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不一时这人便奔到近前,金钰这才聚目看去。看清,马上的人正是何昭。
因着风急雪大,獭毛领子上沾着晶晶雪珠子,深蹙眉头,眉目间露出些许厌烦飒爽之气。
此时他也见得是金钰,心下有些奇怪,顺势勒住马缰,问:“这么晚,你怎么出来了?”
金钰早就算计好今夜衬着何昭纵火,自己去把木料搞定,可计划却没有对何昭提起过。想着两人何某纵火压低木价,自己却先把木料买好了,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迟疑了一下,刚要说话,却听何昭又说:“半夜三更,还不快些回去!”语气中竟有些呵斥的意思
金钰被说的一愣,琢磨了片刻觉得不对劲儿。
麻蛋的!居然教训起我来了?
自爹爹和叔父离世,二奶奶只知吃斋念佛,家中一切均有金钰料理,自然所有人都听她的话,哪有什么人敢去呵斥她呢。如今被何昭教训了一句,金钰先是茫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待反应过来就觉得气恼,当时勒马板着脸道:“事情没办完怎能回去?”说着将马向何昭近前提了一提,又说,“何兄可安排人去放口风了吗?”
何昭没有未舒,显得有些急恼:“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放出风去了,你切快会客栈,安排下人打点行李,待天亮离开碾子沟便是。”何昭沉吟片刻,又说,“至于木料的事,你们家的也全交给我办就好,你初来碾子沟,人面不熟,我出面办这事必不会叫你吃了亏。”
金钰心里有气,挑眉道:“不劳何兄费心,金家的木料我已经办妥了,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我便会客栈去了。”说罢,骑马绝尘而去……
只留下何昭立在马上,看着她玫红色的大氅在雪夜里卷着雪花扑呼飞舞。
何昭早安排了马六等人,趁着今夜火起挑动碾子沟里的客商一起要走。众人这些日子原本就听说蒙古人已经打到黑玉口,不日便要打到碾子沟来了。可一直心存侥幸,不肯率先离开,恐失了商机。今天一听小巷胡同有人呼嚷着火了,心里哪能不惊骇呢。起身一看真的有火光映照,心里大急。又见街上已有人赶着车马、扛着包裹动身离开。买卖人家,哪个不惜命如金?又想今年木料价格涨得离谱,就算是留下也未必能办了木料回去,都连夜起身,也不等细细打点,只胡乱的收拾了金银行李,朝着碾子沟外奔去。
一时间碾子沟大乱起来。
办木料的客商,卖木料的掌柜,各个心里不安。
客商倒是好办,收拾行李,拎包走人。可留下那些个料场的掌柜是走也不行,不走也不行。有几个胆小惜命的,连夜跑了。留下几个贪财胆大的,咬牙挺道天亮,没见蒙古人打来。心里琢磨蒙古人折腾了一夜,恐怕也不会立时就打到碾子沟来。
余下的掌柜们没了主意,只好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料场的掌柜前几天还各个打着小算盘,想着今年能大赚一笔,脸上得意洋洋。可如今却面露苦涩,且不说蒙古人能不能打来,即便是蒙古人打不到碾子沟,经过昨晚这一闹腾,客商尽数搜已经离去,今年的木料算是砸在手里了!
本来木料也是隔年老料好一些,不怕留上一年。可眼下这个情况,万一蒙古人真的打过来,再放一把火……
冬天的里一把火哇~
几个人商议了半天,得知全碾子沟的客商都走的差不多了,尤其那几个大户木作坊的掌柜都已经走离开,都不免愁眉苦脸。
正无计可施,听有小厮说,岳城何家的掌柜还没走。几个人面面相觑,想了想,一起来客栈找何昭了。
几个人满腹心事,谁也不说话,忽得有人说了句:“怎么没见老袁?”
“那老家伙的木料也不少,难道要扔在这儿不成?”
“老袁向来心眼子多,怕是早有主意了。”
几个人一面说着一面并肩而行,一起到了何昭住的客栈。
客栈掌柜昨晚也是吓得不轻,早已将金银细软收拾好了,只是等着看看风声,若是略有不妥便马上动身走人。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此时客栈里的客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后院子住着的何家和金家没走。看样子金家倒是已经拾掇完东西,随时预备离去。可何家人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客栈掌柜与何昭早就相熟,自然找了李季劝告他收拾东西,不要等着蒙古人打到门口,到时候想跑都找不到路了。李季只是点头应是,却不吩咐人收拾东西。
这种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客店掌柜也算进到提醒的义务,不在多说。
等何昭回到客店,天已经快亮了。进了后院子,见金家人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便问金家下人:“你们家二姑娘呢?”
金家伙计回说:“二姑娘在楼上换衣裳,这就下来了。”说完抬手向楼上指了指
何昭顺势看去,见金钰推门出来,此时已经换了一身男装,头戴狐裘帽子,身穿一身鸦青软缎上绣银线的棉马褂。正一手攒着马鞭,一手将貉子毛的围领绕在脖子上。何昭见她这身装束十分清丽英气,不由嘴角微翘,身上还穿着獭毛斗篷,站在楼下副手而立,仰头看着。
金钰一夜没睡,这时候哪有心情观察何昭?腾腾几步下了楼,草草的对何昭行了男子之礼,随口说:“我先走了。”
何昭听得恍然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说:“你……骑马回去?”
这句问的没水准~
金家的马车在雪坳里毁了,一路上都是坐着何昭的车来的,金钰又困又累,心里给何昭来了个大大的白眼,叹气道:“我没车了,只好骑马回去。”说完自己也盘算了一下,夜里去哪投宿呢?这样的温度,露宿街头可不是闹着玩的!
何昭却没回她,转身对李季说:“把我的车马腾出来,给金掌柜。”李季素来不多说什么,当下应了一声,不一时便将车马预备好了。
睡眠不足,直接导致人反应迟缓愚钝,金钰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忙摆手:“不用不用!”何昭是有多矫情,这一路上她也算是见过了。他的马车给自己坐?他坐啥呢?伙计的车他是绝对不会坐的。
何昭对金钰的话似乎充耳不闻,回身吩咐金家的伙计将金钰随身之物都抬到马车上去。
一夜没睡,反应迟钝的金钰呆了片刻,再一次言辞拒绝:“使不得,我坐了你的车,你坐什么呢?”心想这样一个颇有凤凰男气质的人,这大冷天骑马?
还是算鸟吧~!
此时雪过微晴,风也息了,何昭伸手将獭毛大领的披风绦绳解下,漫不经心的说:“你切到九里之外的山脚那去等我,明日晌午我便能赶到。”
同行?
似乎不大好吧?
金钰感受这碾子沟的温度,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套上一件羽绒服外加一双雪地鞋才能暖和一点。又想这个季节进行户外骑马运动……未免太刺激了!
Ok!同行就同行!
待车夫赶着车正要起身,却听客店门上有伙计高呼:“金家掌柜请站一站!”
怎么?姓何的反悔了?
金钰抻出头去,见客店伙计手里拖着个大框赶了上来:“金掌柜站一站,何爷吩咐小的将这筐炭给您带上。”
看看人家这服务质量!不仅借车,还有赠品~
人家如此热心,自己再推辞,就显得有点不实在了!既然送来,就收下吧。
风雪已熄,偶尔有风吹过,带动房檐树梢上的积雪,舒舒缓缓的悄然落下。马车上新加了一层青灰色的厚毛毡,十分暖和,车床上的棉纸已经重新裱糊了,此时雪后天冷,已经凝了一层薄薄的银白色的霜花。车里摆着的火盆子散发出融融的暖意,烤着金钰的脸有些发烫。
车马轻晃,不一时已走出了碾子沟,金钰撩起车帘子,推了窗朝外看,见四下里尽是白茫茫一片,远处乌云并未散去,乌沉沉的铺在空中,日头确已经从云层的缝隙里射出丝丝光亮来。又加上办木料的一桩心事已经办好了,心下畅快,连眼前这略显单调的景致在她看来都有万分的雄美。
车行数里,日已中升。金钰自然不会忘记她人生的头等大事:吃~!
于是转身,准备将带来的食盒取出来包餐一顿。可回身一看才发现,原来车角摆着一对二尺见方的大漆雕金的食匣子。金钰瞧了瞧,原是一对剔犀云纹木胎大漆盒,知道这对食匣做工精致。心里盘算着这么大的一块犀角得值多少银子……
然后仰面朝天……原来何昭是土豪?
既然是食盒,不打开看看就对不起吃货的称号。
于是金二姐动作麻利的掀开盒盖子,上眼一瞧,盒子里整齐的摆着六样小菜。金钰细细看着,乌棕鹅切成二指宽的小块,胭脂猪蹄子也被撕成了适口大小,上面撒着的菜叶还翠绿的呢。另有几样叫不上名字的小菜,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酸笋鸡汤。
香气扑鼻!
金钰吞了几下口水,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吃?
还是不吃!?
这是个大问题~
吃吧?人家摆在这里,也没说是让自己吃的啊?
不吃吧?人家摆在这里,不是给自己吃的是给谁吃的呢?
金二姐的人生格言:幸福生活来自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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