弯八绕，我能记得住的只有许多许多的亭子和亭子，和楚涵清身后飘过的若有若无的莲叶清香。终于行至世子居住的宫殿，引我们来的宫人只叫我们在殿外候着，楚涵清将琴放回我怀里，“若是紧张，抱着琴挡着会好些。”
我心虚看他，将捏的一手冷汗的手掌摊开，“不会有什么破绽吧？”
他却抿了抿嘴，“你别笑，便不会有破绽。”
我瞪他，“我笑了又怎么样！”
他却作出一副纨绔子弟的表情，“你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还是低调些为妙。”
脸“腾”得滚烫，刚想说什么，却被楚涵清一个噤声的手势挡回去，再回过神来，一行人已跟随宫人进了殿中。
行礼之后，我跟随另外两个琴姬至大殿一侧坐下，楚涵清则拿了支箫在我身后坐下，乐起，舞姬翩翩起舞，我趁机瞅了瞅斜倚在大殿正前方软榻上的人，不禁暗叹，这个人果真担得起我二姐的喜欢。
那人慵懒地靠在榻上，身边只有两个宫女泥柱子似的立着，若不是提前知晓，绝不会感觉他中了毒。
他一身玄色绣金袍子，腰间是金色盘纹腰带，虽是侧倚着，却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绝无半分中毒之人虚弱的样子，一头乌发束得极整齐，剑眉朗目，似是长期练武，身子看起来十分硬朗，脸上亦是棱角分明，不似沈楼五官的柔和温文。
想起沈楼，我不禁眯了眼睛仔细去瞧他的眼珠，却不意他突然抬起眼犀利地看向我，我一惊，手上的弦亦拨错了好几根。
见沈琴看我，我慌忙垂眸。迅速反应过来，手指翻飞，一个扫弦急转了调子，换了另一首曲子弹，后面楚涵清亦快速变了个调跟上我的琴。
我额头沁出汗来，只低头看着琴弦，深恨楚涵清为何是在我身后而不是在前面。身边的另外两个琴姬并其他乐师闻得我换了琴曲，皆是措手不及，停下了手上动作，一时间只余我与楚涵清琴箫和鸣。
殿中静得很，除却我与他的琴声箫声，没有半点杂音，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余音绕梁的感觉，那声音在脑中无限放大，萦绕，直充斥在整个殿里，仿佛真绕着那殿中梁柱徘徊荡漾，在精致的雕刻纹路中游走，箫声追着琴声，无比和谐。楚涵清的箫声极清雅淡然，十分平稳，正如他人，给人一种抚慰安心的感觉。
逐渐镇定下来，手上拨弦的动作也放松许多，只专心弹琴，不再顾盼左右。
也好，虽是显眼了点，却搞不好能歪打正着创造更多和沈琴相处的机会。
曲将罢，箫声先终，我亦放轻了手上拨弦的力道，缓缓结束了这支曲子，最后一个音拨在弦上轻轻颤动，回荡了几下，殿中归于寂静。
其余乐师此曲已罢，纷纷重新摆好了姿势要开始奏下一曲，却被沈琴抬手阻止，他的嗓音极低沉，仿佛一把来自远古的琴，“这琴箫和鸣极好，你们两个留下再为我奏几曲，其他人下去吧。”
我低头，心头暗喜果然有机会多与沈琴接触，又不免紧张，怕惹出什么别的事端来。来不及多想，忙调整了坐姿，将双手置于弦上欲起音，却闻身后那人爽朗一笑，“琴兄，好久不见。”
坐在上面的那位这时也站起身来，迎着楚涵清缓步走过来，“涵清兄，你真是好雅致啊。”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一双手悬在琴弦上不知所措。楚涵清将我拉起来时，我迟疑到，“你们认识啊？”
楚涵清弯了嘴唇随意一笑，将手上的箫递到我手上，“若不是认识琴兄，怎么敢把你带进来掉链子。”
沈琴看着我直笑，“看来涵清兄并没有提前告知这位姑娘。”
我握了楚涵清那把箫，在心中理了理来龙去脉，也明白了个大概。端庄一笑，向他行了一礼道，“小女倾儿，见过世子。”
我并没有说出我的真实身份，担心沈琴顾忌我的身份，不肯将事情与我们道来。
楚涵清亦不多言，只转向沈琴，直截了当道，“琴兄大概也知道涵清这次的来意，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直言，若能效劳，涵清定当竭力。”
沈琴将原本望着我的目光移向殿外，望了片刻，缓言道，“也没什么大事，影枫国的家务事，劳涵清兄费心了。”
他言外之意，竟是什么都不想说的意思。他眼眸细长，我费力地在他眸中读着什么，却一无所获。
楚涵清也不多问，只在我方才所坐的地方坐了，闲闲拨了两下琴弦，“琴兄既见了涵清，想必是有话要对我说？”出口的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涵清为琼绯公主的事而来，亦是为好友沈琴而来。”
沈琴并不说话，脸上的棱角动了动，我瞥见他的眼眸是极深的暗红色，若不是特殊角度几乎看不出来。沈楼说中了“胭脂眸”的人，眼眸颜色越红，表示中毒越深，心中稍稍放心，他中毒尚不很深，还有很大的机会。
这时楚涵清已信手拨来一只曲子，行云流水，十分随意。我从前自恃琴声精致，大气亦兼具，世人亦言我是所有公主中琴弹得最好的公主，然而与楚涵清相比，却稍逊一筹，何止一筹，简直许多许多筹，他琴中自有自然之气质，却是我多年未曾修得的。
楚涵清弹了一半，却戛然而止，“琴兄请说。”
沈琴也不推辞，“我确实无心寻找月玟。”他顿了顿，又黯淡道：“想必你也知道，我已是将死之人，月玟不过二十几岁，不必耽误了她一辈子。”
楚涵清没动，“‘胭脂眸’并非无法可解，你何必急着让她离开。”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51/51380/278300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