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19
我的悲哀是直到从这个梦醒来的时候，我依然不知道从头到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躺在纯白的病床上，木讷地看着吊瓶里的液体一滴滴地顺着导管滑落下来，病床的两侧分别站着阿阮和苏湛。
他们谁都不开口，我只好轻声干咳，道：“谁能给我一只蛋黄派，我想吃……”一张无辜脸，但我的确是很想吃蛋黄派，所以我的语气相当诚恳，诚恳到阿阮扑哧一笑，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子甩了一张一百块丢给苏湛，说道：
“听见了没，你家宝贝妹妹想吃蛋黄派。”
苏湛的那张扑克脸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即使阿阮的这个动作相当不给他面子，他将那张一百块收进了自己的口袋中，看了我一眼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欸……”我想叫住他，可他却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病房里便只剩下我和阿阮，不知为何，突然的二人独处让我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因为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即使认真地掰着手指数一数的话，其实也不过十几天而已。
“啧啧，你就不准备用正眼看我吗？十三。”阿阮却猛地凑了过来，将我和他的距离瞬间拉近。
我再次干咳，将视线挪到了他的身上。“你欠我个解释。”一本正经地说。
“苏湛应该对你说过，这是一个梦，是某种思想产物。”
“我可不记得我做过这样稀奇古怪的梦。”
“当然不是你。”阿阮将插在我手背上的针头拔了出来，我微微蹙眉。“下来。”我便从床上跳下来，他伸出手扶住我，一身病号服的我赤着脚找鞋子，一边找一边说道：
“那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尤利塞斯本就应该取了诺纱，可是你嫉妒成狂残忍地杀害了诺纱，尤利塞斯想对你报仇时，你消失了。”
“被穿着燕尾服的你带走了？”我回忆起梦中的最后一个片段，是穿着燕尾服的阿阮带着穿着千羽嫁衣的我逃婚。
能跟着喜欢的人一起走，即使穿着高跟鞋也能跑得很快呢。
“被我杀了。”可阿阮给我的答案却和我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
“因为她不死就不会有你。”
“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你。”
他的手已经搭在了窗台上，我这才发现此刻居然是深夜，而我所处的是医院的十楼，看着阿阮的这个动作我便知道我又要跳窗了。
因为经历过从二十多楼跳下来，所以这次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即使阿阮一直紧紧地将我搂住，我和他手牵手狂奔在深夜的无人大街上，一路跑到了铺子门口，铺子的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阿阮推门而入，当屋子里的灯全等亮起来的时候，我的心才重新放松下来。
“可是尤利塞斯并不知道你死了，他是那个梦的产物，一直存留在这个世界里，后来他找到了你，趁我冬眠的时候让你再次进入到那个梦境中，很不幸的是这里出现了一个他所没有料到的人。”
“谁？”
“尤金。”我跟着阿阮来到他的卧室，尤金的那口宝贝棺材还摆放在屋中，只是里面躺着的已经不是阿阮了，而是他本人。“他大概不知道尤金也曾经在那个梦境当中出现过，他无形之中对尤利塞斯的咒术产生了影响，使得你穿越成为了诺纱。”
“那些无辜的小女孩呢？”
“你难道一直都没发现，千羽国就是血族的一脉吗？”
我愣住，茫然地摇头，如果阿阮不告诉我，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尤利塞斯偏爱这种类型的小女孩，他既然对你施咒，就需要更多的年轻血液来补充能量，我想尤金应该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这家伙在人界混了太久，鼻子都有点不灵了呢。”
我上前一步，伸出手轻柔地抚摸尤金冰冷的脸颊，那种如同冰块般的触觉，让我内心的愧疚如同猛兽般袭来。“所以，尤利塞斯对他出手了？”
“是的。”
“尤金输了？”
“显而易见。”阿阮促狭一笑，“真是可怜，瞧瞧这家伙，有多少日子没喝到新鲜血液了。”晃晃手指，棺材盖就“啪”地一声盖上了。“十三，该睡觉了。”
“你还没说完。”我嘟囔着，阿阮已经脱去了上衣，似是要往我的房间走去。“欸？你不睡这儿？”
“我不想和他同房。”
所以他的意思就是今天我不得不和他分享我的床，与一个会抢被子缠被子的人同床，那可真是一件令人很不开心的事情。
所以我赶紧在他要踏入到我的房间之前拦住了他。“给钱。”
这厮无奈地摇摇头，将口袋里的皮夹子直接塞到了我的怀中，说：“能包几晚？”见钱眼开的我当然乐呵呵地往旁边一让，阿阮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而我则是从柜子里翻找出了一床被子，扛着它准备在南屋的沙发将就一晚。已经躺在床上的阿阮见状便一个箭步冲过来，夺过我的被子随手甩到旁边。“小姐你不厚道啊。”
“告诉我，为什么尤利塞斯只剩下了一只头。”
“后来我不爽就剁了他的脑袋。”只可惜，尤利塞斯的生命力太顽强，就靠着这么一颗头颅找到了适合的身躯继续苟延残喘在古兰城堡里。“不过，这回，我直接把它剁成肉酱了，所以，你还是好好报答我一下吧。”
“怎么报答？”我斜了他一眼，阿阮挑了挑眉毛，将我拖到了床上。
“好好守着我，别去和陌生男子幽会。”我和他并排躺在床上看着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一下子熄灭。“被卖了都不知道……”
听着这话我忍俊不禁，总觉得我所认识的阿阮是不可能说出如此温柔的话的。
第二天早上我才知道，那个一把掀开被子喊我去扫厕所里他所掉落的头发的阿阮，才是我所认识的阿阮，至于昨天那个……
一定是他又吃了草莓味的棒棒糖的原因。
（千羽嫁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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