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转眼两个月过去，秦皓轩真的兑现了他的承诺，没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过，他仅仅是不出现在我面前，却没有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他更加频繁的出现在各类报刊杂志上，或者互联网上，多是财经新闻，且多与陵越的发展动态连在一起，比如陵越集团又有了什么新动作啊，又中了什么标，又将跟哪个集团合作开发什么项目，如此等等。
当然，这其中最劲爆的自是总裁秦皓轩的桃色绯闻，或者也不能说是绯闻，因为当事人都没有明确否认。新闻里说秦皓轩与华盛集团的千金蒋芯瑜两情相悦，十指紧扣同游日本，疑似恋情曝光。
疑似？都十指紧扣，有图有真相了还说疑似？现在的媒体总是给自己留有后路。
我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坦然面对这些，所以当看到新闻后，我伏在办公桌上，偷偷哭了很久。说是偷偷，或许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掩耳盗铃，惨白的脸，红肿的眼睛，在别人眼里都是心知肚明的佐证。
杂志社也渐渐有风言风语传到我耳朵里，不过就是说，我被秦皓轩抛弃了，豪门梦碎，还没进豪门就成了弃妇，对此我倒能一笑置之，毕竟嘴长在别人脸上，我再不喜欢又能如何？况且，别人说的也算是事实。
虽然，我好像没有那么惨。
路过人事部的时候，我会暗暗庆幸，因为桑静自一个月前请假后，就没再回来上班，她没有正式辞职，只给颜英姿发了短信，杂志社打了数次电话给她也没有接听，后来就直接关机了，颜英姿对此颇有微词。我想，如果桑静还在，凭我跟她的“过节”，她势必会说出比传言恶毒十倍以上的话，那我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这么泰然处之了。
邓琳琳跟洛瑶没有问我太多，只是常常约我下班后逛街吃饭，连带方伟也时不时加入我们的阵营，我感觉仿佛一下子回到四年前刚进杂志社的那段日子，拼命用工作将自己填满，又拼命抽空出去疯玩疯闹，只是忙过疯过之后，我的心也一如四年前一样，一片灰暗。
几乎每个周末都会跟兰蔚一起吃饭，偶尔还叫上许幕阳。有两次兰蔚都说要带她男朋友出来，我起初以为她是热恋中腻歪，离不开，到了后才惊讶的发现，居然两次带来的人不一样。在我的拷问下，这货终于承认，她跟上次那个她寄予厚望的医生先生终因性格不合而分道扬镳，于是在她妈的安排下加入了相亲大营，而我陪同她吃饭的那两次其实也是相亲，她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些男人。
我正想说我真是服了你这尊大神，她却说了一句让我想立刻敲爆她脑袋的话：“其实我是觉得，我妈给我选的这些男人条件都挺好，如果我跟他们不合适，没准你们合适呢？嘿嘿，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我瞪她：“那如果我们两个都看上了呢？”
“那我一准儿让给你，这多新鲜的事儿啊，我们林大小姐终于回归尘世了。”
然后，我就只能对她说四个字：“谢谢，呵呵。”
虽然老跟兰蔚斗嘴，但其实我心里充满了愧疚，我跟秦皓轩的事，我到底是瞒了她，而她却时时刻刻都在为我操心。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到底是瞒着好，还是坦白好，有两次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这期间，郑秦打了很多次电话给我，约我出去，但每次都被我用各种理由拒绝了，我很尴尬，亦有些惶恐，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他倒是不生气，也不急躁，他说他时间很多，不相信我会一直没有时间。
当秦皓轩与蒋芯瑜的事情曝光后，郑秦的态度便不再遮遮掩掩，电话更频繁，话也更多，甚至连偶尔的玩笑也暧昧起来，只是对于一些敏感的话题，不提也不问。他给我的感觉仿佛也一下子回到了从前，他还是那个时而玩世不恭，时而耍帅扮酷，时而又逗逼幼稚，但笑容永远明朗中带点小坏的郑医生。
我一直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把那件事告诉秦皓轩，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无论什么原因都不再重要。
今天郑秦又约我一起晚餐，我刚想拒绝，他却像是洞察了我心思一样抢先一步截住我：“今天可是天大的日子，无论你有多忙都好，也一定要出来，我现在就在你公司楼下，我就是等到晚上十二点也要等。”
我突然就笑了，问他：“什么重要日子，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啊？”
“啊？纪念日？”
“纪念我们认识一周年.”他像是终于不留余地的堵住了我的拒绝，语气欢快得像个孩子，“那么林小姐，可否给个面子陪我过一次我人生中不可多得的重要日子？”
我失笑：“又不是结婚纪念日，还不可多得的重要，这种纪念日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吧？”
“可能吧，不过，要是林小姐希望跟我一起过结婚纪念日，我也不反对。”
我的脸刷的一下红到耳根，知道自己说错话，忙转移话题：“那你打算怎么庆祝？”
“先吃饭，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好，我一会儿就下来。”
“好，我等你。”他愉快的挂了电话。
下班后，我故意在办公室磨磨蹭蹭，直到杂志社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下楼。一下楼，便看到郑秦站在大厅显眼的位置，他穿了一身纯黑的风衣，黑衬衫配暗红色领带，明明是低调暗淡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反射出一片闪耀的薄光，让本就神采奕奕的他显得更加玉树临风，倜傥风流。
他看到我，微笑着走过来，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束花递给我：“一周年快乐，林小姐。”
是白色的风信子，他似乎喜欢这种花。
“哦，谢谢。”我被他弄得有些窘，脸蹭的就红了。虽然大厅的人不算太多，但无奈他实在太“耀眼”，引得路过我们身侧的人纷纷侧目。
“怎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是又想说我像接新媳妇儿的新郎官？”郑秦看着我，坏坏的笑。
“哪有。”我掩饰，“是你今天太帅，我看傻了，你没发现那些个漂亮姑娘也都在偷偷看你吗？”
其实我真的很少看他穿得这样正式，印象里，就连我们相亲那次，他也显得慵懒休闲无比。
“看到了，不过我觉得她们是在看我们。“他凑到我耳边低语，“郎才女貌，堪称绝配。”
我：“……”
郑秦看我脸红，满意的挺直身体：“好吧，我觉得我们的纪念日应该是件严肃的事情。”他坏坏的挑眉，“所以穿着上自然要正式一点。”
“我们去哪儿吃饭？”我想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我在‘流年’定了位置。”
我皱眉：“可以不去哪里吗？”
“那你想吃什么？”
“西餐吧？怎么样？”其实我想说，只要不去流年，哪里都一样。
“好。”
郑秦带我去了一家藏在巷子里的西餐厅，我们把车停在路口，沿着青石小路往里走，弯道太多，当我感觉自己快要迷路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处中式庭院。
“这里是西餐厅？”我疑惑的看着郑秦。
“是啊，中式风格，西式享受，倒是不错。”郑秦又像是看穿我的心思，“这里是会员制，人不是很多。”
“哦。”
我们正往里走，突然听到一个温和的女声：“嘿，郑秦，这么巧。”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面容姣好，气质不俗的女孩微笑着站在我们身后，那模样似曾相识。
“芯瑜，真是有缘，这样也能遇见。”郑秦朝女孩笑笑，“怎么一个人？”
芯瑜？她是蒋芯瑜，我心里一咯噔，难怪我会觉得眼熟。
蒋芯瑜有些脸红，娇柔的脸上溢着难掩的幸福，那幸福刺得我的眼睛有些疼
“那你觉得我应该跟谁一起来？”
郑秦却不点破：“这我怎么知道，我就随便问问。”
“我约了朋友，她在里面。”蒋芯瑜依然笑得甜蜜，她抬眼看我，“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谁啊？”
郑秦极自然的揽过我的肩膀：“我朋友林犀，林犀，这位是蒋芯瑜，华盛集团的大小姐。”
“你好，蒋小姐。”我想我一定笑得不太自然。
蒋芯瑜热情的伸出手：“我自动在朋友前面加上一个‘女’字，呵呵，你好，林犀。”
我开始不懂为什么蒋芯瑜会对我这么热情，后转念一想，以她和秦皓轩的关系，她势必希望得到郑秦的肯定吧。
落座后，郑秦问我想吃什么，我说还是你点吧，我对西餐没什么研究，觉得都是一个味道。事实上果然如此，一顿饭吃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只觉得吃饱了就放下了叉子。郑秦似乎也没怎么吃，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看着我吃，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说话，末了，他说：“下次还是吃中餐吧，其实我对西餐也不感冒。”
也？难道他知道我不喜欢西餐吗？
离开前，我去了一趟洗手间，洗手的时候，听到蒋芯瑜在里面打电话，声音温柔得快要溢出蜜来：“皓轩，你还在忙吗？吃饭了吗？”也不知秦皓轩跟她说了什么，她吃吃的笑，笑得花枝乱颤。我心下一疼，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走出洗手间。
回到座位上，郑秦问我：“走吗？”
我捂着胸口，微微皱眉：“休息一会儿吧。”
“不舒服。”
“不是，可能刚刚吃得有些快了。”
约莫坐了十多分钟，我对郑秦说：“我们走吧。”
“好。”
我发誓，如果没有郑秦领着，就算到明天早上，我也走不出这个巷子。上车前，我跟郑秦说：“你方向感真强，我头都转晕了。”
他嘻嘻的笑：“笨蛋，你没看到墙上有很多路标吗？”
“啊？”我是真的没看到，“那是店家太不厚道，怎么能把路标标到天上呢？”
“谁让你光顾着低头走路。”郑秦说着，轻轻揉了下我的头发，“不过这样也好，给了我一次做骑士的机会，让我把公主安全的带了出来。”
“哈哈，那谢谢你，我的骑士。”我向他微微鞠躬。
“不客气，那现在再跟骑士去个地方吧，我的公主。”
“去了你就知道了。”
“哦。”
郑秦帮我打开车门，等我坐上去，又细心的帮我系好安全带，我有些不好意思，说：“不用这样吧？”
他看着我微笑：“所谓公主，就应该被骑士这样宠着。”
我的心蓦地一跳，涌上来的除了感动，还有深深的愧疚。我很想告诉郑秦，他真的不用对我这么好，因为他的好值得更好的女孩拥有，但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我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没想到郑秦会带我去城郊的一处公园，因为位置偏，天气又比较凉了，除了我们，里面几乎没其他人。我问郑秦：“来这里干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五分钟后，我们走到花园的中心位置，里面很黑，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我正疑惑，却听郑秦说：“闭上眼睛，等我三十秒。”我真的闭上眼睛。
“好了，睁开吧。”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好像站在了舞台中央，四周挂满了各色漂亮的彩灯，流光溢彩，把围在中心的区域照得透亮而温暖，连带郑秦的脸上和身上也似被染上一层璀璨的薄光，整个人看上去更显得熠熠生辉。
郑秦轻握我的手：“我的公主，会滑冰吗？”
滑冰？虽然疑惑，我还是点了点头：“会一点点。”
“一点就好。”
他把我拉到彩灯下的秋千架上坐下，然后拿出一双溜冰鞋帮我换鞋。骑士帮坐在秋千架上的公主换溜冰鞋？我感觉有些怪怪的却又不知道怪在哪里。我想，好像在我根深蒂固的想象里，勇敢的骑士应该是身披金色铠甲，踩踏五彩祥云，骑着白马来向公主求婚才对。
求婚？我真恨不得敲爆自己的脑袋，这脑洞也开得太大了吧，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还好郑秦不是真的懂读心术，不然我就丢人丢大了。我自嘲一笑，收回刚刚飘远的思绪，听到郑秦说：“可以了。”
郑秦放了一首轻柔优美的音乐，我们就跟着音乐滑向舞台中央。说是滑冰，更像是轻舞，郑秦的溜冰技术简直好到令人惊喜，而我也似乎没有让他失望。向前滑，向后滑，原地跳跃，转圈似乎都难不倒我们，第一次一起溜冰，却好似心有灵犀般配合默契。
一直溜到我出汗，音乐也放完了，郑秦才说：“好了，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
我微微喘气，说：“好。”
我们肩并肩坐在秋千架上，抬起脚，让身体跟着秋千摆动。郑秦递了一瓶水给我，说：“没想到你滑得这么好，以前你就总是让我惊喜，快说说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特长？”
我噗呲一笑：“我就是个‘事事通’，但事事都不精，你才是滑得真正好，你老实说，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凭这项技能迷倒不少女孩？我记得我上学那会儿，大家好像都喜欢这种会滑冰的酷酷的男生。”
“那你呢？你那个时候喜欢吗？”
“我？”我顿了顿，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当然也不例外，我喜欢那个教我滑冰的男孩，喜欢了差不多三年，不过我不是因为他会溜冰才喜欢他。”
“那是因为什么？”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笑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如果非要说，那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听到我说，郑秦突的有些沉默，脸上的表情极其认真，他说：“我相信。”
“你也经历过？”
他笑笑，说：“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你相信吗？虽然我上学的时候也曾想带着自己喜欢女孩滑冰，但是一直没有遇到。”
“啊？”我是真没想到。
“三十岁还没谈过恋爱的男人，会不会让人觉得心理或身体有毛病？”
“呃……”我被他问的脑袋一时短路，几乎冲口而出，“难道你还是……”后面半句话被我硬生生的吞回肚子里。
“还是什么？”郑秦问完，秒懂，然后红着脸敲我的头，“你这个脑袋啊，究竟装了些什么？”表情却极其宠溺。
然后，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笑完了，郑秦看了时间说：“好了，庆祝活动要正式开始了。”
“刚刚不是一直在庆祝吗？还有什么活动？”
“闭上眼睛，等我三十秒。”又是这句话，而我又照做了。
“好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四周的彩灯已经熄灭，我又仿若坐在一片黑暗里。我不解的看着坐在身边的郑秦，却听他说：“看那边。”
我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听到“嘭”的一声，天空瞬间亮了起来，无数彩色的光束在眼前缠绕、绽放成不同的图案，那么耀眼、那么美，是烟火。
我心里不可抑制的又惊又喜，居然有些语无伦次：“啊，怎么回事？你放的吗？可是应该是离这里比较远的地方，那是你让人放的吗？”
“喜欢吗？”他问我。
我怔住，不知道该不该点头。喜欢？我有资格吗？
感动可以等于爱情吗？
不可以。
郑秦见我不说话，也不再问，只静静的陪我看。当最后一发烟火绽放后，出现的图案是一行字：林犀，我要你快乐。
我僵住，心情极其复杂，脸上却有种黏糊糊的感觉。等我反应过来，四周的彩灯又都亮了起来，而郑秦居然捧了一个小小的蛋糕到我面前，蛋糕上还插了一根蜡烛，写着生日快乐。
我疑惑，郑秦说：“一周年快乐。”
我笑：“亏你想得出来。”
“吹蜡烛，许愿。”
“我好像没什么愿望，有的都是许过的，我不想许两次，不虔诚。”
我突然想起跟秦皓轩一起看流星雨时许的愿，怕是再也实现不了吧，心里疼起来，笑得苦涩。
“那我许，不过你要陪我一起闭上眼睛，毕竟是我们两个的纪念日。”
“好。”
我闭上眼睛，耳边响起郑秦低沉有磁性的声音：“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看的你，林犀。”
他的语速有些快，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便感到脸上一热，是他的吻。我蓦地睁大了眼睛看他：“郑秦……”还没说完的话，被他用手指挡住。
他深深的凝视我，目光炯炯有神，手指亦轻轻的压住我的唇瓣，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而暧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体本能得向后退，手却被他拉着。我骇然，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他的手机，适宜又不适宜的响起，但他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挂断。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天空，深吸一口气又转过来看我，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林犀，我愿意等，无论多久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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