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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上


第一节

        泡泡全浮上来了。

        启尼拖着樊璞的身体,轻轻地把他放在地上,任雨水冲刷。他的手指被海水泡皱了,本还有一丝倔强的头发完全湿漉漉地贴在脑后。从左肩到臀部被拉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沟,它们已经不再冒血了,表面也不再鲜红,在启尼的注视下,它们一点点的结疤,愈合。

        樊璞睁开眼,吐出了一大口水。身体乏力,还动弹不了,吐出的水只好顺着脖子流到了地上。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个狼狈样子,只看到了眼前的启尼,她也头发也湿透了,身上的袍子也许沉入海底了,只给她留了一层薄薄的单衣。在岸上时任凭暴雨都冲不湿的衣服,成了眼前的样子,让樊璞一下子有些认不出她。

        “你怎么了?”

        “你还记得什么?”

        “我切断了两根导线……然后眼前一亮,就不记得了。”樊璞仔细回想,他只记到了海嵘最后捅进延脑的那一刀。

        “它为了攻击你,自己杀开了自己的脑皮,却把你放出来了。”启尼的衣服干的很快,几乎已经到了半潮湿的状态了。

        “我的气泡被捅破了,那……”樊璞摸了摸背上的伤,居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樊璞看向启尼,她微微的笑着,很有神秘感。“你究竟……”

        “卡修已经到瑟鲨伊群岛了,我们去接他吧。”启尼没有接话,把头扭到一边去,望向大海。

        “接他?他不是才刚到吗?”樊璞已经能勉强站起来,惊恐的四处张望,“我们在哪儿?”

        “瑟鲨伊群岛。”启尼并不去回头看樊璞,径直沿岸走去。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冥岛海边吗?”樊璞追上启尼,跟着她往前走。

        “很抱歉把你们骗到这里,让你们多作一个小任务。”

        “启尼?樊璞?你们……怎么过来了?”卡修刚刚把船锚挂好,正准备骑着玉麈离开。

        “你问她。”樊璞指了指启尼,无奈的摇了摇头,太累了,好想好好睡一觉。又是连熬这么多天了,一眼都没合过。

        “我需要你们去深中海,救几个人出来。”

        “深中海?那里有什么人?顶多是死人吧?”卡修冷笑了一下,那种地方怎么还有人。

        “是啊,全世界最深的地方,有的只是沉船罢了,你要去自己去,我可不再冒这险了!”樊璞气愤的站到了卡修的旁边,难得这么同仇敌忾。

        启尼举起了手,示意让他们先别说话,“你们就不想见见上一任末官吗?他们不死,这仗也白打。”

        “我就有一个问题,你是一颜末官,你就没见过他们的面吗?我在异髅茔蕤里还见过那个二颜末官,让我来阮山烨煌的茔蕤来。现在这一任末官,除了我和卡修,就没有其他人认识你?迪符也不认识你?”樊璞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后脑勺上还沾着泥沙,又不小心甩了卡修一身,还好,卡修已经在船上洗过澡,换了身雨衣,衣服才幸免没被第二次弄湿。

        启尼低着头,诡异的笑着,“上任末官里认识我的也就这些人了,但是樊璞,你就没发现,你母亲是二颜末官,而你在异髅茔蕤里见到的那个映像,并不是你母亲吗?”

        “这个……我那时候刚失忆,怎么可能知道……再加上我在录像带里看到我妈妈时,已经过去好久了,怎么会想起来。”樊璞着急了,“那你说说,这又怎么回事啊?”

        “没错,我在异髅的映像里看到的也不是我父亲,那个映像里的四颜末官也不是我母亲。”卡修回忆道。

        “你们发现这三个人的共同点是什么?”启尼笑的意味深长。

        “迪符!”卡修幡然醒悟,作惊讶状,“他们都是迪符培养的!”

        “他们三个人都认识我,可是我帮了迪符逃离了当年的爆炸。”

        “你救他!?我天啊……”樊璞捂着头,启尼和迪符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又怎么搭上关系了。

        “上一任我们都是我培养的,自然都见过我的面,不过,我疏漏了一点,就是十颜末官。我不应该设这个职位。”启尼扬了扬头,她的头发已经干了,“你们知道末官为什么叫末官吗?排位为什么用颜这个字吗?你们知道神机和兽物究竟是怎么来的吗?”启尼忽然不说了,她轻轻跳了下,居然跳上了船。

        “哇……她的职能不会是超能力吧……”樊璞张大了嘴巴,他还怎么见过什么人有超能力的,最多也就是末官借着神机和兽物耍威风的。

        “喂!你还没说完呢!”卡修没有理会樊璞,而是抓紧时间问向启尼。

        “你们先到船上来,再商量吧。”启尼从甲板上探出头,看着下面的两个人。

        “长官,请下达命令。”这个士兵站在布莱克旁边,被他捏了好几下。

        “嗯,但是在这之前,我还要检查一下,确定你是不是伪装进来的。”布莱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后脑勺,确实是这家伙。“这里不安全了,把副司令和总顾问叫过来吧,我有事和他们议论,让他们来我的房间找我。”布莱克说道。

        几分钟后,所谓的副司令,也就是柏恒,他是最先到这里的。他被雨淋得湿透,一副慌张的样子。

        “小叔……末官们发现‘A’了,我们……”布莱克也显得慌张了,他转过身,尽是手足无措的神情。

        “你还是这样,小黑,”柏恒见布莱克这样,便放下慌张的神色了,“你从小一没有办法,就摆不成架子了,平时一幅了不得的镇静。”他走到布莱克旁边,把他按到椅子上,不停地、轻轻地反复拍他的肩膀。

        “你这是在损我还是安慰我哦。”布莱克轻轻的扬了扬眉,把眉毛挤得有些八字。他不看柏恒,而是盯着桌子上的白纸。

        “我们把他藏起来,末官就找不到了,不是吗?你放心,这场仗我们会打赢得,你可不能让士兵看见你这个样子。”

        “我哪个样子?”布莱克笑了笑,抬头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去,“我只是问问你意见罢了。”他暗自嘟囔似的,但很大声,恶狠狠的,“我们能对付他们的武器也只剩下这三件罢,赢还是很困难的。”

        “还有樊燃的城海军队……”这次换柏恒无助了。

        “他的军队不在我们考虑范畴之内。”布莱克说道,“他是否真的可靠,还说不准呢。”

        “这个时候,我们没时间考虑他愿不愿意帮我们了,帮不帮我们都要上战场。”柏恒犹豫着,他在犹豫是否要过来继续拍他的肩膀。

        “讨论我呢?”总顾问走了进来,他也有些淋湿了,但完全没柏恒那么狼狈。

        “没错,正说你呢,”布莱克看着他自然的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冲了杯茶,他永远热衷于先给自己弄些东西喝。“你怎么到哪里都要喝东西呢?”

        “比如说道尴尬的时候我还有事可做,至少让我自己不尴尬。”樊燃端起杯子,慢慢的喝到,他没撒谎,确实喝水是为了以防尴尬的。他喝的很慢,留下布莱克和柏恒站在那里看着他,“既然我帮你们了,我派来的部队绝对可靠。”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B区场地埋了炸弹的事?”布莱克追问道。

        “一是保证末官一个都不可能活着回去,有舍也有得嘛。二是保证,我个人的信誉问题,这个就不方便多说了。三是我的手里握着筹码,你们不敢过河拆桥。”

        “那炸死我们的人怎么办?”布莱克坐到他旁边,虽然没他显得那么淡定,但还是维持了自己的气场,依旧冷冷的说着。

        “有舍也有得嘛,他们的目标,不就是消灭我们这边所有人吗?既然目标都是杀掉对方所有人,那么把最差结果,抬升到同归于尽不是更好吗?”樊燃很自信的摊了摊手。

        “说得好听,你会想死吗?”布莱克冷笑着。

        “当然不想,怎么说我们这些司令官头头们要活着吧?”樊燃瞪了下眼。

        “那你觉得末官他们都傻吗?他们想不到这些吗?他们如果也想留几个头目活着怎么办?”布莱克乘胜追击,一丝反应的时间都不给樊燃。

        “不,布莱克,他们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团结,”樊燃说道,“那个一直不露面的一颜末官很早就策反了,想要剿灭末官,这也正是我们的意思。樊璞和卡修根本无心恋战,他们根本不会出现在战场上,更不会帮那群末官联盟们的忙。就剩下仅有的两个上任末官和组织剩下那几个小末官,加起来还不到10个人,我们10万大军,他们能敌得过吗?这十万军队里除去我带来的普通士兵,你数数看,G-1、G-2、Q-1、Q-2、Q-3、C-1、C-2、C-3八大部队,他们能消灭战场上海牙的一万的士兵,他们能敌得过这八大特种部队吗?想要仓皇逃走,也走投无路,只要他们一现身,我海牙海军就带着一万兵力早已包围冥岛。这里想要目前形势来看,那个七颜末官已经死了,再加上他们团队的内讧。反之看看我们,如果你现在肯信任我,我们就团结了,再加上兵力悬殊,怎么说,光凭这两点,都是占优势的,你说不是吗?”樊燃这幅聪明地样子把布莱克恨得咬牙切齿的。

        “没错,但你帮我们的目的不止只有守卫城海这么简单的吧?我们相信你,你就不会背叛我们?关键时刻帮着你弟弟吧?”布莱克追问道,显然樊燃忽然把这些情报告诉他有那么些转移话题和扰乱他的意思。

        “看样子我刚刚说的这些内容里有的你还不知道。”樊燃看出了布莱克脸上的慌张,“我不会背叛你,我可以保证我的弟弟不会参战,我们赢后,他们也不会攻打我们,而是安心做国王,这点他们在几天前的联盟仪式上说的很清楚,我想帮他反你都难。”

        “那你确定,他不会因为“A”,来攻打我么。你当初把”A”从冬岛接来冠州,目的就真的那么单纯了?”布莱克打量着樊燃,这个人究竟藏了多少,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把雷洛接到冠州时,确实知道他们家和古帝国有关,但那个时候你也没告诉过我你觊觎古帝国的事。”樊燃终于一点点的把那杯茶喝完了,茶叶黏在杯子上,很有这种下雨的气氛,一切都是湿漉漉的,被水粘在一起。“我确实对古帝国有想法,但没有你那么疯狂。”

        “你可别忘了,如果我们真都要寻找古帝国的话,以后势必不可能站在一边,再合作的。”布莱克说。

        “所有人想要寻找古帝国的前提,都是打赢这场仗,而我就需要和你们一起打赢这仗,由此可见,我至少不会在这场仗里背叛你。”樊燃就这布莱克这番话,又很狡猾的证明自己的立场。

        “好,我没话说了,”布莱克胸口气的都涨了起来,“那么如果你真的有诚意,现在掌管“A”的权力,就由南北军所有。”

        “没问题,你们爱把他藏哪儿就藏哪儿。”樊燃第二次摊开了手,莫名其妙有一种胜利的感觉。

        “我觉得……”柏恒把布莱克叫了过来,“他说的没错,布莱克,现在我们的目标就是把仗打赢了,找到古帝国,现在和他合作,真的没有害处。”

        “你放心,我想到该怎么办了。”布莱克笑了笑,转过头看向樊燃。

        “樊燃把我的立场告诉南北军了,他们应该松了一口吧。”他们已经进入船舱里里,启尼不知怎么就整的干干净净的了,而樊璞才刚刚洗完澡,换好衣服走到桌子旁,启尼就对他说道。

        卡修和樊璞自从刚刚启尼跳上加班,就一直听她在说一些樊燃和布莱克谈话的内容。

        卡修问道,“那我们的计划也算是被推进一点了。”

        “为什么?他这不是违背了和我的约定了吗?”樊璞还披着浴巾,刚出来就又整得一头雾水,明明正在聊末官,怎么就忽然说回战局了。

        “我让你告诉你哥启尼也要剿灭末官的事,没让你告诉他不准吧这事给其他人讲啊。再加上南北军知道后会放松一口气,我们救雷洛就更轻松一点了,他们对我们的防备也轻松了一点。”卡修说道,“现在这不重要了,先听启尼把刚刚的话说完吧。”

        卡修开始绕回话题了,补充说:“这就先2这样吧,暂一段落。还是先说说末官是怎么回事的。”

        “末官之所以叫末官,是因为我一开始的构想就是让着一代末官成为空前绝后的,但是为了防止意外,就设立了职能是传承的十颜末官,不过这显然是个错误的决定了。”启尼难得正经一次,居然有些严肃。

        “那……排名叫做颜,又是什么意思?”樊璞总是好奇这种问题。

        “古帝国的等级,从不是像现在一样看神机或者兽物的,他们的面具各异,花纹按复杂程度被分为一至十二颜,我设立末官就是这么分类的。”

        “原来你是抄袭照搬历史的啊,”樊璞正想笑出来,在桌子地下被卡修狠狠地踹了下,便乖乖闭了嘴。

        “那,兽物和神机,又是怎么回事呢?”樊璞闭了嘴,自然是卡修来问了。

        “兽物和神机本也是古帝国时期的,在旧历结束的那一天,我留下了部分有很大用处的兽物,关在烨煌茔蕤里,其他普通动物就不再管理,流放在世界各地。神机,在古帝国时期,最高统治者拥有许多奇珍异宝,把那些在军事上有特殊用途的东西全部管理了起来,成立专有部分研究,叫神机组,自然这些东西被命名为神机,旧历覆灭后,我把它们统一放在异髅茔蕤中了。”

        “哇……你把你说的跟神一样……”樊璞不禁惊叹道,要不是她这一系列不可思议的能力,樊璞还真不信她所说的。

        “不,樊璞,但她确实有能力,把历史覆灭掉。”卡修额头已经布满冷汗了,启尼所陈述的历史,没一样不是细思极恐的。“那,你既然对这现在的一切……都不满意,为什么不再一次覆灭历史呢?”

        “一个人一生两次毁灭世界,就没有意思了呀。”启尼一下子变得又恐怖,又诡异。“我也累了。”

        “你这后半句话听起来比较符合你的年龄。”樊璞居然还在没心没肺的开玩笑。

        “樊璞!”卡修一生喝住他,有点恐惧的看向启尼,但还好,启尼没有生气或者怎么样,这么一看,她应该是诚心联盟的样子,据樊璞和阿克所说的拼在一起,之前知道启尼年龄的唯一一个人:兰尼,知道这事后不到三天就死了。卡修也很害怕,阿克,樊璞,还有自己,从启尼这里知道这么多秘密,战争结束后的某一天,会不会被她解决掉呢。

        “有的时候呀,秘密需要你们自己去挖掘的,”启尼也不知怎么了,转身离开了船舱,走上了甲板。

        她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却异常强大。很奇怪在这狂风暴雨下,没有一滴去雨水淋湿她,她扶着桅杆,闭着眼,不知在思考什么。

        “去好好睡一觉吧,明早我们还要赶路。”这是今天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夜深了,暴雨中夹杂的狂风小了许多,但船舱里还能听见风盘旋在房间里,呜呜作响,搅得他俩都睡不着觉,本应是很疲劳了,却在夜里意外的精神。启尼不知去哪里休息了,只留下他们两个在船舱里。

        两个吊床上,白色的单子,静谧的蓝色月光透过天窗,照在他俩的小床上,卡修把吊床两侧试着拉起了,把自己裹在里面。

        “喂,卡修,睡着了吗?”樊璞用手当枕头,抱着头,侧过脸望向窗外。

        “没有,你呢。”卡修一直是侧着身子,缩成一团,不得不说这寒风呼啸,是有些寒冷,他也不知说什么好,语言显得有些苍白。

        “我肯定没睡咯,睡着了还问你问题啊。”樊璞默默地笑着,卡修看不见他的脸。

        “这还是头一次我们在一块这么平静吧,以前不是逃跑,就是吵架的,或者在后台准备演讲。”卡修说着,从小包裹里露出了脸,呼了口热气,看着它们变成白雾,再消失在空中,“雷洛如果也在就好了。”

        “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樊璞盯着木制的天花板,那上面应该正被雨水不停冲刷的屋顶吧,或者雨雨已经停了,或者小了。

        “这个时候我觉得启尼刚才有句话说的很对,”卡修翻了个身,看向樊璞,“有的时候呀,秘密需要你们自己去挖掘的。”

        “呸,别被她带坏了,好好说话。”樊璞把脚伸了出去,踹了一下卡修的吊床,把它踢的直晃悠。“你觉得他现在被关在哪里,会怎么样呢?”樊璞翻了个身,看着卡修。卡修只露出了个头,直勾勾地盯着天窗看。

        “不知道,应该还在担心我们,也睡不着吧。”卡修幻想着,雷洛如果也在这里,那还真是他们三个第一次“和平”的团聚。“我们第一次在冰垒见面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当然不记得了,我可失忆了,你给我讲吧。”樊璞微微笑着,他其实知道,他从日记里都知道。

        “你和雷洛被黎城追啊,就逃到了冰垒。我从南北军手里逃出来,也逃到了冰垒。”卡修微微笑了,“后来我四处打听我爸的好友阿克,那些被我问的人都觉得我疯了,在冰垒,或者是整个冠州,阿克太著名了。我居然不认识她。后来我看到了你们,听见你们在讨论,找住处,就觉得你们有希望,就想去找你们问问。”

        “然后地太滑了,你就一头撞在我怀里。”樊璞也笑了,“那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白毛小怪物呢,额头前几根蓝毛,真的像个小怪物。”

        “你明明都记得呀。”卡修笑着,“要不是雷洛,咱俩现在估计还看对方不顺眼呢。你那时候耿耿于怀好久,想找我茬。”

        “是吗,这个我可不知道。”樊璞重新翻过了身,哪个姿势睡都不舒服。“我看了我的日记,里面都写有,很庆幸我那时候写这些东西,不然我可真的要听你讲一遍了,你要是虚构些什么,比如我欠你多少钱……”樊璞说着说着笑了出来,他在日记里写过,卡修告诉过他自己穷得很,自己满满一包东西都是从工会偷出来的。

        “什么呀,胡说。我是那种人吗?”卡修也笑了,他确实有过这种想法。

        “咱们碰面后,就真的马不停蹄,没消停过了。”樊璞挠了挠脖子,“被冰垒士兵追捕,被枫浆手扔的到处都是,你我成了末官,最惨的就是雷洛了吧?老好人,最后下场最不好。”

        “我倒是觉得这一年他过得是最好的。”卡修说道,“我们用尽心机,你去打仗,我去篡位,我们才是没有消停过。他被启尼拦下了,安安心心住在王陵,开个小店,两个女王帮他补贴,一年收入比我多不知多少倍,过得反而是最好的,我们天天南征北战的……”

        “是啊,听你这么说,他好不是东西哦。”樊璞打了个哈欠。

        “你的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卡修讽刺了他一句,就又翻过身来,仰脸看着天窗,暴雨中的天窗,就像被瀑布浇着一样,被水填的密不透风,一块干的地方都没有,但月光还是能透过水钻进来,纹纹水波把船舱里变得像海洋世界一样。“樊璞,等我们把雷洛出来后,我们不要当末官了,好不好?”

        “让我们辛苦一年的事业泡汤,”樊璞把胳膊耷拉在眼上,“你怎么不问我启尼让我们去深中海的事?我以为你会问的。”

        “我是想问的……”卡修低了低头,闭上了眼,“但我已经基本能肯定了,樊璞,好好睡一觉吧,多享受享受最后的和平。”

        船舱里恢复了平静,两个人都睡着了,唯独剩下桅杆上的瞭望台,还留有启尼用手指敲木栏的声音。

        “你猜到了,为什么不跑呢?”启尼微笑着,电闪雷鸣之中,时不时照亮她的脸庞。

        丧云的覆盖面积也几乎达到峰值了几乎将整个鸣州,冠州,灵州裹了起来,半球都是乌云滚滚,不见天日,几乎所有地方都是黑暗的,没有哪里能见到阳光。乌云长的不修边幅,也如长相一般肆无忌惮地把暴雨挥洒下来,许多小岛都已经淹没了,本来的孤岛也成了沉舟,陪同暴雨一起陷入大海。

        这是个孤岛形成的世界,纵使大陆辽阔,也免不了被割成一块又一块,陷下去的成为海洋,凸出来成为山峰。人们也一样,他们聚集在各个孤岛上,即使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也只好无尽的抗衡下去。

        二十年多前,冠灵之战也是如此,天来之水淹没无数孤岛,都盟全国瞬间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河流,板块疯狂的运动,哪怕是看似势不可挡的洛高峰大战也被突如其来的灾难搅合的一塌糊涂,所有人都在这时忘记战争,在关键时刻,所有人站在了一起。末官用神机铸成暗阀,减缓了板块运动,推迟了世界末日,也由此失去了战机,几乎所有末官被俘获,关押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永远沉睡下去。

        那时候启尼也如现在一样,她会站在洛高峰半山顶,从这世界第一高峰往下眺望,这雄伟的双子峰被断了西峰,也给了启尼机会,站在这平顶之山上。断层让洛高峰地下的火焰喷涌而出,岩浆吞没了城市,不论是城市的残根断垣,还是想要仓皇逃窜的军队,一律吞没在火焰中,凝固后化身岩浆的一部分,静静的把这纷乱的战场抹为平地。

        双子峰仅剩东峰直插云霄,上面的世界也无人知晓,西峰仅剩存的遗址,也一同淹没在地下岩层中了。

        二十年后,暗阀崩坏,新任的二颜末官出现,他手持重明瞳,腰间别着残破的王杖,他已经牺牲末官身份了,也带走了即将而来的世界末日。

        他总是会想起,在地下宫殿里,投影中,那位末官对他说的一番话。

        “你去宫殿下方的洞穴里找到你的神机:【重明瞳】,拿到后要先去左陆,拿到你的权杖,据我所知,它现在落在黎城手中,他躲在左陆的岛上,有人会让一只鹰去接你去。最后一步,拿到后去洛高峰下的【地心茔蕤】,务必把暗阀关掉。在明年之前务必要彻底封死那里,你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不然五洲都将崩塌。沉入海底,和千年前的古帝国一样的命运。”

        “重明瞳?权杖?茔蕤?暗阀?都是什么东西!我才没听说过什么古帝国呢!”此时的樊璞非常冲动,完全不像月光下吊床上,睡熟的他,是那么平静。

        “你连过去都不再记得,怎么会想起你听没听说过呢。”

        “你要知道在这里失去记忆的人,脑神经都被摧残过些了,这种永久伤害是不会想起过去的,如果你有家人,或者朋友还活着,五洲毁灭沉入海底,对他们可没有任何好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找到权杖就可以用权杖关掉暗阀,但是地下的温度非常高,没有【神机】是不可能在暗阀所在的地方生存。这样给你讲,这些神机制作材料分为两大类,寒性材料和暖性材料。他们吸热能力和散热能力都是相当持久的。大多数神机本身就是寒性,也有像你的【重明瞳】这样的暖性的,带着这些东西对于高温环境都是有一定缓解作用的,当然更多要靠自己的意志力。至于暗阀,是我们曾经的错误导致,曾经地下的岩浆异常暴动,我们研究出了暗阀,使其不再暴动,但却因我们使用的制作材料都是寒性的,导致岩浆大部分被堵在洛高峰内,要不了几年洛高峰就要变成名副其实的岩浆城了。不仅仅是都盟,可能整个世界都将坍塌。这样的悲剧一定不能发生。你的任务就是用自己的能力,来改造暗阀,里面我们留有暖性的材料,你只要看到就会知道怎么使用的。如果你能顺利改造,都盟将是你的【任地】”

        “简直是让我去送死啊……来吧,不怕。”樊璞笑的很可怕。

        梦惊醒了,卡修出了一身的冷汗,凉风呼啸着,瞬间又有些寒冷,他坐了起来,显然,他梦到过去了,这个梦已不是他第一做,但确实他梦中最清晰的一次。他至少知道了,自己居然是站在影像中,三颜末官的角度来观看樊璞和映像中二颜末官的对话。

        这个梦很恐怖,他不仅看到了樊璞和末官的交谈,更看到了世界末日,看到了曾经站在西峰断臂上的启尼,看到二十年前被岩浆包裹变成岩浆城的洛高峰市,看到了暴雨淹没世界,看到了地心茔蕤中,一次次晕厥过去的樊璞,一次次站起来改造暗阀的樊璞,他甚至看到了,未来暴雨淹没冥岛,岩浆再次爆发,再次覆盖沉入海底的冥岛,所有人,自己、雷洛、樊璞;站在一个小隧道里的樊燃,黎城;南北军基地里的雷洛,B区战场上阿克和她带来的军队,布莱克和南北军军队,所有的末官,都沉入了海底,成为海底岩石的一部分。

        “怎么了?”樊璞也坐起来了,眼前的卡修满头大汗,神色慌张。他有些担心,但又不敢妄为,只好看着他。

        “没事……樊璞,又做噩梦了。”卡修抬头望了望,天还没有亮,应该还是在半夜。慌张这么多天,本应能睡个好觉的,没想到却又梦到这些东西,他扭过头,满脸忧愁,无助的看着樊璞,“我又梦到世界末日了。我们都死在了这里。”

        卡修大喘着气,还没从阴影中挣扎出来。

        “又?”樊璞也皱起了眉头,“你都梦到什么了?”

        卡修把脸埋在手里,好一会才才起头,“我看到你和二颜末官的映像讲话,而我是……映像里的三颜末官,那种想要挣扎的感觉,想让自己不被约束,离开影像……”卡修说不下去了,翻下床去,走到窗户边,双手撑在窗台上,像是在提防外面有人要闯进来一样。

        “没事的,你只管说。”樊璞也从吊床上翻了下来,走到卡修身旁,轻轻拍了拍他。

        “我看到二十年的洛高峰大战……启尼站在洛高峰断掉的西峰顶上,我以她的视角来看……她看着城市被岩浆吞没,看着南北军和末官一起死亡……我又看到了你和末官影响谈话,你去改造暗阀,还有冥岛也被岩浆吞没,沉入海底,我们都死在里面……”卡修都语无伦次了,他不记得梦里这些片段哪个在前,哪个在后,哪个真实,哪个虚幻,他的大脑一片糊涂,虽然这梦已梦过许多次,但每次醒后都很快就忘却,不像这一次一样,如此的深刻。

        “你放心,我们不会死的,启尼,启尼说她不想看到第二次世界末日了啊!”樊璞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在一旁笨手笨脚的。

        “不,樊璞……她说的第一次世界末日,是旧历的消亡,而不是洛高峰大战……那个时候她就想消灭末官,让一切不复存在,这一次她还会这么做……这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世界末日……”卡修有些绝望,他惊恐梦里的画面会成为未来。

        突然,门轻轻的被推开了,启尼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平静到一个恐怖的地步,脸上的微笑也变成了她惊悚的象征。她一步步走了过来,逼近卡修和樊璞。樊璞扶着卡修,变得和他一样的惊慌,不过眼底还有一丝杀意,是有防备的意思了。

        “都醒着呢?如果不想睡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启尼望了望角落里的樊璞和卡修,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一样。

        “你到底……”卡修的眼窝都发黑了,他惊恐的望着启尼,眼底是无尽的空洞。

        第二节

        “你确定……这可行吗?”

        “我们总要有一条退路吧。”布莱克对伯恒说,“工会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议会那群老家伙还是不同意你的见解,他们希望南北军换人领导。”

        “末官都要打过来了,这时候换人领导有好处吗!”布莱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

        “他们也知道这个道理,不然你现在就已经下岗了。”伯恒笑了笑,拉着他走到窗户边,“我极力帮你争取了,你只剩一周时间了,要是你解决不了末官们,他们会做出来什么事我可不好说。”

        “他们这么逼我,就不怕我这个小末官叛变?你们就是因为这事才天天针对我,我叛变他们有好处吗?他们觉得留下我是个祸害,当初还接纳我干什么?想利用我,我理解,我也愿意服从你们,帮你们。但是你们根本不信任我,我怎么给你们效力?”布莱克红了眼,头发都微微涨了起来。

        伯恒坐了下来,认真的看着他,“布莱克,你对我发脾气也没什么用了,你也明白我一直和你站在一边的,我是你小叔,血浓于水,不会向着别人的。工会我也在一直帮你压着,你只管放心打仗就好,我们关于古帝国的计划也就我们两个……哦,还有‘A’,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这仗必须要赢,只要赢了这场战斗,你就不必再被他们的控制了,你要坚定……”

        “你刚刚说血浓于水,那么,如果你有一天发现我的血,不再是我的血了,你会怎么样?”布莱克冲他坏笑了下,站了起来,飞快的走出了这个房间。

        月光下,这三人的脸上都泛着诡异的蓝色,樊璞黑色的头发长长了,他不得不用皮筋在脑后扎住,不过扎的很粗糙,头发被揉的曲曲卷卷的,有些凌乱,不想一年前在左陆时那么干净利落。卡修和启尼则是一直都保持着原样没有变动,不过启尼的头发确实是又长了不少,在头上盘了发,落下的头发还能长长的排在身后。

        樊璞扶着卡修,站在启尼旁边,向她问道:“现在就要去深中海吗?来得及吗?说不定他们明天就要打仗了,阿克也快来了,那么计划……”

        “时间能跟上的哦,”启尼转过头,对着樊璞,“你以为我让你们把船停到瑟鲨伊群岛只是为了安全吗?这里的18号小岛上有一座山,背后有一座隐藏的山洞,它可以直通绿洲岛。”

        “绿洲岛!?”卡修拍了拍樊璞,不让他继续扶着自己,而是站直了腰板,对着启尼质问,“那是南北军的工会!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不是说要去深中海吗?”

        “这是个迂回状的快速通道,通道是全程向下流水的,还是直线行程,乘船我们很快就能到了,而且到了绿洲岛紧接着就迂回第二条快速通道直达深中海底部。更何况打开深中海大门的钥匙,现在就在工会里藏着。我们现在到了深中海海面上,我们也没有办法潜入那么深的海底。懂了么?”启尼好像是念什么章程似的,语气枯燥,非常地不耐烦。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再去一次工会?”卡修耷拉着脑袋,“能不去吗……”

        “工会?什么地方?”樊璞的脸上浮现出一股奇怪的表情,他疑惑,但是不恐惧,一丝淡淡的兴奋。

        “你没听吗?南北军另一个老巢,冥岛也是,但……哎,说不清,总之就是……”卡修拼命想把工会描绘的更恐怖一些,但还是语无伦次了。

        “别怕,冥岛你都来过了,另一个老巢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好吧,我确实有点阴影,但是……”卡修抬起头,先是瞄了启尼一眼,又看向樊璞,“我们不能直接闯进去,这样说去就去太危险了,应该再有点什么计划才行。”

        “计划不是已经有了吗?”启尼上前说道,她看起来神采奕奕,就像一个猎物即将到手的狮子。“我们通过快速通道到达绿洲的,潜伏进工会里拿到钥匙,再去深中海就好了。快速通道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达,不用担心时间问题。”

        “那回来呢?总不能从海上环半球回来吧?你刚刚说,全程水是往下流的。还有,你清楚钥匙在哪里吗?”卡修还想要说服她,他的声音已经接近沙哑了,显然,他还是不想去。

        “会有办法的,”启尼很潇洒地晃了晃脑袋,“钥匙就在那个房间里藏着,密码你也知道。”

        “啊?”樊璞又有点头大,他们讲的自己完全听不懂,“什么房间密码?”

        卡修的眼睛非常无力,他很害怕,但还是缓慢的说道:“9182030。”

        那么,我们出发咯!

        伴随着启尼这一声愉快的喊声,这艘船已经不知不觉来到这座山下,正如启尼所说的,这里是一个又一个很小的岛屿组成的群岛,每个岛都高低起伏,形状各异。但最突出的仍然是这个18号岛屿,它排列在岛的正中间,是唯一一座高山,衬的周围这些小岛,都如它分散出去似的。

        眼下,这艘船已经顺着水流向这座山峰流去,若不仔细看,肯定会惊慌失措,而撞到石壁上,整艘船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要不是启尼提醒这有一个被植被覆盖的帘洞,即使如此巨大,他们也看不出丝毫猫腻所在。

        这山高的厉害,山顶云雾缭绕,从山脚下都看不清这三有多高。山洞也由此大的不像话,如果说有一个巨人,指甲盖和卡修一样大,那么这个山洞,都能同时通过两个巨人!

        而樊璞却不像卡修那么惊讶,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将近半年可都在和世界第一高峰:洛高峰打交道,这种小山对他来说不足挂齿。启尼也是,虽然显得有些高兴,但并不是因为这山的雄壮,而是对她而言更值得兴奋的大事。事实上,她几乎除了自己讲计划时候的不耐烦,什么时候都是高兴的,时刻都会保留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船开近了,山洞的真面目也暴露在他们眼前。

        这居然是个巨大的溶洞!山顶上垂下来像长枪一样的尖角石柱,披满了植物,就像一个黑洞一样,抑或是贪婪的血盆大口,连光都不放过,一并吞进这漆黑的溶洞之中。若这巨大的石锥掉了下来,不仅是船会被砸的四分五裂,船上没被砸死的人也会被湍急的流水吸入溶洞,死不见尸。

        船已经行驶进这洞里了,果然如启尼所说的,一个巨大的斜坡,光都找不到底水流急湍,船以一个极其迅速的速度飞驰着,卡修的头发被吹的狂颤,启尼的盘发也被吹开了,像一面长长的大旗,风姿飒爽,不停地挥舞。倾泻而下的通道对他们来说几乎已是从瀑布上落下的感觉了,但并没有沉底,而是愈演愈烈,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卡修勉强的眯着眼,黑漆漆一片的,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大喊着:“启尼!还要多久啊!”

        启尼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她听来非常的愉悦,甚至说是轻松,“现在是凌晨3:21嗯……估计还要半小时吧。你们也回船舱里吧,别被水冲走了哦。”

        卡修一听就气了,什么时候她居然已经躲好了,都不叫一声自己。他艰难地扶着围栏,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久,才找到了死死抱住桅杆的樊璞,把他拉进房去。

        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全部都倒了,碎了一地,积攒在一旁,船这样倾斜的行驶,这也是难免的。

        好在这里还有灯,得以让进来的人不会被破碎的玻璃给划的血肉模糊。启尼倒是投机,坐在吊床上,稳当得很,异常淡定的看着这两个狼狈的人。

        “流速这么急,也要半小时?”卡修打了只手电照向窗外,窗外的模样也变成湍急的流水的质感伴随着船的快速流动而化身一条条直线,视线被迫模糊了起来,仅留下眼前静止的船舱一动不动,来提醒他正在全速前进着。

        “嗯。”启尼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见响应。

        “你刚刚,说,钥匙在那个房间里。据我所知里面还有十个小房间,当初他们秘密商量利用我就在第六个房间里,我透过门缝看到过,不是不……”卡修话还没说完,就被启尼打断了。

        “不是第六个房间哦,”启尼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布莱克当初叫你去哪个房间吗?”

        “我记得……倒数第三个……也就是第七个,可他说那是个还没人住过的房间。”卡修回想着,那是很久以前,自己故事刚开始时候的往事了。

        那是一年前,“船夫”带着卡修,来到了绿洲岛的工会里。

        “我们的房间号码是9182030,还远着呢,今年没抢到靠前一点的排号啊。”船夫边走着,漫不经心的说着,卡修此时再回想,这句话说得也是足够心虚的,明明是早就定好的房间,故意骗自己,让自己以为真的像是不经意选的一样。

        布莱克还给卡修指示着各一些小标志,告诉他想要到处走一走时必须认识这些东西才不会会迷路,他也许有些痴心妄想了,如果自己逃了怎么会回来呢?不过确实,卡修还是不得不要再回去一趟了,好在他现在认识了那些路标。

        当时,卡修发现每个房间的编号数字的排列顺序都是混乱的,如今再一看,却是南北军曾经打下的城市的编号,被铭记在门牌号上,那些门上还带着一些奇怪字符,是当时卡修都不懂,更认不出来这是灵州的文字,南北军几乎都是灵州人,写着灵州的文字也是正常。

        他们几乎快要走到了通道的尽头,船夫带他来到了这个房间,拐了拐去,绕了不少弯子,看样子是专门为了保守机密使得招数。

        屋子里非常宽敞,华丽的木雕装饰,舞台帷幕似的长长的落地窗帘,沿楼梯走上二楼是整整齐齐排在一排的十个房间,再从二楼往下看去,人来人往,都正在办公,很有贵族气氛,那时无知的卡修还不禁啧啧称奇,赞叹这个地窖一样的城市。

        “卡修,你就住那个房间吧,里面到现在还没人住过,你一个人去住不介意吧?”船夫布莱克给他指了指倒数第三个房间,然后边和周围的人开始打招呼,也许正在商量怎么看管自己的事。

        这些人穿着几乎都一模一样,厚厚的大袍子,仔细看上面还有精细的花纹,比现在改良后的新版要厚实很多。他正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卡修根本听不懂的一些东西,但现在再回想,他都明白。

        官门暗路,末官,海牙城海军,洛高峰大战,甚至他们三人现在这趟行程目的地:深中海。

        那时无知的他只能呆滞木讷的看着布莱克,看着他和其他的人专心的讨论。

        “你要穿上这些衣服,不然会显得很奇怪。”船夫还给了他一套和他那身颜色差不多的衣服,后来在冰垒可把卡修害惨了。

        回想起来,这一切都还历历在目,难以忘却,虽说这完全比不上未来经历的故事,但这对于年少无知的他来说,也是第一次“战役”了。

        “对,他让你去的第七个房间,如果你真的住下了,你也许会发现点什么,比如说,”启尼用手指在头发轻轻卷着头发,“那把钥匙。”

        “为什么他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给我住的屋子里?他不怕吗?”卡修有些摸不住头脑。

        “说实话,如果以客观的角度来看,也许南北军还是正派人物呢,而我们就是阴险狡诈的反派,”启尼确实笑的有那么点阴险狡诈的意思,“布莱克这人就是喜欢去‘感化’别人,每次都想要抛砖引玉,可惜基本上都是白抛了他那块珍贵的砖头。他的作风就是让所有人认为他是多么正义,私底下还不是各种煞费心机。当时你什么都不懂,你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去重视那把钥匙。”

        “你的意思是……他想给我示好?”卡修歪着嘴,不太愿意相信这个,“那现在,他还会把钥匙放在老地方吗?你也说了他煞费心机,不可能把钥匙……”

        “不,那时候的你什么也不知道,他也不会怕你怎么样。你哪怕带着刀站在他旁边他也能睡着,那时候你还一心感激他呢。”

        “嗯……但是……”卡修脸红了,那时候确实太天真。

        “也许这时候你要撇下点对他的成见,”启尼饶有趣味的望着卡修,“虽然说我们等回来了还要把他杀了。”

        “喂,卡修……”樊璞望着窗外面,拍了拍他。

        不觉中船速不止什么时候就已经慢了下来,甚至都停下了,要不是船体这一下类似搁浅似的轻微震动,樊璞也不会注意到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没错,我们到了。”船外的金光照了进来,照亮了启尼一侧的脸庞,把另一侧沉浸在黑暗中。

        卡修推开舱门,望着眼前的洞穴。

        堆金叠玉,数不胜数的金银财宝堆在这浅浅的水潭里,像个被淹没一半的山丘一样,水下的泛着柔软的锦锦丝光,映照在这个巨大的洞穴中,流光反转,这里唯一个光源就是顶上的一个圆圆的小洞,把光投了下来。

        仔细一看,洞壁上爬满了藤蔓,有的还沿着石壁上的溶柱蔓延而下,一点点滴下泛着金光的水滴。金山在三人面前仿佛一面破碎的镜子,四面八方的投射着自己产生出的自豪的光芒。

        卡修和樊璞都被震撼到了,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财宝?

        好景不长,卡修脸上的震撼瞬间化为恐惧,或者是悲情。他的手发着抖,面色铁青,眼睛水灵灵的,想要说什么一样。

        “别说话,给他点时间冷静下吧。”启尼轻轻站到旁边樊璞,又轻轻地用卡修听不到的音量,缓慢地对樊璞说。

        “他怎么了?看到这么多财宝被感动哭了?”樊璞还不知情,虽然还在开玩笑,但也识相的不敢大声说话,也轻轻地回复了她。

        “看到那个尸体了吗?”启尼指了指面前金山上半山腰上的那个衣衫褴褛的尸体,“那是卡修他爸爸的。”

        樊璞一听脸也白了,脖子僵硬的转头看向卡修,讲真的,他有点不敢看他,脸上自然是流露出一股歉意。

        “我们怎么上去?那口井的上面,据我所知是没有绳子的。”竟然是卡修先开口问的,他选择忽略这个问题。

        “我们不用上去,”启尼指了指金山后面的位置,“有密道直接通到公会里。”

        “也对,我们从外面进还有保安呢。”卡修揉了揉鼻子,对启尼说道。

        说罢,卡修就沉默了下来,樊璞也看出了情况,一言不发的跟在卡修身后走着。他们两个跟着前面的启尼,从甲板上跳了下去。

        他们落在金山上,卡修的一直脚正好还跳进了个金杯里,给他崴了一下。

        “没事吧?”樊璞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把他拉了上来。

        “谢谢,没事。”卡修望了一眼,把那个杯子踹进水里。

        在这个不结实的“山”上走,连启尼都是一脚深一角浅的,不过好在她走的很熟练,完全不像他俩一样,又生疏又紧张。

        启尼带着他们两个围着这“山”绕了半圈,才来到了启尼所说的密道处。

        原来她所说的密道不是像樊璞所想象的一样,是一个隐蔽的活动门,而是一个连门都没有洞型通道,延伸进墙壁中。

        “嘿,启尼,你来过这里吗?”卡修还有些低落,头脑涨涨的,恨不得立刻就躺下睡一觉。这感觉许久没有过了,上次有这感觉时,是刚从绿洲岛逃出来的时候,在那艘走私船上,第一次见到父亲。

        “当然。”启尼走在最前面,寂静的空气里只有他们三个的脚步声,除了樊璞走路沉闷闷的声音外,还有启尼快速而响亮的脚步声,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自然的向前走着。

        “你能讲讲你来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吗?”卡修也不停地走着,这通道长长的,还没走到尽头。

        “我想,这个故事不太好给你讲,”启尼的脚步停了,“只是来劝布莱克,作为十二末官,不要帮南北军为好。”

        “他是十二末官!?”樊璞的脚步跟着停了下来,惊讶的喊道。

        “你小声点好不好,”启尼撅了撅嘴。“他从小就跟着南北军。”

        “这个我知道。”卡修也停下了,瞬间寂静下来的空寂变得很恐惧。“怎么停下来了?”

        “我们到了。”话音刚落,启尼往上一伸手,就推开了活动门。

        卡修顺着爬了上去,一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原来,这里正是工会里的那个大堂!它在这里最大的建筑物里。它的一楼就像一个大型的酒吧,大堂中连续打通三层的高度,又有几排异常狭长的桌子排列在这个大厅里,显得非常大气宽阔,大门正对着的。是两排环形楼梯在在三层的位置相交,扩展出一个不小的露台,露台的背后又有一条长长的通道,两边是一个接一个的门,一个又一个的房间。

        但如今可不像以往那么热闹,大堂里的的长桌长椅被叠在一起,放在大堂两侧。冷冷清清的就像一个没有人的小广场。

        “哇……他们还真有钱。”樊璞仰头望了望这气派的大堂,不禁感叹道。

        “行动快点吧,我认识这里的路标。”卡修尽力的把精神都提起来,不再去想看到的尸体。

        说罢,卡修就带着这两人利索的跑上楼去,冲进二楼走廊之中。还和一年前一样,路标,房间号都没变,但他心里总是瘆得慌,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9182030,一个奇怪的数字,他总能看到他们,却不知道它的意思。而创造了串数字的人,就站在卡修和樊璞身旁,启尼也没什么反应,到了门口,见卡修不进去,就自己去推开门。

        启尼开门的同时,头扭了过来,形成一个很诡异的表情,她张口说道,“小心点,里面现在可是机关重重呢。”

        果然,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眼前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他们穿着传统的工会长袍,不停抽搐着,手掐着脖子,枪丢到了一边,看样子是刚胡乱发射了几枪,墙壁上还是新鲜的弹孔。

        “他们怎么了!?”樊璞吓得直退了几步,把剑抽了出来,对着这两个垂死挣扎的人。

        “我不知道……”卡修瞪大了眼,脸刷的一下白了,也急忙退后尽力原理。

        此时的房间没了往常的华丽富贵之景,一片昏沉,像一个美梦化身为最恐怖的噩梦一样,让本来美好的一切变得无比恐惧。

        也许这才是它的真面目吧。

        “等什么呢?不用在意,快进去吧。”启尼已站在房间的正中央,很豪气的说,“很快就有救兵来了,我和樊璞帮你拖住,不让他们进大堂来。”

        “嗯…”卡修,回头看了眼樊璞,见他点了点头。“你们可不要败的太快了。”

        “你放心去吧,别那么多废话。”樊璞很豪气的把剑鞘背到了背上,肯定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向了大堂。

        启尼见樊璞第一次这么配合,倒是忍不住脸上的喜悦的抒发,拍了下手,也跟上了樊璞卡修目送他们两个走后,咽了口唾沫,双手紧握着,走向倒数第三个房间。

        启尼和樊璞已经来大堂门口了,正如启尼所说,黑压压一片,从这里一直排到地下空间的尽头。油灯摇摆着火苗,紧张的气氛在空中慢慢的凝聚了起来,如同快要结成了块了一样。

        “你说,旧历覆灭那天,你毁灭世界的时候,比这个要紧张的多吧。”樊璞望着慢慢逼近的军队,几乎都快看清第一排士兵的面孔了。

        “废话。”启尼哼了一声,坏坏的笑了,这个女人总有股危险的魅力。

        “要我保护你吗?”樊璞开玩笑道,虽然他知道启尼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你不会紧张了吧?别真的败下来的太快哦。”启尼倒是胸有成竹,头都不抬一下,只是动了动眼珠去看他,有点像在翻白眼。

        “放心,你败下来了我都不会。”樊璞虽然知道这吹的大了点,但他还是愿意。

        “那走着瞧吧。”启尼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下,打了个响指,从樊璞身旁消失了。

        卡修站在房间里,愣住了,这里乱糟糟的,就像个储藏室一样,所有的柜子上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倒是很像个卖精巧玩意儿的店。

        唯一吸引卡修的,是桌子上散乱的一盘棋。

        棋桌是方形的,纯木质的,上面的棋盘是直接雕刻上去的。棋子有的在桌子上,有的掉到了地上,还有几个,被刻意摆在旁边的柜子上。它们若按颜色分,是深棕色和象牙白的,上面雕刻的有皇冠,有兵器,有马,象,车,兵这些传统的,古典美的小东西,还有一些卡修认不出,但雕刻精巧的。卡修还注意到,棋盘底下,还压着一张纸。

        他把这纸抽了出来,一堆看不懂乱码,瞬间脑袋就大了,决定先不理这张纸。

        “启尼说钥匙在这里,就没有错……但是……”卡修四处打量着,这个房间太过于华丽了,他被绕的眼花缭乱,“不会藏在柜子里……好好想想……”卡修看着这几个柜子上精致的小东西,一件一件拿起来翻找,“八音盒、乐谱,一根笔,铃铛,风铃,一瓶水,一瓶蓝莓?还有一块刺绣,嗯……这是?”卡修拿起了这块绣纹精美的手绢,露出了这本书,卡修看它很是眼熟。古典花纹的封面,纯金属的书皮,发黄的旧纸,什么都没写的书。不过有一点倒是奇怪,这书页都是湿的。卡修打量了一会儿,决定不浪费时间,放下了那本书。

        他回头张望,进来的门上,挂着一个疯狂转着圈的表,完全不按正常的时间走,甚至,它的秒针和分针,都是逆时针转动的。离门最近的柜子上也是一样,各式各样奇怪的表,都是时间不一,更不乏也倒流的表。

        这个屋子诡异极了,如果一年前就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想。

        “不会是想让我解题吧……”卡修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的抽开了第一个抽屉。

        喜出望外,这柜子居然有钥匙!但紧接着头疼的问题,就是这柜子里,不止这一把钥匙。每个抽屉里都是笨重的巨大钥匙,放在地上,把它竖起来,都到了卡修的腰边,比他的腿还要长一点。他左顾右盼,挑不出那一把来。

        他无奈的看了看,把这所有的抽屉抽了出来,放在了地上,再去看第二个柜子。

        如他所料,总有一个柜子是装满文件的,这个就是这样。它们用文件夹标标准准的封在里面,和阿克当年偷出来的那一份一模一样。卡修随意拿起来翻开了看了几个,很无趣,大多都是一些南北军成员的资料罢了。

        他扯下了床上的被子,把上面乱系八糟的小东西全部抖到地上。

        又是一个八音盒!可这个后面带着发条。

        他扭动发条,一阵阵吱吱转动的声音过后,迎来了这房间里出现的第一个响声。

        迎来的却一片杂音,混乱极了,毫无规律的乱响起来,卡修随即就把它闷在了被子里。

        这房间已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唯一有价值的,就只有这一抽屉的钥匙。

        “不会这么简单。”卡修默默地念着,他的额头上已满是汗水,还在反复检查着每一个细节,也许追兵已经到了,樊璞和启尼在外面怎么撑得住。

        与此同时,工会的大门紧锁着,樊璞站在门口,背对着墙壁,一群士兵围在他身边,围成了个半圆形,让他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说!你来这里干什么!”站在前排的兵人撑着盾,防备的问道。

        “你知道吗?你们现在这样堵着我吧,我看吧,挺像城管的。那时候我偷人家钢板做做自己家地板,被他们追过不少次呢,这些都是我自己日记里读到,我也没想过自己做过这些是……其实你如果去过左陆,你就也许能懂这个……”樊璞岔开话题,故作轻松,想多拖延会儿时间。

        “别废话!快回答!不然我们现在就杀了你。”这士兵底气足的很,樊璞发现,不知不觉中,这群人已经围近了不少,自己已成了瓮中之鳖了。

        “我是来炸了这个地方,你开枪吧,你打我一发,我炸一个地方。”樊璞说到“枪”字的时候,一排子弹就已经打过来了。这些子弹飞快,冲向樊璞的心脏。

        一排子弹到他的胸口前停下来了,完美的绕了个弧度,冲向天上,抑或说是冲向这个地下城市的“天花板”。“让你们开,还真开啊!”樊璞捂着心口,脸上惊讶的神色都快溢出来了。

        子弹用一个更快的速度集中打在顶壁上,混凝土立马漏了个洞,往下开始露土。

        “队长,现在怎么做?我们要先谈判吗?”旁边的士兵也撑着盾,躲到他身旁问道。

        “不。”这个士兵声音颤抖着又有些愤怒地说着,“让在场的各个分队都摆好攻击阵型。让特殊小组尽把绿洲岛所有居民都疏散到北部,现在南部随时可能引发战争。全力突破这里,Q-4部队后撤,换C-4部队再尝试突破。现在派人联系G-3军部,让他们把海边防线的武器以及绿洲岛所有军力聚集过来。就算是全军覆没,我们都不能就这么屈服了。”

        “遵命,队长。”这个士兵在盾后低了低头,算是敬了礼了。他站了起来,身后的军队立马为他腾出一条小路,他撑这盾,后退着沿着小路跑了回去。他走后,军队又立马合了起来,就像两条大河汇聚一样的壮观。

        “喂,启尼,他们说的Q-4,C-4,G-3都是什么?”玉麈跟此时就躲在那个士兵旁边,給樊璞传递信息。这是卡修在船上就和樊璞商量好的事了,让玉麈也一起守住大门。

        启尼自从刚刚消失后,就没了身影,但还可以和樊璞对话。启尼刚刚突然来这一出还吓到了他。

        “Q-4,枪支第四部队,C-4,传统兵器第四部队,G-3,冠州第三兵力。一会儿C-4上了你可靠不住我了。如果你能撑过这一轮,就赶紧叫上卡修逃吧,下一轮攻击来的G-3可是可以炸死你的。”

        “不是第三就是第四的,他们的第一兵力都怎么了?”樊璞有点不高兴,对付自己居然不用最高兵力,非常不服气。

        “前三的枪支部队和传统兵器部队都在冥岛等着和末官开战呢,G-1【冠州最高兵力】和G-2【冠州第二兵力】也在那里。这里留下的都是看守这个地方的。如果这几支配备有顶尖武器的部队在这里,你逃都逃不了。留在这里的,能对付末官的也就只有G-3部队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派G-3屋子里面看守呢?”樊璞已经看见后排那些端着刀持着剑的过来了,想必就是C-4部队了。

        “他们不知道我们知道秘密通道,以为如果有人入侵会从海上来的呢,”启尼的话回荡在樊璞耳旁。“不过在屋子里看守的都是狠角色了。”

        “这么说卡修还要在屋子里解决些敌人!?”樊璞吃了一惊,他之所以放心让卡修把玉麈交给自己,就是以为他不用参战的。

        “也许吧,”启尼说道,“说不定还有刚刚杀得不不干净的。”

        “原来刚刚看到的那两个躺地上的人是你解决的。”樊璞笑着哼了声,“那我就放心了。”说罢,便沉默了下来,用重明瞳对着逼近的部队。

        “哦?不啰嗦了?上战场难免要紧张的嘛。”启尼那种轻松的语气恨得樊璞直咬牙。

        “哼,还说我,你还不是怕的都不敢出现了?刚刚谁扬言樊璞会比启尼败下来快的?”樊璞挥了挥这把剑。

        “我只是没有出现在你面前而已。”启尼坏坏的笑道。

        也顾不上说那多了,局势正是危急时刻,他也真的顾不上闲聊来放轻松了,他把重明瞳轻轻地插进地面里,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它立刻融化了,变成了个一面铜墙铁壁,就像一个镜面多面体似的,连同樊璞,一起包住了整个大门,铜墙铁壁外,C-4部队的士兵们都被吓得不敢上前,踌躇在一旁,只敢用刀剑戳这个大泡泡。

        没想到,他们一把刀捅进泡泡里,所有刀剑都融化进了这个泡泡里,连同融化了士兵紧握的剑柄或者刀身,把他们的手烧的血肉模糊。

        他们惨叫着,连忙往后退,甚至哭着发抖。

        “他是打都盟的那个二颜末官!Q部队C部队都不能再攻击了。”另一个报道前线士兵来到这个队长的身边,向他汇报道。

        “二颜末官?!他怎么会……他不是和三颜末官签了和平条约吗?!怎么还会……这些末官的话没一个能信的,没一个好东西!所有使用金属武器的都不要靠近那个东西了,所有金属都会融化进去,这样他就真的造出铜墙铁壁了。现在让C部队临时炸出一个地道来,我们G-3部队的武器也不能用了。只有这个办法了,直接。”队长比了个U形,然后挥了挥拳头,悲壮的厉害。

        “樊璞,你现在释放重明瞳,让金属液体泼在他们身上,尽快解决,不然就他们打算挖地道解决你了。”樊璞正得意着,却听到了启尼的警告,很是不爽。

        “哼,你也真是狠毒啊,”樊璞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一会儿泼出去,死了还好,那些要还活着的,后半辈子该瘸的该残的,不该记恨我一辈子。”

        “不想被报复?那就解决的彻底一点吧。杀了他们。”启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她推开了工会的门,走了进去,“我已经把这里所有通往外面的路封死了,现在这些人,就任你宰割了。”

        铜墙铁壁开始像沸腾的开水一样,开始波动了起来,外面的军队惊慌失措,纷纷撑起了盾,一步一步的往后撤。

        “对不起了卡修,我要用你的小宠物办个坏事。”樊璞微笑着摸了摸玉麈的那对大角。他把手伸进这铜墙铁壁之中,他把重明瞳抽了出来,把它的剑柄放在玉麈的那对大角上。“玉麈,把这面墙变成这种子弹,瞄准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脑袋。”说着,把这细针一样的“子弹”给玉麈看了一眼。

        玉麈的身体伴随着铁壁的波动一起有规律地发着亮,樊璞看着这铁壁瞬间一点点的分解,地下城的顶上挂着的油灯的光芒照了进来,把这个靠重明瞳中发光宝石照明的地方变得有那么些重见天日的感觉。

        可惜,那些士兵们可不觉得,这是重见天日,而是世界末日了。铁壁分解成的无数子弹一点点的解决了一排又拍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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