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虽是正午阳光颇足,但北风凄厉,更觉寒冷。金钰拢目远眺,见一片茫茫白雪中十几人疾驰而近,为首的一人青衣素袍便是何昭。
不一时,几人便勒马到了近前,何昭见金钰依旧穿着那身酒色棉袍,因着天冷,已经将獭毛的领子立起来,围住了半张脸,只漏出一双灵动忽闪的眼来,足底蹬着的一双藏青色累银丝的棉靴上沾了一层雪。何昭一路都有些惦记,这会子见她俏生生的立在面前,心里也就踏实了不少。未待何昭下马,金钰便一手扒开衣领,扬脖子漏出嘴来问:“可是办妥礼物?”
何昭一面翻身下马,一面回:“办妥了,加上你们金家的木料,一并三十三车都有李季押着在后面呢。”
“李季一人可看顾得过来?不如我在此等上两日,同木料车马一起回去。”金钰是不放心木料让别人押韵的,这批木料决定着金家作坊的命运,金钰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紧呢。
何昭却撇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不必了,我们慢些走,不出三四日,到了皑子江边他们就能赶上咱们了。”
不等这木料一起走?那么押运木料人手可够?宿头如何安排?车马可都验查妥当?金钰语似连珠,问个不停。听金钰事事问的详切,何昭难得耐着性子一样样说与她听。二姐儿听他说诸事皆已安排妥当,才微微放下心来。自从大伯和爹爹离世,家里家外大事小情都由金钰操心,早已经惯了,今日忽得就有人将一切安排明白了,还真有些不适应。
在车下呆站了半晌,总觉得自己没亲自安顿车马心里总是有点惴惴,可事情已安排得极稳妥了,又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耳边只听何昭叫道:“我本想叫人去雇辆马车,可碾子沟的车一夜之间都被雇走了。”说完自己先笑出声来。
金钰正愣着,听他这样说,也笑了:“这是自作孽。”自己骗得全碾子沟的人都跑路了,现在如今雇不着车简直是活该到不能再活该了。
于是乎……两人又要同乘了。
要说男女同乘这事儿,在金钰看来简直不能再正常了。前生不是土豪,连小资都算不上,没有私家车,挤公交是家常便饭,别说男女同乘一辆车了,就是公车变态也是遇到过的。
可何昭不这么想。男人和女人是有本质区别滴~男人和女人没结婚是不能单独相处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男女同乘就是耍流氓~!
虽然何昭从来觉得自己是什么贤士善人,榜样楷模之类的人物,但也绝对不是流氓。所以,男人和女人是不能同坐一辆车滴~
来的时候和金钰坐一辆车,那是因为不知道她是女的啊!
如果是君子,那就让女人坐车,自己下来骑马吧!
好吧,至少何昭还是把自己当作是君子的。
这样的天气,放着暖和的马车不坐,要骑马前行,是需要勇气的……何昭咬了咬牙,翻身上马,提缰前行。
金钰本来已经想好了,何昭赶上啦,就和他一起坐车,没想到何昭却准备骑马。
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傲雪凌霜、寒风刺骨、滴水成冰……金钰把自己能想到的,形容天气寒冷的词都在脑子里过了……觉得都太不具体了,这种天气最直接的就是:手伸出来一会就觉得自己已经木有手了!这样的天气骑马……是金钰此时此刻能想到的最硬汉的行为了~
何昭愣了一下,转头说了声:“不必,男女同乘不合礼法。”继续骑马前行
金钰还站在车边,见他不肯上车,皱了眉头。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男女授受不亲”这句名言自己还是听过的,虽然无法理解,但总要接受他们的生活习惯,所谓入乡随俗嘛。可“男女有别”“七岁分席”也要看客观条件的吧?这么冷的天,就一辆车,还讲究什么啊?就这么骑马走回岳城?
就算要走,也是自己骑马,何昭坐车啊~!这是车辆归属权问题,人家何昭才是车辆的合法持有人
不能占人家便宜!金钰从车里翻出了自己预备的羊皮大袄,拉过缰绳翻身上马:“你上车,我骑马。”
何昭愣了,这是什么情况?一个女孩子不坐车,让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上车?虽然这个年代男尊女卑,虽然这时候没有“绅士”的概念。但是,让女子骑马,自己坐车,这事儿……不好吧?金家二姐儿这是啥意思?讽刺呢?
啥意思?
没意思啊~
金钰想到的只是:何家是开木器作坊的,金家也是开木器作坊的。何昭是何家掌柜,自己是金家掌柜。何昭出来买木料,自己也出来买木料……自己和他是一样一样滴呀~至于性别,忽略不计……
So~在金钰眼里,压根没把自己当女人,也没把何昭当男人。
她大脑里想的只是马车使用权的问题:归属权是谁,谁就有优先的使用权。
Soeasy~!
何昭看着金钰稳稳的骑在马上,提缰而行。旷野风紧,刮着她头上的獭皮帽子,帽檐的锋毛颇长,扑打在眉梢,也不知是阳光晃得,还是被锋毛扫的,惹得她眯了眼。
北风不知道这两位心里想的什么,只是尽职尽责的不停的刮,足量足料地刮
终于,何昭屈服了:“你上车!”
金钰不为所动:“你呢?”
“我也上车。”何昭翻身下马,三步两步跨上马车。金钰跟在他身后,怔了怔,便听何昭有些不耐烦:“还不上车?”
金钰“唔”了一声,下马颠颠的上了车。
“还是车里暖和!”金钰钻进车里,一边摘帽子一边说。
何昭“嗯”了一声,心想说的都是废话,这冷天,一个女子,要骑马回去,真是没shei了!再说和金钰坐一个车,心里感觉有点……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手心怎么还冒汗了呢?囧
金钰心情倒是不错,笑盈盈的搓着手。什么男女分席,什么授受不亲,什么看一眼就是耍流氓……封建礼教神马的,最讨厌了。搞的好像男女在一起就会OOXX一样,什么理论呢?
车里的炭火散出暖人的热气,金钰搓完手又搓脸。刚才这阵风吹得够猛的,都说北风像刀,金钰觉得不像!北风更像后妈的手……扇在自己脸上……啪啪滴!
感叹完天气,本想和一个车里的同行聊聊天,可抬眼一看,何昭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闭目养神呢。
算了,既然人家要休息,自己也就别讨人厌了,金钰歪坐在车里,胡思乱想:这次的木料不错,估计做完已经接手的活还能有不少剩余,这样自家作坊总算能有些喘息的余地。算计着这次手里的活交了工,除去兑付工匠的月银,一家人的吃喝用度也够用几个月了。若是节省些用,或许还能有些余富,若是银子够用,就存些起来,置办个园子,一是园子所产谷物总够家人吃用。二是以后金铉成亲立室生了孩子,认识男孩手里多u些产业,若是生了女儿也能嫁与个好人家。官宦大户是不会娶匠户商贾家的闺女的。
一样一样想着,时间倒也过的很快,不觉已是余辉西落,金钰的第一反应是——饿了~!
抬眼再看何昭,面色平静端坐不动,颇有点出家人打禅的意思。
前面不远有个村子,一行人不多,可以在村子里找户人家住下。山野农户大多都是淳朴实在的,给些银子就很高兴了。主人家是个上了些年纪的老伯,见来客给了银两喜得很,忙吩咐儿媳妇拿出预备过年的肉鱼来准备招待。何昭却让随行的小厮去说:“只要些鱼、肉、干菜就好,不必做菜了。”老伯笑着听了,说:“是哩,是哩,我们乡下人做的不好吃,你们自己做了也好。”又指了厨房说:“那有锅有火,油盐也都是齐全的,尽管用吧。”
何昭却没打算用他们的锅,因为他不喜欢用别人家的锅~金钰就烦他这矫情劲儿,在心里默默的给了他一个大白眼,面上没好意思表现出来。
既然不用人家的锅,金钰倒想看看这个矫情男怎么吃这些鱼和肉,难不成吃生鱼片?
生鱼片倒是没有,不过何昭带了火锅。
金钰又一次被震惊了。出来采购原材料,怎么说都属于公办出差吧?随身带着火锅……这样真的好吗?
在何昭看来,这没啥不好的,要不是考虑到储存和保鲜问题,他会把自己家的食材也带来的,要知道,那些鸡鸭肉蛋可比这些好多了。
切肉,泡菜,添汤,下锅……金钰没心情吐槽矫情男了,说多了都是口水!
金钰大快朵颐,何昭却一边吃一边摇头。这些鱼肉也算不上新鲜,都是老伯一家前些日子到西北面的小河里刨冰打上来的,存了有些日子,好在天气寒冷,一直冻在外面,并没坏掉。肉倒是别有些风味,村子附近的林子里总有些狍鹿,猎了回来,解开冻在外面。如今拿出来切片,配上些山珍野味涮着吃,很是可口。
老伯还送来了半坛子的米酒,虽算不上醇馥幽绵,却也十分甘爽浓烈。何昭素不饮酒,金钰也不客气,大开荤口,吃了个酒足饭饱。
吃饱喝足的两个人,被老伯安排在一个房间——男女同行,该是夫妻吧!
金钰咧嘴笑了正要解释,这家的儿媳妇拦下说:“爹,您老没瞧见人家还没梳髻,还是个闺女哩!瞧着该是兄妹吧?”说着便指了指西面的屋子,“姐儿就住那屋,离我的屋子近些,夜晚有事儿就喊一声,我就能听见了。”
“好嘞!”金钰笑着应了。回头向何昭行礼就要回屋,却见何昭脸色泛红,心中纳闷:他喝了酒吗?几时喝的?我怎么没瞧见?呵!何昭这家伙原也是个喝酒红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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