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站在秦皓轩公寓门前，我有些犹豫，来的路上我已经清楚，秦皓轩是故意不接我电话的，他不接我电话，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不想见我？
其实也没什么好挣扎的，有些事我必须要做，除非我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我不轻不重的敲门，没有反应。真的不想理我？秦皓轩的公寓是指纹锁，以前就只录了我跟他的指纹，我想了想，伸出手放到门锁上，“噔”的一声，门开了。我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站在客厅里，我的心情蓦的变得复杂，无论是家具陈设还是一些小物件的摆放位置竟和四年前一模一样。门口的鞋架上放着我四年前穿过的拖鞋，虽然有些旧却是纤尘不染的样子，仿佛早上还穿过；隔断上放着我以前用过的卡包和零钱包，那是秦皓轩给我准备的，原因我经常会忘记带钱包出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我喜欢看的杂志，看日期是最新的几期，而我从前用过的茶杯就放在杂志旁边，很干净。
我走进厨房，看到冰箱上贴满了各种便条，我随便取了几张来看，上面几乎都只有一句话。
“犀犀，我去上班了，锅里有牛奶和白水蛋。”
“犀犀，早上不准喝冰水，暖壶里的水，水温刚刚好，自己倒。”
“犀犀，冷藏室有我昨晚做好的酸奶。”
“犀犀，我今天去上海，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犀犀，你什么时候再帮我准备早餐，我已经很久没吃到了。”
“犀犀，陈奕迅又来开演唱会了，我带你去看好吗？”
……
秦皓轩的字，苍劲有力，却学着我的样子在便条上画上可爱的动物涂鸦。我看了便条的时间，全是我离开后写的，我的鼻子有些酸，极力克制着才没让眼泪流下来。我把取下的便条又一张张的贴回去，却发现冰箱门的顶端有一张特地用透明胶贴上去的便条，似乎是更早以前写的，纸张已经很旧，我垫起脚，取了下来。
“亲爱的，早餐已经做好了，记得吃哦，我先回学校了，晚上等你来接我。”是四年前我留给他的最后一张便条。
我咬着唇，把便条贴了回去，然后走出厨房，提醒自己过去的事不要再想。
然，真的过得去吗？
我挨个房间的找，却连秦皓轩的影子都没看到。居然没在家？李雪应该是知道他在哪里才会提醒我的吧，这样想着，我突然灵光一闪，难道他是在别墅？
秦皓轩的别墅在郊区，离市区比较远，秦皓轩为了节约时间，工作时间一般都住在公寓，只有周末才回别墅。我又马不停蹄的往别墅赶，由于堵路堵车，等我赶到别墅，天已经快黑了。
我敲门，同样没有反应，无奈我只好自己开门进去。
秦皓轩穿着黑色的丝绒睡袍，安静的坐在客厅外的露台上，他手边放着一瓶红酒，已经喝了一半。他明显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也听到我慢慢走近，却只顾轻轻转动手中的酒杯，没有回头。
我走到在他身后约两米的地方站定，寻思着该如何开口，我故意轻轻咳嗽，希望他可以注意到我。但事实上，无论我弄出多大声响，他都无动于衷。
很明显，他是故意的。
站了约莫十多分钟，我实在撑不住，便又向前走了一小步，轻轻叫他：“皓轩。”
秦皓轩转过头，看到是我没有半点惊讶，淡淡的说：“你来了？不知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赐教？”
客气的话语，淡漠的语气，疏离的表情，明明面对面站着，却如同隔了千山万水。
感受到他的凉意，我略微一怔，小声说：“我想跟你谈谈租约的事。”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没有再谈的必要。”秦皓轩起身走进客厅，路过我身边却没有看我一眼。
我连忙跟了进去，说：“我知道，可是我们杂志社跟陵越一直合作得很愉快，从未因租赁发生过纠纷，为什么突然不租给我们？”
秦皓轩坐在沙发上，头也不抬，语气依旧冷漠：“愉快吗？我不觉得，我反而觉得很不高兴。”
“你生气是因为我吗？”我想了想问。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不会是这种人，堂堂陵越总裁一定是个公私分明、宽宏大量的人。”我微低着头，语气有些心虚，其实我觉得自己这么说很傻，但又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
秦皓轩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幅度，却是似笑非笑的样子：“你太抬举我了，事实上我就是这种人，就是因为你得罪了我，所以我公报私仇。”
“我跟杂志社不过是雇主跟雇员的关系，我只是个小职员而已，你这样做的确会对杂志社造成很不好的影响，但对我其实并无妨碍。”
“既然并无妨碍，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不如你现在就走。”
我一时语塞。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皓轩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我，然后突然伸手搂住我的腰：”我想要你。”
我触电似的推开他，退到离他一米外的地方,缓缓开口：“我刚刚已经说了，我跟杂志社不过是一般雇主与雇员的关系，如果雇主不好，雇员自然可以随时离开，我跟杂志社的关系还没好到能让我……牺牲色相的地步。”
“是吗？一般关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学经济出身，你能进《自由行》应该是受谢菲赏识，也就是说谢菲对你有知遇之恩，除此之外，我还查到，两年前曾有个精神病患者无意间闯入杂志社，见人就砍，听说当时那个神经病已经跑到你面前，关键时候是谢菲为你挡了一刀，虽然伤得不重，但毕竟是她救了你，对于一个对你有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的人和她一手创办起来的杂志社，你居然说只是一般关系，那我想问，难道你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吗？”
“……”
见我不说话，秦皓轩的表情变得更加冷硬。他坐回沙发上，幽幽开口：“其实也对，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随便杀死的人，我还能指望她对谁有感情呢？”
听他提起孩子，我的心蓦的收紧，疼得无以复加。我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没错，我就是这种人，所以你不必威胁我，我明天就辞职。”
“站住。”
我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如果谢菲不够分量，那兰蔚和许幕阳呢？对你来说也是一般关系吗？”
我脚下一滞，不由自主的回头：“你什么意思？”
秦皓轩将一份合同一样的东西扔给我：“自己看。”
我捡起来，发现是一份企划书，上面写着“春森北岸”几个字。春森北岸？我心下揣度，好熟悉的名字。我忙不迭的翻开，突然就想起，这是许幕阳回国后一直在做的那个项目，他跟我提过好几次，每次提起都不自觉的兴奋。我知道，为了这个项目，许幕阳几乎付出了全部的心力。可是企划书怎么会在秦皓轩手里呢？
“其实我挺欣赏许幕阳的，年轻有冲劲，也够努力，比好多富二代强太多，只可惜到底年轻了点，心太大。”秦皓轩端起桌上的红酒轻抿一口，“你知道许幕阳铺了多大的摊子嘛？八十亿，相当于整个众恒。项目本身倒是没有问题，许幕阳的计划也做得很好，众恒还顺利中了标，如果顺利，众恒完全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如果？”我抓住重点。
“可惜许幕阳不仅心太大，还信错人，项目刚启动，合伙人就携款跑了，这一跑几乎就搭上了整个众恒。”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众恒现在有项目没有资金，而且因为这个项目，众恒半年前就已经停止了其他的项目，现在股东们已经开始造反了，许老爷子没有办法，求到我这里，想让陵越注资。”
“你答应了吗？”其实我知道秦皓轩既然问我，多半就是没有答应，但事关兰蔚、幕阳，我必须知道确切的答案。
“八十亿对陵越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这个项目的弊端摆在那里，高风险高收益，难度虽然不大，但回报周期偏长，你是学经济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我答应注资，虽然有得赚，但对我的吸引力只是一般，而且你也知道众恒怎么说也算是陵越的竞争对手，如果我不注资，我大不了就是少赚点，但众恒就会因为资金链的断裂而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我感到一股寒气由脚底传遍我全身，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抑制不住的轻颤：“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秦皓轩走到我面前，伸手将我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自己冒风险赚钱和轻而易举的除去一个竞争对手，你觉得哪个诱惑更大？”
“我……我不知道。“被他强大的气场压制，我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你不知道？”秦皓轩扼住我的手腕，一用力将我圈到他怀里，“这次我让你选。”
他离我很近，温热的带着些许□□的气息喷洒到我脸上还有脖颈处，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袭遍我全身，我脚下一软，却拼尽全力让自己站得挺直。我别过头，双手用力撑住他的肩膀：“我不知道，我不会选。”
秦皓轩却是更加用力的按住我：“你怕什么？你不是最擅长这种没有感情的身体交易吗？”
听了他的话，我的身体猛然一僵，我怔怔的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他好陌生，陌生到不可思议。我咬紧了唇，忍住快要掉落的眼泪，一言不发。
“怎么？难道是因为跟我做得太多厌烦了？”秦皓轩见我不理他，继续加大手上的力度，语气里已经有了怒意，“还是你急着要为谁守身如玉呢？”
他说完，快速而野蛮的咬住我的唇，一用力，我便被他结结实实的压在了沙发上。我惊得瞪大了眼睛，极力想推开他，却是徒劳无功，我被他吻得快要窒息，知道自己逃不掉，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反抗……
秦皓轩要的急切而粗暴，除了□□和愤怒，似乎还发泄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事后，看着像尸体一样横陈在地上的凌乱不堪的衣服，我感觉自己像是堕入了无底的冰窖，冰冷、麻木，连疼都不会了。我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连扣子都扣得无比整齐，我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看秦皓轩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往门口走。
秦皓轩的电话突然响起，耳畔传来他温柔的声音：“喂，芯瑜，想我吗？我当然也想你，我待会儿就过来陪你。”
我终于又感到了疼，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但刚走了没几步，手臂却被他抓住：“生气了？”
我回过头，望着他凄然一笑：“没有，怎么会，我只是觉得既然交易已经达成，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交易达成？有吗？没有吧。”
“秦皓轩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我有些愤怒的朝他喊。
“交易的前提是双方自愿，目的是要让交易的双方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倒是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但你看看你刚才的表现，弄得好像是我强迫你似的，你觉得我会满意吗？”
“你还想怎么样？”
“留下来，做到我满意为止。”
“秦皓轩，你混蛋，你无耻。”我怒不可遏，手伸到半空却被他抓住，一用力，我又重新跌回到沙发上。
秦皓轩亦是怒极：“混蛋无耻也是你逼的，这样你就受不了了？那当你偷偷打掉我们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
“你老是怀疑我跟尹希苒，那我问你，你跟那个杜宇就是清白的吗？如果你们清白，你跟他去酒店干什么？你说。”
我呆坐在沙发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酒店、杜宇、尹希苒的圈套，往事像一张网向我扑来，原来我极力掩藏的一些东西他竟是知道。我想起秦皓轩那场莫名其妙的怒火，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不想细究我知道的跟他知道会是两个怎样不同的版本，我只是心痛，他到底是信了尹希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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